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立看着这个犹如魔鬼一样的青年说道:“您看有什么忘记拿的了吗?”然后他看到陆子非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龙椅之上。
“这不是黄金的,只是上面刷了一层金粉,您想要也可以带走。”
曹锋看到李博立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想笑,一个皇帝做到这种地步还真是窝囊,陆子非的品级放在大宋连个名都排不上,而交趾的皇帝看着这么一个小人物却要卑躬屈膝。
李博立在亲眼目睹了炸药的威力后就坚定的认为这种力量只能神仙拥有,五万西北军他不怕,交趾再怎么样对抗五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他现在不想多生事端,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把这群瘟神送走。
“几个人的时间多有打扰,也多谢皇帝陛下的款待,在交趾没找见侬智高那就证明皇帝陛下是被冤枉的,我代表大宋朝廷表以最诚挚的歉意。”
若是不要脸分等级的话,陆子非绝对是最强王者,这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番话,至少在脸上曹锋没有看到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
李博立说道:“协助天国追缉恶人是我们属国的责任,您客气了,能来交趾做客是我们全交趾人的荣幸,以后欢迎大人您多来。”
陆子非看着李博立说出违心的话笑道:“皇帝陛下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额······。”
“好了,不逗你了,五天之内我们就会全部撤离,给交趾造成的困扰我再一次说声抱歉,有时间我也希望陛下能来我们大宋看看,那里有着和交趾不一样的风景。”
李博立欣喜若狂的说道:“有机会一定回去,大人放心。”听到陆子非即将离开,自己身上的正统性还在,李博立能不高兴吗?
临走时陆子非有说道:“我们这次来的时候带的粮草有点少,所以你们的秋粮先借给我们,等我回到大宋一定让朝廷如数偿还。”
马都送人了,还在乎个马鞍,李博立脑海中瞬间就区分开了主次,满口苦涩的答应了下来。
回到营帐,陆子非叫来所有将校在中军大帐开会,这次会议余靖全程监督,因为他知道陆子非开这个会的意义在何处。
“这次我们在交趾所得丰厚,七成归朝廷,三成归将士,这样分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吧!”
西北军是狄青和张岊一手训练出来的,所有人也都以他们二人为首,在没人说话的情况下狄青起身说道:“没问题,大人。”
陆子非又说道:“将士的这三成,要百分之百发放到他们手中,以前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克扣的,但在我这里,没有这一条,明白了吗?我会成立一个监察队,专门负责这件事,谁要是敢乱伸手,别怪我不念旧情。”
那些低级军官心里默算了一下,要是这样的话,的确没什么问题,全额发放到手中那也不比他们以前的少啊!
余靖说道:“前面我们已经给朝廷送回去了一批,这些我已经减去了,再送走一部分,剩下
的都归将士们所有,我们会让人估价,然后以铜钱的形式发放给你们。”
愉快的分赃大会,所有人都心满意足,这就是陆子非想要的皆大欢喜的场面,将士出来打仗不就为了钱么?拿命换钱没毛病,后面还有硬仗要打,不给他们充足的动力,谁还愿意为你卖命。
所有人都开心了,赵祯当然是最大的受益者,将士们拿到了他们应拿的那部分,而李博立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出身问题,从受害者也变成了受益者。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非常的愁闷,几乎每日都是借酒消愁,这一日他带着两个家丁走上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令他意外的是在山上居然有个供游人休息的亭子,亭子中还坐着两个文人雅士在煮茶论道。
这人正是被贬滁州的欧阳修,在为韩琦和范仲淹几次辩解之后,赵祯就不喜欢他了,这都没什么,因为他在辩解之前就有心里准备,然后后来出了一件让他名声尽毁的事情。
有人告发他和自己的外甥女有染,而且这个告发的人还是他的外甥女婿,这件子虚乌有的事彻底将欧阳修打入了深渊,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政敌的手段,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嫉妒这个种子埋下后,总有发芽的那一天。
韩琦、欧阳修在沉淀了两年之后重掌大权,而他呢?还在滁州太守这个位置上整天郁郁寡欢,他知道汴京那座城市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不仅如此,自己的后人也因为自己变得没脸见人,一个生性洒脱的大文豪变成了一个酒鬼。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位仁兄也是来山上游玩的吧!若不嫌弃,我们一起如何,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供你休息了。”那个煮茶的人说道。
欧阳修今天心情倒是不错,哈哈一笑说道:“求之不得,不过你们喝的是茶,味太淡,我喜欢喝酒,不知道我们能否凑到一块。”
那人也笑道:“有酒更好,我就说这喝茶都是一个味,灵虚却非要拉这玩意,张灵虚,我的至交好友,在下田桂科,见过兄台。”
欧阳修看到这人打扮就估想到他们可能是隐修之人,再听他们的谈吐,差不多八九不离十。
“欧阳修,一个失魂落寞,无家可归之人。”
田桂科惊讶道:“欧阳修?欧阳永叔,你是滁州太守。”
欧阳修说道:“贱名不足挂齿,两位听到我的名字还愿意和我喝这杯酒吗?”
那位一直没说话的张灵虚开口了“相由心生,你在文坛能取得那样的成就我相信你不是传闻那样的人,不过想喝酒,那要看你的酒好不好了。”
欧阳修爽朗的笑道:“我好酒天下人都知道,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妖孽,然后我就离不开他送我的酒了,那小子还算有心,我每年喝的酒基本都是他送的,我敢保证天下绝不会有人比他更懂酒了。”
田桂科接过家丁手中的酒,看到上面的标签惊呼道:“是西凤酒,永叔你好大的本事。”
欧阳修说道:
“以前酿酒朝廷会查,私人酿酒会查的更凶,不过后来海外的粮食大量进入大宋后,朝廷对这方面查的就比较松了,两位兄台久不在世间行走,这东西没你们想的那么金贵。”
张灵虚感叹道:“琼浆玉液啊!去年有幸尝过一杯,那滋味至今难忘啊!”
“那你们今天有福了,三瓶五年西凤,咱也不懂五年是什么意思,但一人一瓶还是没问题,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们开怀畅饮。”
张灵虚抱着酒瓶说道:“可惜了这好酒,没有下酒菜有点对不住它们。”
欧阳家的家丁很有眼色的将几碟精致的小菜摆在了石桌上,田桂科说道:“原来永叔你是有备而来啊!请恕我孤陋寡闻,这两碟菜我还真没见过。”
“以前我也不喜欢这玩意,觉着吃它太费牙齿,后来吃的多了就知道喝酒已经离不开它,这是来自海外的一种粮食,两位尝尝。”
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猪耳朵,一盘素拼,一盘凉拌海带丝,三个人、三瓶酒,不知是喝的尽兴还是没有压力,到最后他们三人都带着一些醉意。
山顶之上,微风吹来,张灵虚稍微清醒了一下,对欧阳修说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永叔你不写点什么来纪念一下吗?”
一瓶西凤对酒鬼一样的欧阳修来说,用后世人的话就是还没喝到位,为何他一个人上山却带了三瓶酒,因为他想喝醉,需要三斤西凤酒。
时值下午,落日余晖撒在了对面的山头,这一副美丽的景象也让欧阳修陶醉不用,压抑了许久的他确实也想把心中的一些情绪抒发出来。
自家老爷是大文豪,那下人出门的时候笔墨纸砚一定要随身带在身上,老爷想写东西,那是他们期望看到的,因为写文章时的老爷不会想别的事情。
这场景还真有些像王羲之作《兰亭集序》的模样,张灵虚铺纸、田桂科研磨,欧阳修提笔在纸张的右侧写下来《醉翁亭记》四个大字。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泄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
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写完最后一个字,欧阳修就倒在了亭子里,张灵虚恍然间回过神来说道:“欧阳永叔的大名果然不是吹捧出来的,这篇文章一出,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超越他了。”
田桂科说道:“我不如他多矣!久闻不如一见,这是心中藏着怎么的丘壑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天下怕是又要被他搅乱了。”
欧阳修不知道自己的文章给两个临时好友造成了怎样的震惊,他早已睡的不省人事,两个家丁听到张灵虚的讨论,小心翼翼的将这张纸收起来,要是老爷醒来找不到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