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
段子郁用力地闭了闭眼,脸色有些苍白。
余灼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盯着那个骨灰盒,里面不是空的,灰白色的骨灰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谁知道是不是?
“那个人呢?带上来。”余灼冷声道。
何木森很快把那个年轻男人推了出来,年轻男人依旧畏畏缩缩,身上脸上却没伤痕,只是豆大的汗害怕地往下滑。
“你不是说空的吗?”余灼毒蛇似的看向那个年轻男人,锐利直接。
年轻男人被他盯得腿一软,噗通一下双膝跪下来:“我、我不知道啊!”
余灼:“……”
“我没叫你跪,起来。”他侧身避开这跪祖宗的姿势。
年轻男人一脸要哭的样子,愣是没动:“我、我腿软。”
余灼防不胜防地对何木森挥手:“把人架起来。”
要是让路人看见,还以为他在干什么。
何木森让手下两个人把年轻男人架起来。
“仔细说,说少一个字,我让你也睡在里面。”余灼指尖指着挖开的墓,面无表情地威胁。
若是仔细看看,能看见他指尖微有颤抖。
年轻人一个瑟缩,差点哭出来:“小余总,我知道的真的不多,那晚我只是负责挖开石板而已,我只是听他们说盒子是空的,我没拿过,也不知道是不是……”
余灼感觉太阳穴在狂跳,他无奈地揉了揉,有些烦闷。
“或、或许做一下DNA?”年轻男人弱弱地说。
“蠢还是坏?不知道骨灰做不了DNA?”段子郁气得不行,指着男人说骂就骂。
余灼眼皮子轻抖:“骨灰做不了,但火化不可能完全把骨头烧成灰。”
段子郁脸色更难看了,他拽过余灼:“你想干嘛?!你别疯了!”
连何木森都忍不住多看余灼一眼。
余灼掐紧拳头,深深道:“塑料袋铺地,找。”
段子郁:“……”
真的疯了吗?
“我必须要知道这里的骨灰,是不是小宝的。”
余灼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没有人敢开口反驳。
何木森率先动了,他把石板合上,抱着骨灰盒走出墓园。
见众人不动,他才回头:“难道你们想在墓园里找骨灰?被人看见了不怕被打?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段子郁拽着往前走的余灼:“如果是呢?是时宝,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认识时宝,从来只在余灼的嘴里知道这个人,他知道这个女孩对于余灼的重要性。
余灼面不改色:“那我就跪在她墓前三天三夜。”
段子郁:“……”
看见余灼固执的样子,他也无话可说,只好叹气地锤余灼一拳:
“你……唉,我帮你盯着许天一,确保他不会过来墓园,万一我们挖坟被墓园的工作人员看见了,告诉了他就不好了。”
余灼慎重地颔首,然后追着何木森而去。
他出了墓园才有空看手机,看见时壹发过来的微信,他脚步踉跄了一下。
就看了一眼,她就认出来那个蒙头蒙脑的人是他?
他琢磨了一会,才发了两个字过去:“不是。”
又想了想,多问了一句:“你跟许天一恋爱了?”
发过去之后又后悔,刚刚才说了不是他,现在这是自己打自己脸?
他又连忙发了句话补救:“开车路过的时候看见你们在逛街。”
时壹收到微信的时候,正坐在白嘉平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天。
忽然看见余灼的微信,嘴角抽了抽。
装什么装,就知道是你!
“小余总也开始八卦了吗?”
余灼:“没,多口问一句,我投资了电影,男主演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爆出绯闻。”
时壹居然发现他这话无懈可击,最后咬咬牙反问:
“投资了电影就能闯进女更衣室吗?”
余灼:“……”
“我没有,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时壹:“……”
渣男语录!
“到时候麻烦你帮我让长安照顾好猫。”白嘉平一字一句地说,或许是手术前不能吃饭,他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
时壹愤愤不平地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脱口一句:
“你们男人都这么固执的吗?明明逮到了做错事,还死不承认。”
白嘉平一愣,半响垂了脸:“我承认,对不住。”
时壹反应过来怼错人了,慌得连忙站起来说:“不、不是说你。”
白嘉平幽幽地看她一眼:“原来我在你眼里,连男人都不是?”
“……”时壹。
没有,大佬,你在想啥?
“你是,你肯定是!我在骂别人,”时壹连忙转移话题,“师兄,你手术肯定没事的,别跟我聊天跟交代遗言一样。”
白嘉平不置可否:“我想见见我的猫。”
时壹:“那我找长安,让他带过来?”
“嗯,”白嘉平应了一声,又说,“长安性子有些软,我家小白喜欢欺负他,你……你要是有空……”
“我没空,你要是不管,让你家小白欺负死长安吧。”
时壹有些生气了:“别总说得你一定死一样。”
白嘉平寡淡地笑笑:“许天一对你提出了什么要求?我能帮你吗?”
“帮不了,”时壹摇摇头,“天一哥要我大学考到京城去。”
“你想去吗?”他飞快地问。
“不想”两个字险些脱口而出,但忽然转念一想,要是这么说,这个一根筋的家伙说不定不肯做手术。
于是时壹连忙改口,笑道:“想啊!京城欸,我都没去过,大学四年过去看看见识一下市面嘛。”
白嘉平蹙眉:“你不想。”
“我想。”
“我看出来了,”白嘉平脸色铁青,“算了,你留下吧,这手术我不做了。”
时壹:“……”
“大哥,你能别这么任性吗?”
白嘉平愕然,任性?
他想了想,不管他这个手术做不做,许毅都已经来了,要是他现在改口,恐怕给所有人惹麻烦。
他垂下眼,伸手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向时壹所在的方向:
“那你拿着这个,密码六个一,里面是我这么些年比赛得到的奖金,你都拿着。”
时壹看着他,没动。
白嘉平手发软,卡跟着抖:“拿着。”
“我帮你不是想着让你回报我的。”时壹摇摇头。
“你是我师兄,算得这么清楚干嘛?”
他看向她,她干干净净的脸上,有一双澄澈如清泉的眼睛。
仿佛任何污渍在她眼里,都能洗干净。
万物无垢。
这样的眼睛,他只在他家小白身上看见过。
他心头一震,指尖发白,忽然觉得拿钱塞她是侮辱了她的人格和尊严,便收了回来。
声音微颤:“我欠了你。”
“那你活着再慢慢报答我,你要是死了,就还不了了。”时壹笑嘻嘻地说。
他郑重地轻点了下头,微有些发黄的头发跟着飘了飘。
他欠她,一条命。
……
西餐厅里,刀划下一片牛肉,再用叉子送进嘴中。
整个过程斯文干净,挑不出一丝错处。
余一行轻轻咀嚼,再拿餐巾抿一下嘴,这才看向旁边站着的人:
“办好了?”
“是,都处理好了,小余总他们也的确去了墓园挖开了坟墓。”
余一行眼底带着森森笑意:“做得不错。”
那个人一被何木森逮走,他就知道要出事,果然……
他淡淡笑了笑:“我说阿灼肯定没有脱离恶狼,余总怎么也不相信我,事实证明,人老了判断力的确会下降。”
下属垂着头不说话,他甚至觉得有些惊悚。
由于人的骨灰难寻,余一行把自己母亲的骨灰换过去了。
只要想想余灼会对那些骨灰做什么,下属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余一行居然也做得出来!?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他们带走了骨灰盒。”
余一行看不出来情绪,只是叹息地轻摇了摇头:“徒劳,都在做无用功,阿灼最近真是……行事越来越偏激了。”
“都是余经理判断准确。”
余一行撑着下巴,在思考什么,半响才说:“你说这事要是许天一知道了,会怎么样?”
下属不敢说话。
他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上司图谋这么大。
公司里明明谁都要赞一句谦和温润,对余总忠心耿耿的人,背地里居然做了这么多小动作。
而且对余总,也并不如表面的那么忠心和无害。
“我不介意阿灼多一个敌人,那我们就多一个朋友,他们挖坟的行为有没有拍下来?”
下属连忙回神,道:“都拍下来了。”
他又看余一行一眼,不太确定地问:“要发给许天一看吗?”
余一行沉思了一会,道:“还不是时候,等余灼有下一步举动,再发过去。”
“记住,务必做到了无痕迹,不能让人查到照片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明白吗?”
“知道了。”
他现在倒是很好奇,他这个堂弟阿灼,下一步会做什么?
要知道,骨灰可不能验DNA。
那一边的恶狼俱乐部里,余灼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一丝风能吹进来之后,捧着骨灰盒缓慢地把骨灰撒在塑料膜上。
他的动作很谨慎,很小心,又有些颤抖。
他定定地看着那些骨灰,眼底沉重地说:“小宝,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