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官道上,一个带着面具的少年满心不耐烦的走在前面,一个手上裹着白布,身上明显有伤,面容姣好的少女委委屈屈地跟在后面,不时还要紧紧地小跑两步才能跟上少年的脚步,看得官道两旁的行人纷纷侧目不已。
怜悯之心人人都有,特别是对美女。
云狐子满腹郁闷地成功地一路收获了无数白眼,却也不得不一次次悄悄地放慢了脚步,等一等后面那个“娇气”的麻烦精。
“云郎,等等我!”后面又是几声可怜兮兮地呼唤声,云狐子翻了翻白眼,很没好气地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又怎么啦?”
“云郎,我走不动了”可怜兮兮的悦耳嗓音,如泣如诉,配上一副梨花带雨的娇颜能让天地下无数少年恨不得把心掏给她,只可惜云狐子天生一副铁石心肠,对着美女的楚楚可怜视如不见。
“那到前面茶馆休息一会吧!”云狐子望了望官道前面隐约可见的旗幡,却把倩娘到了嘴边的“你背我”憋进了肚子里。
云狐子继续潇洒地走前面,倩娘踩着云狐子的影子恨恨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樱桃小口一张张的,如果有懂得唇语的人一看之下,就会明白,小口里吐出来的全是一个个:“死木头,死木头....“
倩娘冤枉云狐子了,云狐子虽然对美女没什么兴趣,但也不是不这么不通人情。只是云狐子从出生起就是躺在别人怀里,被别人照顾,哪儿会照顾别人啊!肯稍稍放慢脚步,让后面的“麻烦精”跟上,已经是很难得,很难得了。
倩娘满腹委屈,使尽了小招数也不能让云狐子多看一眼。云狐子也是满心郁闷,不止一次地试图让后面的女人离开,那女人就是装傻充愣,自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什么云华她们不这样啊,难道都是女人还有这么大区别?
云狐子郁闷地想到,可他永远见到的都是云华洒脱的一面,根本没看到当年了尘是怎么面对着摆脱了阴影,化身话唠的云华是如何头疼的。
“哎呦,小夫妻闹别扭吧!”茶寮的老板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公公和老婆婆,“火眼金睛”之下,哪儿看不到前面少年的满心不自在,后面少女看着少年那火热的眼神?
“不...”云狐子刚准备否认,倩娘却先一步笑语盈盈地开口了。
“没什么,云郎嫌奴家走得慢而已。他人很好的。”倩娘一脸娇羞的模样,十足一副新婚妻子的小模样。
云狐子浑身一哆嗦,总感觉有什么不对。老婆婆却瞬间笑开了道:“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男人对女人要让着点,看看你妻子都受伤了,你就一点不心疼啊!”
“是啊,是啊。这结发妻子打打闹闹一辈子,哪有不别扭的。老婆是用来疼的,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么漂亮的娇妻,你该多包容一点才是。男人受点委屈算什么?”老公公带点责备地将一大碗茶水端到了云狐子和倩娘跟前。
“二位还要点什么,这进城还远,得先垫垫肚子啊!”老公公问道。
“谢谢公公婆婆,来几个肉包子就好。”倩娘笑得跟只狐狸似的。云狐子却一肚子郁闷的话,几次张口想说又说不出来,好不难受!
一大盘包子倩娘吃了一个就吃不动,倒是云狐子胃口颇好,消灭的大半。倩娘吃完了,就笑眯眯地看着云狐子吃东西,云狐子倒没什么感觉,倒是那对茶寮的老公公,老婆婆看得满脸是笑,说不出的意味来。
吃完了继续上路,云狐子依旧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倩娘却明显脚步不自然地跟在后面。倩娘越走越慢,眼泪哗哗地这回是真的不能走路了。云狐子走了半天,才发现后面的麻烦精竟然没有跟上,很奇怪地回头一看,却发现倩娘正抓住自己的一只脚腕默默哭泣。
“唉!”云狐子叹了一口气,又走了回去,这才发现倩娘的状况明显不对。
“你怎么啦!”这回云狐子口气好了不少。毕竟人家是真的受伤了。
“我脚崴了”,倩娘一边流泪一边回答道。
“真是麻烦”云狐子哀叹了一声,人却蹲了下来,握住了倩娘的脚脖子,这才发现倩娘的脚脖子肿的厉害。
“她是怎么走这么远的?”云狐子第一次对眼前的麻烦精刮目相看了。
“你忍一忍,一下就好”云狐子不顾路人的眼光,稍稍评估了一下倩娘的伤势之后,握住了倩娘的芊芊小脚道。
倩娘羞得满面通红地点了点头。
云狐子握住倩娘的靴子稍稍转动了几下之后,猛地一用力,“咔嚓”一声,倩娘都来不及喊叫一声。崴掉的脚骨便正位了。
倩娘惊喜地试了试,发现果然好多了。
“你现在还不能马上走路还要修养两天,消肿了再说。崴了脚了还走路,你这女人就不会吱一声?”云狐子语气不好,却让倩娘心花怒放,就在云狐子看不见的时候,露出细细的白牙,悄悄地“吱”了好几声。
云狐子往怀里掏了掏,那里面全是符箓。却想了想了,还是放弃了。看着面前坐在路边草丛里的小女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认命似地说道:“我背你走吧!到了前面县城,我们雇一辆马车。”
云狐子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只是身形依旧。背上的小女子却是笑得得意极了,活像一只偷到小鸡的母狐狸。
昆吾飘渺白云间,了尘也正在一步一步地努力向上攀登,四周的无形重压,压得了尘骨骼咯咯作响,了尘汗水也如雨而下,山道旁,一大群说不出的鸟儿在一只青色小鸟得带领下,唧唧喳喳好似为了尘加油一般。
道家也有练体之术,只是一直并不怎么受人重视罢了,毕竟人们追求的是长生不老,是腾云驾雾和排山倒海的法力。了尘也一样,采气练丹才是他修道的根本,别说他没有练体法门,就是有,他也不屑一顾。铜皮铁骨又如何?
挡得住神兵一击?
他又不是天天要和人打架,要练体干嘛?
但现在的了尘好后悔,这昆吾的第一关分明就是要让他为以前的偏颇付出代价啊!
一步又一步,一步更比一步难。压力越来越重,现在不仅仅是骨骼不堪重负地咯咯直响了,连青筋也一根根爆露了出来。心脏疯狂地开始跳动,带动着全身的血液如有激流一般,奔腾不息。若不是了尘修道有成,经脉长期被灵气滋养,扩宽。恐怕早已经血管爆裂而死。
“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凡人的呼吸都是通过鼻子和嘴,而修道的人一呼真炁到达脚后跟,一吸真炁入脑海,奇经八脉、十二正经贯通后,炁可以遍及全身,如今的了尘却发现自己连正常的呼吸都做不到了。
层层的重压,阻挡了每一次全身毛孔对灵气的每一次吞吐,随着台阶越来越高,被关闭的窍穴越来越多。原本悠长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饶是了尘努力平复,也难以控制被打乱的呼吸节奏。
现在的了尘只觉得脚步无比沉重,到最后颤抖的双腿上皮肤一寸寸裂开,血肉模糊间份外恐怖,脚步怎么也挪动不开了。满脸通红的了尘沉沉地长吸了一口气,一个大台阶遥遥在望。如果了尘估计不错,那个便是第一关的终点。
可当了尘刚刚吸完了气,便一阵头晕袭来,支持不住的体内气息交换,反推着气血一阵翻涌。了尘按压不住,双目一黑,便又一次被打落了山脚。
这么多天了,了尘上上下下,被打落山脚得都习惯了。只要能一次比一次前行得更远,了尘就有了无穷的动力和信心。
问道之途,艰难险阻本是意料之中。没有一次次地尝试的勇气,没有一次次失败的历练,哪儿来的心境如铁,道心似钢,百屈不绕间一路前行,走出来的何尝不就是“道“?
了尘浑不在意的盘膝而坐,连伤口都不收拾一下,便沉沉入定去了。灵气依旧化雾而来,将了尘重重包裹.一树的鸟儿也没精打彩地停止了鸣叫,呆呆地看着一团白色云雾包裹间的了尘,青鸟脑袋歪了歪,突然扑棱着翅膀就向着山头飞去.
不一会儿,青鸟竟然口衔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果子飞到了了尘头上,嘴巴一张,果子便砸在了了尘头上.
好在了尘修为已深,不会那么容易走火入魔。云雾闪开,了尘站立而起,捧着果实对着树上的青鸟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在此谢过。赠果之恩,必不敢忘“.
青鸟啄了啄翅膀上的羽毛,直到了尘感谢之后,才扬了扬头,飞回了山间的果树上,去和同伴们在一起了.
小小一串朱红果实,形如葡萄,却晶莹剔透,外面灵光隐隐,内力却犹如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在燃烧。清香扑鼻,灵气盎然。
了尘不知道青色小鸟叼给自己的是什么果实,但人家一片好心,而且这昆吾仙山之内,青鸟也犯不着拿几颗毒果害自己吧?
了尘小人之心,度青鸟之腹。若让青鸟知道了,不啄死他才怪哩!
了尘摘下一颗,轻轻放入了口中。一股清香刹那间就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一股冰凉瞬间升起,让了尘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周身一阵通泰。
果实入口即化,顺着喉间直入肠腹。这会可就不那么舒泰了,一股热流升起,体内犹如突然爆开了一大团灵气球。了尘瞬间满脸通红,全身如有着火一般,热力惊人。
一颗灵果,犹如一团烈火丢尽了汽油池里,大火爆裂而起,点燃了了尘全身的灵气。了尘只觉得全身气血突然狂暴的躁动起来,体内早已失去的联系的金丹突然开始了疯狂的旋转。
磅礴的灵气汹涌而出,挤满了身体每一处经脉,每一个窍穴,灵气流转猛然加快,快到了尘根本无法控制。
了尘的体内的经脉犹如泛滥的河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灵气的洪水一冲而破,体内的金丹却一点也不顾忌的继续将灵气一团团的排出。了尘只觉得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都在造反,气血上涌,直冲识海灵台。了尘接着就是眼前一黑地晕了过去。
树上的鸟儿们吓了一跳,立刻群起飞到了了尘身上,叽叽喳喳好一阵吵闹之后,青鸟才在了尘脑袋上啄了几下之后,歪了歪脑袋,露出不屑的表情。然后带着伙伴们又一次回到了树枝上,开始唱歌。
鸟儿们在枝头欢快的歌唱,了尘却陷入了一场噩梦。
对!就是噩梦,哪怕了尘晕过去了,一动也不能动。却出奇的清醒。
灵气的暴动,气血的翻涌并没有淹没了尘是神识,反而一阵冰凉之意涌来,让了尘晕迷中出奇的清醒。
但了尘宁可自己真正地晕过去了。
如今的了尘体内,经脉就像拥挤的高速公路,塞满了灵气。偏偏金丹运转不息。依旧不停地将无穷的灵气像泄洪一样奔腾排出。前路已堵,后面却是源源不断,汹涌而来。
于是前堵后塞之下,了尘体内的经脉压力暴增,然后,不出意料地寸寸断开。灵气四溢,五脏飘香。一身通红的了尘就犹如一只熟透的烤乳猪,身上冒出团团白雾,加上火热的温度,的确可以摆上餐桌了。
灵力宣泄而出,压力稍小之后,灵力会再次滋养修复破损的经脉。修复好之后,压力又一次增大。爆开,修复,修复,爆开,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偏偏了尘神智清醒,却无可奈何。生生地忍受着抽筋之通,恨不得真晕了才好。
灵果的药力渐渐消散,了尘也渐渐夺回了身体的控制之权。当了尘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皮之后,首先闻到的便是一股恶臭和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