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曾经在黑棺中听到过的声音。
夏目贵志立刻环顾了一眼四周, 除了还做在泉奈窗边不断为她修补伤口的自己,其他人依然在房间的角落小声讨论和争执。伊莉雅斯菲尔已经死了,现在专业的魔术师就只剩下远坂凛一个, 她接受了来自伊莉雅的嘱托,担负起绝不让圣杯战争的胜利落入他人之手的重任。除了千手扉间担任着这个房间的守卫工作,因此时刻留意着这边的情况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他们听不见这个声音?
【是的, 因为只有你曾经来过黑棺,所以自然只有你能够听得见我的声音。】
经历过圣杯战争中的种种突发状况,自己也曾到达濒死的绝境, 夏目贵志对于这种突然出现敌我不辨的人已经产生了戒备和抵触。尤其是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人与将自己牵扯进这场圣杯战争的事情无关, 小心无大错。
面对夏目的沉默, 对方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这种态度影响, 他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现在看起来才有了一点参加圣杯战争的魔术师的样子了, 看来也是经历过相当的磨练和教育了。】
这和你无关。他想着。伙伴们依然在就之后的对策商量考虑,夏目在犹豫是否要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告知他们。
【你怀疑我是正确的, 夏目。但是基于我们两个已经是老相识了, 看在之前在黑棺当中的情谊上,我可以给你们一点建议——关于那位berserker。我之前说过不能拯救他的话,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依然有打碎囚笼的勇气, 因此我之前的判断似乎并不准确。】
【一直以来你做的非常好, 夏目,而现在似乎小圣杯已经近在眼前了,你可以去向它许愿,许下促使你参加圣杯战争的愿望即可,作为万能的许愿机,它会实现你的愿望的。你只需要许下, 希望berserker从此解脱的愿望就行了。】
看来他还不知道圣杯只是魔术师通向‘根源’的途径,也不知道斑已经告诉了他berserker就是那位宇智波斑。一种有些奇怪的感觉充实着胸膛,他紧张又兴奋,仿佛第一次独自开始旅行的食蝗鼠,即便自己也知道他之后的决定可能略显自负和不妥,但他依然决定要继续往下探一探。
他回应道:可是不会这么简单的,我一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对。而且圣杯战争的胜者只有一个,可是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分出胜负,光这个房间里就有三个英灵,在城堡之外还有两个。我的从者已经不能继续战斗,我本人也不可能正面和那些从这对抗,那个berserker太强了,没人能战胜得了他,他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的,我已经没有办法与他对抗了。
【是的,这现在的事实确实对你很不利,但你们不是已经是伙伴了吗,你应该去和剩下的人商量商量,怎么样许愿能让你们都觉得比较满意,如果可以的话,许一个‘希望实现多个愿望’这样的愿望也不错啊。】
这个建议让夏目稍微有点吃惊,他还以为这个人会直接进入主题开始出谋划策挑拨离间。这么乍一听似乎确实在为他着想。泉奈曾经教导他,不会骗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想到的说出来,小细节不要变,大方向无所谓,于是他直接坦荡地表示,自己还以为他会说点别的出来。
【你这样想我真是让人失望。】那个声音说:【不过你知道圣杯要如何开启吗?】
不知道。他坦诚地承认:也许我可以去问一问凛,她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专业的魔术师了,对于圣杯的了解很多,我可以去问问她。
【当然,不过我更希望你是去找她核实,现在你们的时间非常紧迫,这样更能节省时间。反正就我了解到的消息是,开启许愿机,需要将战败从者填入圣杯之中,现在似乎只剩下最后五个从者,那么已经战败的应该已经被填入圣杯之中了。不出意外,最后应该需要将至少六位从者填入才能够开启许愿机。这是我知道的,你可以去向凛核实一番,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六位?夏目愣了愣:那你的意思是……
【没错。】
【除了最后胜利的那对组合,剩下的人都要被填入圣杯之中。但你们与自己的从者并肩战斗这么久,肯定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这样可真是不好办啊。】
夏目明白他的意思了。
泉奈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甚至现在还在因为他无法彻底治愈她的伤口而持续的痛苦着。因此如果要按照那个人说的那样向圣杯许愿需要将从者填入圣杯之中,而所有人又无法同下杀手的时候,他应该身先士卒。从者超脱与时间之外,即便被填入圣杯也不会死去,因此这样既消除了泉奈的痛苦,也达成了自己的愿望。
【要好好思考一下,夏目贵志,但是要快,因为这毕竟是战场,也许很快就会有其他情况发生了。】
【要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才行,那么恭喜你,到如今这一步,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好了听我说,现在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那在这里追悔莫及也没有任何用处,说的就是你士郎,把那张脸给我收一收。”
berserker的火焰屏障是漆黑的,隔绝了光之后让房间里显得非常昏暗,看着烛火晃动,远坂凛心中其实也一团乱麻,但身为远坂家族的一员,任何时候都要贯彻优雅从容的家族信条,而优雅从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面对问题不能自乱阵脚。
更何况,伊莉雅能放下身位长胜家族爱因兹贝伦的骄傲,将带来胜利的责任交给了她,她同样是一个骄傲的魔术师,自然不会辜负了伊莉雅舍命相托。更何况,在场的人之中就只剩下自己这一个能够使用这个“万能的许愿机”的魔术师了,如果这种时候她先自乱阵脚,那就真的把一首好牌打烂了。
“好,我们冷静冷静。现在最先要面对的问题就是,assassin带来的,对方的目标是伊莉雅的心脏和saber的眼睛,现在,伊莉雅已经成为了小圣杯,此时就在我的手中,我们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让对方有可乘之机,获得saber的眼睛。”一手托着下巴,凛低头蹙眉,在房间内小范围的踱步。
她正在思考,berserker的魔力消耗太快,就算他本身也蕴含着大量的魔力,爱因兹贝伦长年以来的改造也能让他承担如此巨量的魔力消耗,因为具备实体,甚至能在丧失御主的时候依然保持着高功率的运作,但这样的情况肯定无法持续很久。她刚从assassin口中得知,这位曾经名动一时的大豪杰是当时难有敌手的强者,这就意味着就算在这层绝对防御消失之后,他也依然能在相当的时间里守住底线,不让任何人越过一步。
可恶,要是能让她和berserker接触到就好了,她现在尚有一划令咒没有使用,还没有丧失身为御主的资格,如果能与berserker订立契约,那么还能让局面继续向着压倒性优势开过去。
用力握了握拳头,远坂凛长长呼出一口气。
“各位,我们首先要面对的第一项困境是,很快,berserker的绝对防御就会失效,我们的火焰地毯和防护罩消失之后,那个能遁地的东西可能就会无处不在,但我们也知道他的目标,saber必须被周密的保护起来。之后要面对的第二个难题,御主们对caster的宝具几乎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现在唯一庆幸的是,caster的宝具在圣杯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解放了。一半用在了我的lancer身上,用以对抗他的神性,改变他的记忆,另一半,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囚困着berserker的那里。那么这样一来,除了我之外,其余人被宝具所控制的概率就不是很大,所以在这里,我需要从者们始终保持高度的能动性和主动性,必要的时候可以击晕御主,有你们自己来妥善作战。”
一边说,她又走了小半圈。她还在思考如何能让自己与berserker建立联系,只要能完成契约,有了她的魔力供应,berserker只会事半功倍——但同样要考虑一点,有可能已经被caster的宝具所控制的自己,是否值得信任,一旦与berserker建立契约,会不会突然下达诸如自尽之类的命令。
“.…..最后,我还是认为我应该与berserker建立契约,以填补因为伊莉雅不在之后的魔力空缺,但同时,archer,我需要你和泽田君用上你们的超直感密切注视我,一旦我出现任何在你们看来反常的举动,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立刻让我丧失行动力,务必不能让我将接下来的令咒说出口。另外……夏目贵志你在干什么!”
她尖声叫着,甚至已经下意识的掏出了口袋里的宝石。
夏目贵志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为泉奈修补伤口的动作,他正为难地看着泉奈,听到凛的尖叫声,惨笑了一下:“凛,圣杯需要填入从者之后才能开始许愿不是吗?既然如此,已经不能战斗的saber,除了被填入圣杯之中,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令咒灼灼发亮,一瞬间刺眼的光芒压倒了烛火微光。
夏目贵志:“以令咒之名,saber,自尽——”
剩下的话没有机会出口了。
远坂凛的宝石化作锋利的匕首直接斩断了他的右手。
夏目贵志惨叫起来,喷射的血液像是水枪一样染红了被子,并随着夏目贵志后退挣扎的动作迅速在地上举起了一洼血泊。
失去了魔力支持的宇智波泉奈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情况急转直下,连身体都开始逐渐变得透明,灵子不断从她身体之中飞出去。
远坂凛还来不及消化一下第一次动手击伤活人的感受,她满身虚汗快步走到泉奈床畔。她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连形体都保留不住了。于是远坂凛伸出了右手:“saber,现在我要和你定下契约,你必须回应否则就没有办法继续在现世留存下去了,之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在泉奈微不可查地轻轻点头之后,凛飞快地念起与英灵缔结契约的咒文,她原本就是名门之后,天赋异禀,念咒速度飞快。眼看咒文就要完成,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在床头依然一动不动,用笑眯眯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自己的那只肥猫。这只猫一言不发,身上还有被鲜血污染的痕迹,在夏目贵志的惨叫之中,他就这么平静地注视着凛。
被鲜血和危机冲成了一团浆糊的头脑开始降温,远坂凛收回了伸出的右手,咒文停止,让原本闪动的令咒从新归于黯淡。
“.…..你为什么没有动作?”她看着肥猫,愣愣地问:“他,他刚才要让saber自尽……”
无人应答,那猫依然这么四平八稳的卧在泉奈的枕头边上。
迟来的恶心感从胸腔一路逆卷而上,远坂凛忍不住干呕了两下后,脱离的坐在了被鲜血打湿的地毯上。颤抖的呼吸和理智一起缓缓回归,她看了一眼已经昏厥过去的夏目贵志,不禁开始疑惑了起来。
夏目贵志会为了所谓的胜利去牺牲saber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