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骏马载着马背上的两个人慢悠悠在尘土飞扬的校场上走了小半圈。
姜糖上辈子没骑过马, 现在倒觉得十分稀奇,只是马鞍太硬了,他的大腿随着马背上下起伏摩擦着有些难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疼得哼唧了两声, 傅灵均潇洒地翻身下马, 而后自然地伸出手来抱他下来。
“我,自己, 来。”为方才他淮成章的箭全部震碎的缘故, 校场上好些人都在关注着他们。姜糖不太习惯被那么人盯着, 有些不好意思,表示自己可以下去。
然后在高高的马背上踌躇了一下。
就和当初的毛团子不敢跳下床一样, 他现在也不敢跳下马。
傅灵均并没有给他拒绝第二次的机会,长臂一伸就人抱了下来, 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姜糖觉得自己脸皮越发厚了。原本被那么人行注目礼他一定会尴尬的昏过去, 现在就还好。他催眠自己, 反正这些人都不认识他, 过会儿指不定就忘记了呢。
那些人原本注意他们的视线慢慢被校场另一头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
是叶正闻和淮成荫。
叶大少爷可不像淮成荫那么能忍, 他方才听那人嚼舌根,那句说他是讨人厌的纨绔,并不是最让他生气的。他生气就生气在, 淮成荫明明是一个努力大于天赋的人,明明每一样都尽力做到最好了,明明是因为他们不和淮成荫玩,淮成荫才没什么朋友,最后来扶风府的时候被他欺负了, 后面才慢慢成为的朋友,到了那些人的嘴里就变成了淮成荫眼高于顶瞧不上别人。
这是哪里来的歪理?
“喂!”叶正闻大摇大摆地叉着腰看着方才嚼舌根的弟子,“来约个架呗?”
嚷嚷的最大声的弟子不说话了。
“怎么了?不就是玩玩儿嘛。”叶正闻啧了一声, “别是怂了吧?”
“们可别欺负人啊!”那弟子梗着脖子说,“我又没说错,想干嘛?”
为叶正闻桀骜不驯的态度,周围跟着一起嚼舌根的弟子们纷纷聚了过来:“叶大少爷,是不是搞错了,这不是扶风府,也不是两仪宗!”
一开始是三五个人,而后是十来个人,一个又一个站了过去,叶正闻孤立了起来。
受到了来自对面弟子们的情绪,银霜虎呲着牙,喉头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几乎和叶正闻一样高,壮硕的前爪微微曲起,整个身体紧绷地弓起来,吓得那位被约架的红腰带弟子忍不住向后缩了缩。
“干什么!叶大少爷要耍威风,也请回们扶风府去!”红腰带弟子怂的要命,但是又咽不下这口气,“今日七长老也在,要是敢动手,我就去告的状!”
方才一直没能挤进人群的淮成荫终于挤了进来。
“在干什么!”淮成荫伸手去拦叶正闻,却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两只手用力在他的背上推了一下。他本就在走路还没站稳,整个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人群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壮的身影。
硕大的手掌托住了淮成荫的背,人扶正。
“干嘛,推他。”相行脸上带着愤怒,着方才在人群中伸出手浑水摸鱼的那个人。
那人被相行一瞪,觉比银霜虎的威势还要吓人,瞬间怂了。
“别闹了,七长老来了!”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聚在这的弟子们忽然就像是一盆泼出去的豆子呼啦啦散开了。
闹哄哄的校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都吵什么?”一位头发灰白,面容却十分年轻的中年人负手走了进来,锐利的眼神扫过方才惹事的那一群弟子,最后落在了淮成荫和叶正闻的脸上。
淮成荫垂下了脑袋。
“非考核弟子,不许滞留在校场。”他哼了一声,明面上是赶人走,实际上并没有对淮成荫做出任何惩罚。
淮成荫知道这是七长老在给他面子,赶紧带着相行和叶正闻开溜,顺路捡了刚刚听到动静挤过来的姜糖和傅灵均。
刚才的声音特别杂,姜糖都没听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叶正闻还没从方才的气愤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撸袖子:“成荫,怎么回事?别和我说他们一直都这么和说话?什么态度啊!要是换在我家,我能把人揍得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淮成荫情绪还是不太高。
姜糖记得,淮成荫并没有父母。他的父母去世的早,自小被淮守心养在身边,和安远府淮家的其他孩子们所享受的待遇都不一样。
但其实所谓的不一样,也就是修炼任务更重,淮守心的期望更高,没完成任务时受到的责罚更重。那些人嘴里所说的好处一概没有。
一只大手从淮成荫的背后伸过来,拽了拽他的袖子。大块头硕大的拳头慢慢摊开,手握着一个特别漂亮的拨浪鼓,鼓面上画着一个可爱的胖娃娃,脸肉嘟嘟的,身体圆滚滚,像个球。
“别不,开心。”相行十分认真的说,“下次,,回来。”
淮成荫看着相行手的拨浪鼓有点哭笑不得。
他们这几日住在一个小院里,少对头脑迟钝的大块头有些了解。他总是喜欢收集一些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也喜欢送他一些这样的东西。
叶正闻在一旁毫不留情地噗嗤笑出声:“相行兄弟,成荫明年可就成年啦,这礼物……哈哈哈哈。”
然后他被淮成荫瞪了一眼。
“别瞎说,我喜欢的。”
虽然礼物看起来十分幼稚,但在淮家并不太受欢迎的淮成荫从小就没怎么玩过这些小孩子的东西。毕竟他作为安远府淮家的直系独苗,从小就跟着古板又严肃的淮守心修行,什么娱乐都没有。也就是大了点,跟着家人去扶风府拜访的时候认识了叶正闻,才了个没正行的朋友。
错过了童年,这个礼物他倒是挺喜欢的。
叶正闻打趣相行:“怎么,只有成荫有礼物啊?”
相行愣了愣,而后连忙从怀掏出了和淮成荫那个瞧着差不的拨浪鼓,三两步走到姜糖面前递了过去:“给。”他说。
姜糖嘻嘻地接过礼物,着鼓面上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白狗眉眼弯弯的:“谢谢!”
礼物不礼物不重要,关键是被惦记着的觉特别好。而且大块头虽然选礼物的水平不太好,但十分的贴切。送给他的上面有小白狗,给淮成荫的则是个胖娃娃,像极了婴儿肥还没褪去的淮成荫。
于是出差回来的相行给了淮成荫礼物,给了姜糖礼物,唯独落下了叶正闻。
“不是吧?怎么就我没有呢?”嘴里嫌弃礼物幼稚的叶正闻等了半天,见相行不算往外掏礼物了,少少有些落寞。
相行这下是真的没礼物了。
他纠结了好久,有点不舍地从怀摸出来一个哄过姜糖的草编蝴蝶,朝叶正闻递了递。
上面还有毛团子姜糖咬过的牙印子。
叶正闻:“……”
还不如没有。
他今天绝对是寡王本王,原本宋晋遥去了寒潭修炼,晚上也会回来和他同住一个小院,少少还有个人和他说话。可是现在宋晋遥不仅去了空蝉府,顺带还捎上了他喜欢的姑娘。
于是叶正闻可怜巴巴地看着相行和淮成荫一起走,姜糖和傅灵均一起走,自己一个人少有点落寞。
姜糖抱着相行给他的礼物脚步轻快地回了房间。
傅灵均十分自觉地跟了进来,仿佛这间小院只有一间屋子,而他原本就应当住在这一般。
桌上还有摊开了没看完的书册画卷。
“这些,全都,背了!”姜糖生怕傅灵均觉得他偷懒,指了指放在窗台上厚厚的两摞书,“真的!”
说着十分骄傲地挺了挺胸。
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学渣,为了完成大佬的作业他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一颗幽蓝色的漂亮珠子递到了姜糖面前。
傅灵均也不说东西是不是送给他的,只是伸出手,低头着他。
“礼物?”姜糖惊喜地抬眸,向傅灵均。
大佬牛逼!大佬出手阔绰!
姜糖在这段时间已经知道了修仙界的大致消费水平,好一点的纳海珠是特别贵的,价值数万乃至数十万灵石都是有的,珠子的颜色也能知道品阶。
颜色浅淡且有杂色的,便是品阶较低的纳海珠,像傅灵均给他的这一个,颜色幽蓝且通澄澈,和他腰间用穗子挂着的那个一模一样,一瞧就是高档货。
“怎么,用啊?”他问。
然后他的手被傅灵均握住了。
傅灵均没有使用姜糖内的灵力,反倒又往他内输送了一些,而后牵引着灵力纳海珠开。
在姜糖的意识中,他忽然看到了一间好大的“屋子”。足足有一百零八格空间。而他到,每一格里面都放着东西,有金红的灵力氤氲着,护住面存放的东西。
姜糖一,便看清了纳海珠内的东西。
整整一百零八格空间,除了闪瞎眼的灵石、妖兽灵核之外,全部都是他见过的、没见过的美食。
为用灵力护住,还隐隐能看见蒸腾的热气。
“咕咚。”姜糖忍不住吞了好大一口口水。
他眨了眨眼,一抱住傅灵均的手:“喜欢!”
然后又像是不够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好喜欢!”
傅灵均从自己的纳海珠内拿出了一个漂亮的红穗子,姜糖手中的那颗穿了上去。
苍白而修长的手指绕过红线,了个结。
最下端多了一块温润的白玉玉佩。
那块玉佩有些眼熟,姜糖好像在哪里瞧见过。
傅灵均低头,穗子系在姜糖的腰带上。
“收好。”他说。
没有余的言语,没有说这块玉佩的来历。
可是姜糖的眼眶倏地红了。
他记得这块玉佩。在坠入天悲谷的怨魂深渊之时,寥寥几个温暖的记忆之中,年幼的傅声一边吃着糖糕,一边看着温婉的母亲坐在烛火下编着穗子。
纤白的手指灵巧地编好了穗子,自己腰间的玉佩取下,穿了上去。
“这块玉佩,不是爹爹送给娘亲的吗?”他奶声奶气地问。
妇人笑着碰了碰他的鼻子。
“留给送以后喜欢的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