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哪怕那位甲必丹马老爷哪怕皈依了天神教,他的思维模式依旧是华人式的思维。
一群妇孺,碰不能碰,骂不能骂,赢了胜之不武,输了更丢人,弄不死你也能恶心死你。
偏偏在所有华人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对几类人的品德要求特别高。
医生,教师,跟出家人。
若是欺凌一群妇孺,你要让周围的人怎么看你?一个品德有亏的道人或者道观,你让大家如何信奉?
虚平子一脸青黑地急冲冲赶了过来,显然他也听到消息了。
道门清净地,却被一群妇孺站在门外破口大骂,亵渎神圣,成何体统?道观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道观的香火还要不要了。偏偏这些无赖泼妇打不得,骂不得。道观又都是一群男子,如何能去和妇孺相争?要是一不小心,道观的道士碰到那群妇孺的哪里了,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或许土著不怎么讲究,但在华人圈里还是很讲究的。不然如何土著会成为蛮夷呢?)里,寻死觅活一番,玄光观可就臭大街了。道观的道众还如何出门?
“师尊!那群女子出言粗鄙,言语甚毒,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知道来由的,还好一些,就怕如此任由他们辱骂下去,玄光观的名声都要被这一群不可理喻,胡搅蛮缠,居心否测的妇孺给败坏了啊!”这家道观是虚平子跟他师弟一砖一瓦苦心经营起来的,如何容得那群妇孺如此败坏道观清誉?
“毁僧谤道,侮辱神圣。心有恶毒,亵渎神灵。那群妇孺如此作为,影响道观事小,亵渎神明事大。你何不去问问那群妇孺,他们怕不怕亵渎神明,引来天谴?”了尘看了眼虚平子,心中叹了一口气点拨道。
道观庙宇最大的靠山并不是那些道众或者官府,而是道观庙宇里供奉的神灵。就好像古往今来多有医闹,少有庙闹。哪怕都是一样的摆明了坑钱。
但庙宇有神灵神圣,人们潜意识里总会害怕恶了天上神明,引来灾祸厄运。而医院却自己剥下了神圣的外衣,只试图借助官府的威严来摆平,能不让老百姓鄙视之余,该闹还得闹吗?
虚平子闻言立刻带着几个弟子领命而去。了尘却是转过身去禁不住一声长叹。
传道之路任重而道远,若不是此地华人心中没有多少对道观的敬畏,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中国人浅信也罢,心无敬畏也罢,但能闹上道观门口大肆辱骂的,还真不多。
或许这也与道观一直遭受附近的天神寺庙和当地信仰天神的土著打压差不多。为了避免冲突,虚平子不得不忍气吞声,久而久之就让本地人形成了一个道观可欺的认知。从而肆无忌惮。
当虚平子带着几个弟子来到道观门口的时候,马夫人已经带着自己府上的丫鬟,婆子以及请来的几个帮闲骂了好一阵了。喜看热闹是全世界人民的共性,还真不是只有国人才有的本能。
如此新鲜好玩之事,自然吸引了大批观众。不少人连大火都不去看了,反而听到消息跑到了玄光观门口来看热闹。于是华人和少量土著一起,里三层,外三层将玄光观的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毁僧谤道,从来都是一件很遭忌讳的事情。周围不是没有华人看不过去了,试图相劝。但马夫人此来是有目的的,而且随着丈夫该宗天神教之后,哪有还有对大明本土的土神仙们有半点敬畏。不但不听,反而用词更是污秽不堪,难以入耳。
不得不说极品哪里都有,马老爷不是什么好东西。马夫人自然也不会是个善茬。平日里将马甲必丹吃得死死的,就是靠了这一套不要脸皮,毫不顾忌大户风度的泼妇手段。
“太乙无量天尊!马夫人你辱骂道观,毁谤道众。亵渎神明,招惹口业,当真半点不惧上天责罚么?”虚平子走出观门,看着马夫人一干人等,单手稽礼之后叹了一口气低问道。
“你个妖道少拿神仙吓唬我,当老娘是那些愚不可及的无知妇孺不成。老娘我早就不信你们这一套了。除了会坑蒙拐骗,你们还会什么?一堆泥胎木偶,也拿出来骗钱。跟黑心的是我家老爷多少一个人,不过跟你们讲讲道理,你们竟然就要害他性命,当真无法无天了不成。若你们这群妖道还不赶紧治好我家老爷,赔礼道歉,老娘就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家破观”马夫人插着腰道。
“什么黑心庙啊。骗人钱财不说,还害人信命。你们这还是庙宇吗,分明就是一家吃人的狼窟,不要脸的窝子。。”马夫人唱念做打地还没说完,天空中突然一声炸雷响起,“轰隆”一声震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马夫人脸色一白,有点心虚地朝天上望了望,原本的嚣张尖刻的声音也跟着一顿。显然也是被这一声晴天霹雳给吓到了。
但心虚归心虚,有的人自然会知难而退,有的却会变笨加厉地掩饰自己的心虚。
这种人通常会比较作死!
马夫人无疑就是这种人。待得雷声过去,看样子也没有要再打雷的迹象。马夫人见见又开始骂了起来,而且不但声音开始渐渐太高,连气势也渐渐回来了。加上身便一大堆的帮腔打鼓之人,气的虚平子再好的脾气,在高的心性修为,也有了掐死着眼前泼妇的冲动。
“无量天尊!还请善福寿多积口德,莫造恶业。当知因果承负,如。。。”虚平子好悬忍住没出手,压着牙齿好言相劝,没想到话还没说完,马夫人一个颜色,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向着虚平子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虚平子的腰同时大喊了起来:“救命啊!非礼了。玄光观的道士。。。”
佛都有火,何况虚平子。虚平子的确没修仙的本事,但这些的工夫可不是白练的。就在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铺上前来的时候,就知道她们要干什么了。心中火气再也压制不住,当即腰身一甩,手上使了个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直接把几个婆子摔到了几尺开外,栽倒在了地上。
“好身手!哈哈哈!”周围的人群顿时一阵哄笑,叫好声不绝。
这可比看什么样的大戏都精彩了!
“你们,你们。。”马夫人看得算计不成,当即气的直哆嗦。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算计你可以,你反抗了就不行。错误的三观造就错误的认知。现在马夫人显然是恨极了玄光观了。
“你们到底救不救我家老爷,我家老爷都是可都是你们害的。要是不救,你们的道观也不用开了。”马夫人几乎是咬着压牙齿威胁到。
“善恶有果,报应有道。自作孽,鄙观我能为力”虚平子显然也火上来了。二十多年辛苦修辞的心境一朝被破,当即板着脸拒绝道。
“玄光观无法无天,枉害人命,照样撞骗,不得好死”马夫人见得虚平子坚持拒绝,眼睛都恨得快冒火了。突然向着虚平子撞了过去。
虚平子身形一晃,多了开去,然后脚尖一勾,马夫人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马夫人摔得倒是不重,却着实狼狈,头巾都摔掉了,披头散发,满嘴尘土。什么脸面都丢光了。
不得不说马夫人骄横跋扈了这么多年,能弄得远近皆知,还是很有一些本事。马夫人摔在了地上,连爬都不爬起来,索性坐在了地上一边哭嚎,一边叫骂了。
声音之凄惨,跟受到了天大的冤屈一般。用词之恶毒粗鄙,已经跟一般农妇没什么区别。
虚平子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反而很头疼。他多希望自己能马上死掉啊!也省的在这里跟一个明显极品的女人就纠缠不清,二十多年的清誉今天算是丢的干干净净了。
但你以为马家的手段就如此了?
当然不是!
人群里很快就要人大叫了起来:“玄关观里一群出家人,欺负一群老弱妇孺,天理不容。修道修德,却品行如此不堪,还留着干什么。连那些泥胎木偶一起毁了,省的坏了城里的风气。大伙跟我一起来啊。”
不得不说吗,马家的安排很厉害,一环扣一环的。但似乎低估的“群众“们的智商。
而马夫人的表演无疑是失败了,它构建了一个泼妇的形象,却没有构建出一个可怜妇孺的形象。
要是马夫人能放下面子,跪在道观门前苦苦相求,好言求帮助的话,说不定群众们还真的站在她那一边了。
奈何,马夫人长这么大,没好言好语求过人。撒泼耍赖惯了,怎么装得出一个楚楚可怜,引人同情的形象。
人群并无相应,反而散开了一些,开始寻找人群中到底谁在煽动大伙呢!
其中不乏好事者幸灾乐祸的起哄声。
这倒不是围观群众的素质有多高,纯粹就是马家名声太坏,作为华人没有不恨马家的。而以这位马夫人的性格自然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人性之中恨背叛者,跟胜于恨敌人。
玄光观立观二十年也不是一点名声没有攒下。如今马家这样一番表演,能有帮忙的才怪了呢!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马夫人,善恶自在人心,承负如影随行,您还是回去吧!令夫不过皮肉之苦,痛厄之灾,不至于要了性命。若再不悔悟,恐怕难得善了啊”虚平子看见周围人群的反应,总算心安了一点。他也实在不愿意在看见面前这泼妇了,当即劝解道。
至于帮马老爷治疗,那是自家师尊的事情。在了尘没有表示之前,虚平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口的。
虚平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马上引得马夫人整个人都爆炸了起来。也许刚开始还有几分演戏的色彩在里面,虚平子这一劝解,反而让马夫人真的暴怒了起来。
什么时候,小小一件玄光观敢这么不给面子了。
“马丹,马青,你们都是死人啊!赶紧带人给我砸了这破观,我要把这玄光观的牌匾丢道马桶里去,要是不治好我家老爷,一个都别想好!”马夫人这下不哭也不闹了,反而冲着人群下令道。
马夫人声音一落,立马就有几十条汉子提着刀枪棍棒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十多个冲着虚平子他们而来,剩下的全都冲着玄光观的大门去了。
人群大哗,虚平子简直气炸了肺,当即从了上去,拼死也要护住自家的大门,更有门口张望的弟子急急忙忙地跑开,到后院去呼叫援兵了。
只是虚平子一行才几个人,如何能拦得住那么多马府家丁。再说能当家丁护卫的有那个不是动惯了拳脚的老手,更何况还有兵器在手?
“啦撒!今天就先砸了你们招牌再说!”说的迟,那是快。一群家丁很快跑到了玄光观的门口,机灵的想看门道童赶紧关上了大门,连自家师父跟覌主还在外面都顾不得了。家丁们一时间被拦在了外面,只能骂了一句之后,把目光瞄向了玄光观大门上牌匾。
砸了招牌,无疑是件很解气的事情,也是件很拉仇恨的事情。
被砸了招牌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也会从此抬不起头来。
道观的道众显然也不是一时间能飞到门口的,虚平子等人被缠住。几个马府家丁搭起人梯,拿着水火棒就冲着“玄光观“的招牌恨恨地砸了下去。
“浵”地一声巨响,水火棍敲在在玄光观的牌匾之上,水火滚的两头是包了铜皮的,很是沉重。而玄光观的牌匾却只是一块木头。让所有人大出意外的是,玄光观的牌匾挨了这一下,竟然安然无恙,反倒是砸牌匾的家伙一阵虎口发麻,差点将水火棍脱手。
“贼子敢尔!”虚平子是真正的怒火攻心了,状如疯虎地就要冲向那几个砸招牌的家伙。
“轰隆隆!”一道炫目的白光突然出现,所有人只觉地眼前一白,接着就是耳膜都几乎震破的巨响迎面扑来,感觉连大地都微微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