清冷的武器店内，武器店老板丢开牙签，目光戏谑地看向周少坤，然后又看向周少坤旁边的周霖玉。

“两百四十万上品灵石，准备好了？”武器店老板眼神平静地看向周少坤，没有在意周霖玉。

于他而言，不论是周少坤还是周霖玉，都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两百四十万上品灵石，纵然是我也无法一时间就拿出来。”周霖玉沉声道，“可否容再下逐步交还给你？”

周霖玉开口，眼神慎重地看着武器店老板，他看不穿武器店老板的深浅，心中谨慎，不敢不恭敬。

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哪里是这小小的天羽城能够说得清楚的。

因此，周霖玉很清楚，不要随意地得罪人，尤其是自己不了解的人。

然而，周少坤却并非是如此，他自小便是嚣张跋扈习惯了，哪怕是不了解的人，在他看来，只要是在这天羽城之内，他几乎都是为所欲为。

周少坤这样的性子，身为周少坤父亲的周霖玉，很早就知晓，这小子迟早是要撞到铁板的。

周霖玉原本以为，周少坤是一个明白人，只要撞到铁板，就知晓回头。

可惜，周少坤并不知晓回头，就在刚才，他还要周霖玉将这武器店老板给宰了。

然而，且不说周霖玉有没有那一份心思，即便是有，他也不敢。

眼前之人，看似平凡，毫无深浅，好像是泼皮一样的作态，可实际上，他是看不出对方的深浅。

越是不了解的人，周霖玉就越是谨慎，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否则，他也不会成为周家的家主。

天羽城虽然在这天下，算不上大的氏族，可是在这天羽城，也是一方豪强。

把持这样一个大氏族，他自然是不能够松懈，容不得纰漏。

因此，周霖玉才会不管周少坤心中想什么，先带着这混账小子来这武器店之内，向那武器店老板表明自己会遵守立下的字据。

“分期？”

武器店老板微微颔首，道：“可以，不过得事先说明，期限如何，否则，你若是无限期地拖延下去，我可就恼了。”

周少坤看着那武器店老板懒散却压人一头的姿态，心中很是烦闷，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果断一些，将眼前这个厌恶的家伙给抹杀。

“不敢，”周霖玉连忙道，“两百四十万灵石，若是前辈您不介意，可以分作四期，每一个月中旬，我派人将灵石带给前辈，直到还清，前辈将字据给我们，如何？”

武器店老板不假思索，道：“可以。”

听闻此言，周霖玉顿时松了一口气，严肃的面颊上，终于是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不过，这笑意仅是展露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是陡然散去。

周霖玉拍了拍周少坤的肩膀，眼神肃然地看着他，道：“逆子，还不给前辈道歉！”

周少坤对上周霖玉的视线，眼神之中，尽是一副自己受到了侮辱的意味，很是不甘心。

他没有答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就是这么看着周霖玉，直到周霖玉脸色越发阴沉，他才心惊胆战，不甘心地对着武器店老板，要躬身作揖，表示歉意。

然而，他却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拜身。

周霖玉也是发现这样的异常，不由心中一惊，看向那武器店老板，惊疑不定，道：“前辈？”

武器店老板没有看周霖玉，而是看着周少坤，道：“既然你不想道歉，那就免了，心意不诚，那就不配。”

“滚！”简单粗暴的逐客令。

周少坤睚眦欲裂地瞪了一眼武器店老板，可一想到自己父亲都如此谦逊，心中还是有些担忧，撇开了目光，心中的恨意却是半点也不消减。

周霖玉则是无奈地叹息一声，道：“还不走？”

说罢，周霖玉率先转身走出武器店，实际上，他与周少坤一样，一刻也不想继续待在那里。

周霖玉与周少坤毕竟是父子，纵然是经历不同，眼界不同，可是在某些方面，他们还是相同的。

譬如，都不喜欢低人一头。

周霖玉对武器店老板低声下气，他也是畏惧对方，不知晓对方的深浅。

倘若武器店老板不如他，那么，他今日真的就可能是随了周少坤的心意。

相比起处理一个本就在天羽城内扎根的人，实际上，处理起外来者，是更为轻松的。

……

吹雪阁。

周少坤正坐在平日里他预定的雅阁之内，不断地给自己灌着酒，面色一片潮红，眼神之中，充斥着无尽的怨愤。

伴随着轻巧的开门声，一名模样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很是轻车熟路地走入雅阁之内，见到周少坤那一副模样，顿时来了兴趣。

“哟，周少爷今儿个咋这么喝呢？连个艺人都不叫？”那公子几步走来，坐在周少坤的对面，“看起来，很烦心？咋的，还有什么事儿，让你都烦心？”

周少坤眼神迷糊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

“罗霄，喝酒，别说风凉话！”周少坤怒道，然后继续喝，直到喝得趴在桌上不动，这才罢休。

在周少坤的对面，罗霄见此，也是无奈，走出雅阁之外，叫来一名吹雪阁的侍女。

吹雪阁的侍女，会的很多，也是称作艺人，不过，这样的女子，在这个风花雪月之地，会些什么，就连一些几岁的孩童，都是知晓的。

“周少爷累了，你去好好照看着，可不得出了差池！”罗霄随手递给那容貌娇艳的女子三枚上品灵石。

艺人巧笑盈盈地接过上品灵石，当着罗霄的面，揣入怀中，风光微微露出，颇有些勾引的味道。

可罗霄却似并不知晓其中的风韵与美好，又或者，他是看不上这被不知多少饮酒过客光顾的风光。

“等到他醒了，就来三号间找我。”罗霄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是离去。

他可不愿意陪着一个满身酒气的家伙，更何况，醉了的周少坤，他不是没有见过对方的那一副德行。

艺人走入周少坤的雅阁之内，将门关上，看向那醉着的周少坤，眼里闪过一抹火热，对于她们这样的人而言，在这种地方，便是卖身求荣，哪怕再怎么说清白，也不见得清白。

也就是那些傻子，才会相信所谓的清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并非是没有道理。

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也只是表象，算上根脚，那才是真正的莲，它的跟脚在淤泥之中，早已经不可自拔，越陷越深。

像她们这样的风月之地的艺人，与勾栏陋巷之中的女子相比，不过是名声更大，冠冕堂皇而已。

本质而言，并无区别。

也是如此，一旦是遇上侍奉像是周少坤这样的豪强子弟，自然也是尽心倾身，恨不得连在一起。

翻云覆雨，巫山扭转……

周少坤醒来时，便是拥着那半缕不着的灵艺人，心中火热，便又是一番云雨，让那艺人艺人颤抖不已。

“周公子，罗公子说，若是您醒了，就让我去唤他一声。”艺人一边整理衣着，一边柔声道。

“罗霄？”

艺人颔首。

“那就去。”周少坤挥手，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进入贤者时间，他觉得自己应该如同圣人一样。

纵然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那艺人见此，也是连忙应声，整理好凌乱的裙带，离开房间。

片刻之后，罗霄一脸笑意地走入雅阁之内，目光悠然，道：“少坤，舒服了么？”

周少坤瞄了一眼那跟随着进来的的艺人，心中已是明了，道：“还行。”

罗霄哈哈一笑，转身看向那艺人，又给她一张灵石卷，道：“守在门外，我与少坤兄说些事。”

那艺人接过灵石卷，连忙感谢，然后转身走出雅阁，心中欣然。

灵石卷是在天羽城内，代替灵石的一种货币，毕竟，若是随时以灵石作为交易，实在是不方便。

所以，灵石卷就出现了。

灵石卷能够在天羽城的几大氏族的藏灵阁之内兑换成真正的灵石，而罗霄给她的灵石卷，面值五十上品灵石。

对于她而言，这已经是不菲的价格。

人都是贪心的，一想到这里，就她的内心就有些埋怨周少坤，分明那般折腾了她，却是寥寥几句话，便是打发。

不过，她也清楚，罗霄便是替周少坤给的，所以，她也不会向周少坤索要，更没有胆子去索要。

纵然这是天羽城之内，最为有名的风月之地，可是，在这天羽城之内，说得上话的，还是像周家与罗家这样的大氏族。

别说是罗霄代替周少坤给，就算是周少坤白嫖，她也是不敢说半个字儿。

“少坤你是遇见什么烦心事儿了？”罗霄针对周少坤，笑着询问。

周少坤闻言，顿时眉头一皱，然后叹息一声，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当然，他是以自己的视角去讲述的，毕竟，他是个少年人，心高气傲，谁也不服气的少年。

相比于周少坤，罗霄则是要成熟许多，当他听完周少坤所讲述的一切之后，便是从多个人的角度去思索，有所体悟。

“少坤兄觉得，周伯父有错？”罗霄道。

周少坤闻言，有些茫然，他虽然是不爽自己父亲那样子低声下气，可是，他也不知晓，那样究竟是不是错，只是觉得，很不爽快！

身为天羽城周家的一家之主，却是向一个平凡无奇的武器店老板低头，实在是辱没声名。

“少坤，你与我是朋友，听我一句。”罗霄肃然道，“周伯父是一家之主，比起你，他更是心高气傲！”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周少坤立刻摆手，他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毕竟，亏已经吃了，继续谈下去，也就是在找自己的苦恼。

见此，罗霄便是笑了笑，道：“好，那我就说我要说的事。”

“什么？”周少坤道。

“周伯父说，天下之大，人上有人，这是不假。”罗霄道。

“行了，何必事实谈及他！”周少坤有些不耐烦。

罗霄却是没有丝毫的尴尬，道：“少坤觉得，在这天羽城，过得如何？”

周少坤闻言，道：“还行。”

“我倒是觉得有些无聊。”罗霄道。

周少坤闻言，顿时一愣，然后道：“你要离开天羽城？”

“是！”

罗霄坦然承认，道：“天下之大，我可不想一辈子就待在这天羽城之内，我要去外面看看。”

“去哪里？天羽城之外，荒古异兽如此之多，何必呢？”周少坤道。

“少坤，你往日不也吆喝着要出去么？怎么如今，如此胆小？”罗霄皱着眉，看向周少坤，对他这样的态度，很是不满意。

“我……”周少坤犹豫良久，“我只是……不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罗霄道。

“若是离去，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周少坤道，“我娘的那一片地，谁去看着？”

罗霄微微一愣，然后又道：“倘若我小姨还在，自然是希望你去的。”

周少坤微微一愣，回想着往昔，微微颔首，道：“是啊，倒也是那样子。”

“跟我去吧，少坤。”罗霄道，“外面的世界，更为广阔，倘若一直在这里，又如何成长？”

罗霄的心中，有着豪情万丈，他见过自己的长辈长辈，在上天宗之人面前垂首的模样。

他不希望自己永远是垂首之人，他希冀自己能够俯视他人，也更希望看到更为广阔的天地，而非是这一隅的天羽城。

“你再让我想一想。”周少坤深吸一口气。

罗霄闻言，便是微笑着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三日之后，我在天羽城之外，等你一个上午，倘若你不来，我便独自去上天宗。”罗霄道。

周少坤叹息一声，抓着酒壶，正想着喝下一口，最后却还是放下，转身离去。

至门口之时，他递给那艺人一张灵石卷，顿时让她喜笑颜开。

三日的时间，很短。

周少坤用第一天，思考了武器店老板那一件事，想清楚了，第二日，他去找那武器店老板，躬身道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