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宝已经可以伪装的很正常了。
伪装到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只是对周远嫉妒羡慕, 而没有喜欢和爱。
他可以自然的跟周远相处和呛声, 有时候还能一起去处理些简单的生意。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 周远没有再忽视他。
甚至于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被重视的错觉。
暗恋是一件极其劳心劳神的事,隐藏是种痛苦, 告白也是种痛苦,什么时候完全放下了,什么时候就不痛了。
然而杨荣宝自虐成瘾,放不下。
他就一直维持着和周远的距离, 不远不近,像是朋友, 又比朋友疏远那么一点,他已经很满足了,说不定他哪天就放下了,开始新的生活,找个小帅哥天天放炮。
但他很快知道了一件事, 尤铭结过冥婚,对象是个男人, 还是鬼王。
最重要的一点是, 长得帅。
比周远帅。
然而他也只是觉得帅, 没有更多的想法,不会心动, 也不会羡慕尤铭。
他们见面的时机不太好,三个人去围攻一个老头,最后差点被老头反杀, 要不是尤铭有这个杀手锏,估计他们都得交代在那。
那也是杨荣宝头一次发现,原来周远不是永恒不败的,他也只是个凡人。
这个认知让杨荣宝很不舒服。
他一直觉得周远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天师,最优秀的周家继承人,人人交口称赞的天才。
周远还没受不了,他先受不了了。
好像他放在神坛上的神,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打败。
杨荣宝开始躲着周远,他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病态,他需要和周远保持距离,这样对谁都好。
正好郑叔来了,杨荣宝就搬出了周远的别墅。
收拾东西的时候,周远不知道为什么站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看什么?”杨荣宝后脑勺对着周远问。
周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还回来吗?”
杨荣宝转头看了眼周远:“我搬去跟我师傅住,不回来了。”
周远在杨荣宝看不到的角度抿着唇,眉头紧皱,他一直想解释,解释当时自己为什么叫他滚,他联系过杨荣宝,可杨荣宝把他的号码拉黑了,他去合作会查杨荣宝的资料,却连地址都没有找到。
这次重逢,周远一开始都没有认出杨荣宝,因为那双极具辨识度的眼睛变了。
那双楚楚可怜的狗狗眼不知道为什么不再那么可怜,反而变得疏离起来,明明脸上带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当时……我以为不是……”周远张嘴解释,却毫无条理。
他以为那个躺在床上的人不是杨荣宝,而是伪装成杨荣宝的鬼魂,他没想到是杨荣宝中了幻术,他以为中幻术的是自己。
那种恶心感太过强烈,强烈到让他来不及仔细分辨。
他恶心的是有鬼魂假扮杨荣宝来勾|引自己,更恶心的是,他竟然真的被勾|引到了。
因为对方顶着杨荣宝的脸,所以他只是叫对方滚,而没有直接用指尖火。
然而跑出去的不是鬼,就是杨荣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杨荣宝像是个多动症儿童,总是闲不下来,有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有时候自信心爆棚,有时候又会自卑。
就像一个小太阳,光照都给别人,阴暗全都自己消化。
然而杨荣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收拾完行李箱,站在周远面前,亲热又客气地说:“我先走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有空请你吃饭。”
周远抬起手,可杨荣宝已经转身离开,他的手举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了,最后徒然落下。
日子似乎越发简单。
郑叔每天带着杨荣宝吃吃喝喝,有时候尤铭也会联系他,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享受生活。
这是种新奇的体验,他从来没认真看过这个世界。
多数时候他和郑叔都是在活着。
每天都想着从哪儿弄钱,怎么让名气传出去。
他们过的最奢侈的日子,就是有一年郑叔发了笔小财,两人去九寨沟玩了一圈,吃个午饭三菜一汤,就花了三百多,那时候旅游行业不完善,砍游客的饭店多得是。
结果玩也没玩好,人太多,到处都是人头,还热,他们夏天去的,两人都被晒爆了皮。
但杨荣宝永远记得九寨沟的水,有蓝有绿,美不胜收,所以那一趟是值的,花多少钱都值。
可能是这段日子过得太好了,杨荣宝单薄的身材也迅速产生了变化,他看起来比以前壮了,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比周远看起来更爷们,而且他和周远的个头差不多。
再也不是能伪装娇小的清秀少年了。
好日子没过多久,尤铭又找到了他,这次的事件比较棘手,有人利用游戏碟片杀人。
杨荣宝多了个跟屁虫——冯严。
不知道冯严看上他哪儿了,一根筋的认为他肯定是1,他骂也骂了,道理也讲了,可冯严就是不当回事。
“我就是喜欢你!”冯严缩着脖子,看起来畏畏缩缩,但告白的时候却中气十足。
杨荣宝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冯严胆子很小,称得上是胆小如鼠,可是在别的方面,他却有天大的胆子。
哪怕杨荣宝一直在拒绝他,他找到机会依旧会告白。
他不因自己被拒绝而感到恐惧或羞耻。
杨荣宝被烦透了,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喜欢我哪儿?”
杨荣宝是个诚实的人,他认为自己身上没什么优点,不像尤铭和周远那边家庭好又是天才,也不像江予安那样厉害,他平凡到了极点,就连长相,也称不上俊美。
属于放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
跟一般的比起来算好看,五官端正,跟真正好看的人比起来就不够看了。
冯严却说:“你对我好。”
杨荣宝哑然失笑。
多了个小尾巴,杨荣宝每天忙得不行,他一遍翻资料一遍看着这个尾巴,避免他出现什么意外,有时候周远也会打电话问他有没有什么进展,但他的时间被大一堆事挤占的没有空间,跟周远说不了两句话就压了。
好像事情一多,他对周远的感情也会变少。
可能过不了多久,周远就会失去一个并不重要的暗恋者了。
杨荣宝是无意间知道周老对付过有尤铭的,也知道周远对尤铭动手了,理由很荒唐,又似乎很有道理,他知道的时候觉得手脚冰凉。
周家就是这样,所有人都顶着同一张面孔,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就是老天爷手里的剑,自己代表着正义,可以审判任何人。
周远……也是周家的人,他也一样。
而周家,是最老派的家族之一,他们哪里的宗族观念很重,每家都有祠堂,如果城市的高楼大厦之间忽然出现一个低矮的祠堂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一个姓氏里如果有一户发了财,这一户人是绝不会吝啬维修祠堂的。
他和周远永远不会有可能。
第一是因为周远不喜欢他。
第二是因为周远姓周。
只要周远姓周一天,无论他多么努力,付出多少,他们都不会有未来。
三方鬼王现身的时候,杨荣宝拿到了孔灯,他这辈子都没吹奏过乐器,虽说孔灯大约也算不上乐器,他紧张之余又有些激动。
孔灯选择了他,是不是证明他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跟着尤铭山上,在尤铭的指挥下吹奏孔灯,可时间越长,他越发的力不从心。
脸色惨白,全身都是冷汗,以至于需要他再次吹奏的时候,他连嘴都张不开。
杨荣宝觉得羞耻。
这股无法掩饰的羞耻感要把他淹没了。
然后周远他们赶到了,看到了他最无能的时候。
他恨不得自己早就晕过去,或者死了,这样就不用面对周家人的目光。
周远问他:“怕不怕疼?”
他诚实的回答:“怕。”
他不知道借体质该怎么借,没听说过,也不懂。
但周远俯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明白了。
这个吻很奇特,它既不温柔也不热情,机械又公事公办,周远把他的口腔内部席卷一空,分开的时候他都没有缓过劲来。
周远疯了吗?吃他口水?他嘴干得都要起皮了。
就周远那个行为,他实在把这个吻跟“吻”连接不起来。
更像是周远口渴了。
杨荣宝看着周远拿起孔灯,有些心灰意冷。
他以为他也有比别人强的地方,现在看来,他还是个一无是处,一事无成的失败者。
他快要被失败感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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