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已经在陆子非的门前来回走了三四遍,陆子非就是装作看不见,余靖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陆子非用屁股都能想出来他想做什么。
忍无可忍的余靖推开门进来说道:“小子,你什么意思?视老夫无无物?还是你觉着你自己现在官大了,没人能管的了你?”
一般这种时候,面对这种恼羞成怒的老官僚,最好的办法是你别理他,你要是越理他,他越来劲,越觉着你怕他,所以陆子非手里拿着书,仿佛没有听到余靖说话。
“好、好、好,你小子现在确实是翅膀赢了,将我们这些人不放在眼里了,那我还真不管你这些破事了,你有能耐你自己管着吧!”
陆子非在心里默数,还没数到九,到四的时候余靖就停下了,无奈的说道:“我输了,你小子现在到底想要怎么做,你告诉我,行吗?”
“您告诉我,到了大理是不是也像我们在交趾一样,劫掠一番就完了?”
“那你还想怎样,你是想让大理变成大宋的土地?你想的太简单了,大理的复杂程度超过了你的想象,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你明白吗?”
陆子非眉头挑了一下,他没想到余靖还有这样的见识,笑道:“既然你都知道大理情况复杂,那你还想着劫掠?那些寺院、寺庙我让你去抢,你敢吗?”
余靖纠结不语,陆子非说的这个他还真没想过,和尚这个问题还真无法忽视,侬智高已经被这个邪恶的小子在大宋塑造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造反者,自己屠杀了和尚,那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风暴呢?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现在近十万人耗在这里每天光吃喝拉撒的数量你想过吗?”
陆子非说道:“吃喝拉撒不是有交趾么?再说他们的最后一季水稻也快秋收了,正好我们可以帮他们收了,免得我们的交趾同胞累坏了身体,你说我这个想法如何。”
余靖骂道:“你这小子简直是坏到了骨头缝里,这些粮食可是他们的救命粮食,你抢走了他们怎么活,饿死人的感受可不好。”
“活命的粮食还是要留给他们的,那种惨绝人道的事情我们不做,升龙城被你掘地三尺搜刮了一遍,即使还有人私藏也不会有多少了,我估计让他们活着是没有什么问题。”
余靖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有点脸红,一个接受过正统儒家思想的人居然做出了有违儒家核心思想的事,这让他自己的内心还是起了一些波澜的。
“我是为了大宋的子民,不然你觉着我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吗?”
陆子非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您是为国为民的大好官,您用不着向我解释,交趾的事情我是主谋,即使出了什么事情,也是我的责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人能改变陆子非收复大理的决心,谁都不行,也没有人能够打乱他的计划,他要的万无一失,要的是百
分之百成功,哪怕是亿分之一的失败都不行。
而在大理和广南西路接壤的秀山郡,侬智高和几十个人在一路躲躲藏藏中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的病情也逐渐的好了起来,看着手底下的几十个人,他感慨万千。
黄师宓瘦了,双眼深陷、头发花白,不到五十岁的人短短一年时间看起来好像过了几十年一样,家是汉人永远不能释怀的地方,抛弃了家人自己独活于世,他现在万念俱灰。
侬智高说道:“当初我们错了,不应该打广州的,在攻下梧州后我们就应该转头回来,然后攻大理,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大理的防御在我眼里如同虚设,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作为一个枭雄能说出后悔这种话来,就表明他真的后悔到了极致。
黄师宓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王,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十万人就剩下这几个歪瓜裂枣了,隐姓埋名在这里渡过余生才是我们的归宿。”
“他们还不是中计了,跑到交趾一通乱窜,能拿我们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在大理,军师,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休息好了以后我们再商量以后的事。”
黄师宓觉着事情有蹊跷,他想到了那个半死不活的广南西路转运使,来到肖固的房间后,他看到肖固的状态比他还要差,毕竟一个文人能撑得住几个月时间的逃亡也是很不容易了。
“怎么,看来你又遇到什么难题了?不然不会来找我这个将死之人了。”
黄师宓用喉咙低吼道:“西北军到底要做什么,他们虽然去了交趾,但我心里怎么感觉老没底,他们的斥候绝对发现了我们向大理走了。”
肖固咳了几声,感觉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平息后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侬智高在西北军到来的那一刻,你们的结局就注定了,你还有什么纠结的。”
黄师宓说道:“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能说的简单一点吗?”
“就你这智商还跟着别人造反,开始还有一点章法,你看后面,纯粹各自为战,人家都没打,你们就自己乱了,西北军有五万,你们也不差,你想想你们和他们硬拼过吗?”
黄师宓回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自广州城下溃败后,他们一路都在逃,西北军基本都没怎么用力,他们就败了。
“这跟我问你的问题没什么关系啊!我问你西北军到底是什么打算,你只要告诉我他们的下一步打算就行了,其他的我自己能判断。”
肖固笑道:“主要是我怕说出来有点侮辱你的智商,到现在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想不通?看你的样子,侬智高又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是不是告诉你还有机会。”
黄师宓也对侬智高彻底失去信心了,他知道东山再起那是扯淡,大理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着你在他们的领地内为所欲为。
“
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相信他的话,但我要问问你我现在该怎么做。”
肖固顺了顺胸口的气,说道:“你?他们有可能放过侬智高,也不会放过你,你已经被他们当做典型来对待了,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到的,当然,你找个深山老林藏上一辈子有可能躲过去。”
“他就非杀我不可吗?我又没做什么坏事,而且很多时候我还劝阻侬智高了。”
肖固说道:“每个人站的高度不同,那他看的东西也就不同,你只是为了想活着,那他为了什么你想过吗?你需要转换思路,站在他的角度去想想,层次、高度代表了你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
黄师宓诡异的笑了笑说道:“不就是望北候么?挺厉害的,我事后专门打听过他,那又怎么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孤家寡人一个,他能怎么样,大不了我把这条命给他就是了。”
“你这样说那我就没话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没有回头路了,早点离开侬智高吧!告诉你一个有很大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就是望北候的最终目的很可能是大理,所以你懂得。”
对了、这就对了,一切都能对上了,一切都明了了,原来他们一直都像小丑一样在人家面前跳舞,想明白后的他释怀了,现在他们必然在西北军的监视之下,这还反抗什么,静待命运的审判吧!
侬智高看到秀山郡的防御后,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秀山郡的他这个朋友叫方悦秦,名字听起来很秀气,以前也是邕州三十六洞的人,只不过犯事后就来到了这里,经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庄。
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这个方悦秦呢?长的三大五粗,但他有一颗不屈的心那,每年给秀山郡的郡守送礼,当地的土司送礼,所以在黑白两道吃的很开,这不两个人一合计,又准备造反。
一个稍微接受过儒家熏陶而且在前不久还过着无数人的拥护、富足的人上人生活,一瞬间你让他失去所有,打回原形,过那种四处乞讨的生活,他肯定过不下去。
侬智高说道:“人我来负责,前期的资金你来负责,等到我们渡过最难的时候,兄弟我一定会让你过上这人间最好的日子。”
画饼这种话对侬智高这样的人来说和吃饭喝凉水没什么区别,方悦秦呢,正好是吃这一套的人,两个人是一拍即合,不清楚的人还真以为他们两是天作之合呢?
其实就像黄师宓想的那样,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在西北军的监察之下,离开了邕州,离开了侬智高族人生活的地方,实际上他就是没毛的凤凰不如鸡。
“将这些都传回交趾让大人自己判断吧!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一个监视的探子说道。
五日后陆子非看到了这份情报,这下他有光明正大进军的理由了,在你没有绝对实力碾压对手的情况下,理由就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