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狼是一个有独立营业执照的俱乐部。
虽然人尽皆知它是余阳京手下的产物,但是法律上,余阳京跟恶狼没有任何关系。
余灼一路走着曾经熟悉的地方,快而稳地来到会议室前。
他静默了一瞬。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进去,他将彻底与余家翻脸。
一丝的犹豫稍瞬即逝,在脑海中滑过小宝的墓碑时,阴冷之色从脸上闪过。
他猛地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恶狼主要成员十几人。
大家整齐划一地站起来,眼底发红地看着他们等了一年多的人。
“坐。”余灼言简意赅吐出一个字,毫不迟疑地走到主位,凛然坐下。
“你终于肯回来。”一直绷着脸,等得恨不得亲自去逮余灼的何木森松了一口气。
阴鸷之气也难得地缓了缓。
来了就好。
“那人知道我回来没?”余灼沉着脸坐在他曾经的位置上,熟悉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还没知道,不过可以想见余总不可能同意。”程深坐在不远处,如实汇报。
余阳京忌惮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恶狼,更忌惮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然也不至于有一年前的事情。
何木森是个气质很阴冷的男人,与余灼同龄,在盯着人看的时候总让人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让人毛骨悚然。
此刻,他冷笑着开口:“知道又如何,他已经有了放弃恶狼的征兆,该留的人脉资源我已经暗地里谈好。”
没什么人脉是利益换不来的,跟恶狼交好不是坏事。
最起码每次拳击比赛,那些个赌庄都能捞一笔。
更别说长期以来恶狼掌握的余家资源。
余灼陷入沉默,半响后刷地一下看向众人:“先瞒下来,在合适的时间之前我不会再来,以后会议改成视频进行。”
“细节,继续交给阿森打理,我……回余氏集团。”
何木森众人猛然一惊,都有些紧张。
余灼抬手又往下虚压,示意稍安勿躁:“有些事,我必须要先弄清楚,我还是你们的部长。”
何木森有些不放心,冷声提醒:“你别忘了你那个所谓的父亲,险些烧死了你。”
余灼嘴角荒唐地一扯:“我知道。”
“散了。”他率先起身,只叫走了程深。
何木森坐在原来的位置不动,表情木然。
有人边收拾文件边随口说:“小灼爷终于回来了,我真是松一口气,没了小灼爷的恶狼从来不是恶狼。”
何木森闻言露出一个莫名的笑:“时宝死得合适,阿灼从来不需要这种毫无用处的感情,他是也只能是恶狼的部长。”
那人抖了抖,但是到底不敢反驳何木森。
“齐县那边有些不对劲,你找人盯紧了,要是阿灼再去齐县,告诉我。”
“这……”
何木森无温度的视线挪了过去:“阿灼回来,我就使不动你们了?”
对方无奈:“知道了。”
“还有,齐县那群跟阿灼作对的混混,找个理由收拾一顿,最好解散了,高高在上的余总怕不会管这些小事。”
“好。”
……
齐县馆的那群混混是余家的势力,虽然差一点就要被放弃,但直至今时今日,还是半死不活地吊着。
因为余灼当年没脱离余家的时候,余灼为了“浪子”一名,多多少少随意照顾了一下。
而余灼脱离余家之后,余阳京需要这些藏在犄角旮旯地方的人,帮他打探余灼的消息。
但是现在……
时壹看着眼前额角破了一处,在哭哭啼啼的周微,一时惊讶。
“齐县馆解散了,我们的基地被上面收了回去,我们以后再没有供给了。”
周微哭红了眼,她对齐县馆感情很深,从小学开始到现在,那几乎是她整个叛逆青春的回忆。
“上面怎么说的?”时壹撑着下巴问。
“说我们欺凌弱小,没存在的必要,力哥反抗被人打了一顿,我想护着力哥也跟着破了相。”
时壹叹一口气,这么想解散也挺好的,起码不会再把齐县搅得没处安宁。
“时壹!”周微一把拽住时壹的手,“你跟余灼关系这么好,余灼回了余家肯定能说得上话,你帮我们求个情。”
“……”时壹。
当初你们把余灼家翻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可没想着人家是余家的人。
还颇有种痛打落水狗的意味,余灼不反咬一口已经很仁慈了,虽然今日这些个动作,很可能是余灼那个小气鬼弄出来的。
时壹掰着手里的笔,闷声说:“我跟余灼闹掰了。”
周微登时皱眉:“你不想帮我们?你别忘了你也是齐县馆的一份子。”
“我真的跟余灼闹掰了。”时壹很老实地说。
“你不想帮就直说,整个齐县谁不知道你跟余灼关系最好!”周微气上心头,声音冷下来。
“我……”时壹正要开口。
周微却刷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时壹,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喝道:
“你别婆婆妈妈,帮就一个字,不帮就两个字,帮了你还是我周微的朋友,不帮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话已经说得很绝,周微已经很没有耐心了。
时壹正了脸色,先不说齐县馆这样骗小孩子钱,把小孩带入歧途的组织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就是她跟余灼闹翻了这一件事,她也不想去巴巴地求他。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周微一脚踹了椅子,转身出了教室。
动静不小,课间打闹的同学纷纷看向时壹,又看看气冲冲离开的周微。
时壹抿嘴,神色不变地起身去办公室找班主任——她该换座位了。
晚上下了晚自习,她去高一找了留在教室边写作业边等她的关绵儿,一起回家。
出校门的时候,时壹隐隐约约察觉到原本齐县馆的那些人纷纷侧目。
好几个毫不避讳地对她指指点点,满脸怨愤。
看来她跟周微的事情原来齐县馆的那些人都知道了。
组织被解散了,但一时半会他们还有着归属感,都对时壹的不肯帮忙很不满。
时壹握紧了情绪低落的关绵儿的手,脚步加快了些:“走,回家。”
她们顺利回到家,时壹才松了一口气。
关绵儿是个很懂事的姑娘,跟时壹住一起干什么都很自觉。
时壹做饭不好吃,关绵儿便担了做饭的活,时壹洗碗,两人凑了生活费买菜买日用品,生活倒没什么摩擦。
就是关唯儿丢下她之后,她一直情绪很低落,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时壹便让关绵儿跟她一起挤一个被窝,每次时壹都把关绵儿哄睡了自己再睡。
她同情关绵儿,因为她小时候也是被丢下的那个,她已经习惯了但是关绵儿不是她。
关绵儿噩梦之后慢慢在抽泣中睡熟,时壹却睡不着。
天气有了入冬的意思,夜晚更冷了些,时壹穿了外套坐在院子的井盖上。
呆呆地望着天空,天气不太好,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院子里的邻居都睡下了,陈大嫂那边鼾声如雷,原本程深住的屋子悄无声息,还有李大叔一家睡得静悄悄。
花猫也蹿上井盖揣着爪子,陪着她一起看星星。
时壹摸摸它的毛,正要叹气,铁门却哐地一声响,被人猛地拍:
“开门!”
时壹惊得跳起来,花猫也被吓到了一下子窜出老远,躲在了杂物里。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大铁门,夜色中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靠在铁门上。
“开门……”声音比刚刚弱了几分。
时壹害怕得毛骨悚然,正要去把大家叫醒,但门口的人却咚地一下跌坐在地上。
“余灼!”那人喊。
时壹心一紧,咽了一下嗓子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再谨慎地慢慢挪过去。
她指尖悬在屏幕的拨打页面上,上面已经提前按了110三个数字,一有不对劲她就会拨出去。
因为紧张,她的手有些抖,连带着灯光也有些晃眼。
时壹磨蹭到门边,一股酒味冲入鼻腔,她捏着鼻子把灯往那人脸上一照——先看见的是一个黑色口罩。
再看那双眼睛。
那人似乎被灯刺了刺,抬手遮了眼睛。
“你是谁?你认识余灼?”
那人神经质地一抖,忽然放下手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看向她:“余灼在哪!?”
时壹心里咯噔一响——许天一?
他有些虚弱地扶着铁门站起来,双手握紧了铁门的杆子,透过缝隙紧紧盯着时壹:
“叫余灼出来!”
“嘘!”时壹连忙示意他小声。
知道许天一是明星,又知道那天的热搜,时壹连忙开了门把许天一放进来。
生怕被别人发现许天一,引起骚动。
她把大门重新关上,又扶着醉得踉踉跄跄的许天一进了她的屋子,把人安顿在沙发上,再倒了水给他。
“余灼在哪?”许天一不接水,只扣住她的手腕追问。
他细长的眼里满布红丝,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时壹被他这个眼神盯得心头一震,“余灼走了。”
“走了?”许天一像是不信,然后又茫然起来,“他为什么走?他凭什么走?”
时壹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许天一突然哽咽出声,眼泪如线滑落,似乎意识到时壹还在,又连忙捂了眼睛撇过脸:
“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