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姜糖的错觉, 他觉得傅灵均说“外人”二字时,语气更重了些。
姜糖忍不住想笑。
他也的确笑了,尾音不自觉像撒娇一样上扬:“我, 没钱。”
傅灵均板着脸:“我买。”
姜糖笑得更开了。
虽然从来没有从傅灵均的口中听到关于他们关系的, 可姜糖就是觉得他们在谈恋爱。被宠着,被在意着, 被惦记着……当然, 还有被盯着学习。
姜糖莫名有种, 学渣了个学男朋友的错觉。
“留你的那些,都要背出来。”学神傅灵均果然在视频的最后这样叮嘱。
姜糖蔫儿哒哒地点了点头。
“不许偷懒。”他又说。
姜糖用中文小声哔哔:“知道了男朋友。”
傅灵均黑暗中的脸看不太清, 不知是不是姜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傅灵均的耳朵有点红。
不知是不是火光从他背后闪过。
然后空镜很快被傅灵均收回了, 镜面回归了普通的铜镜。
姜糖抱着空镜眨了眨眼。
方才大佬挂电话的时候怎么有点落荒逃的感觉呢?奇怪, 他那句小声哔哔是用中文讲的吧?
姜糖打死都不会相信傅灵均能听懂中文, 毕竟连他对这个世界的语言系统都没有完全熟透呢。
他想不通的总是十分大的放在一边, 毕竟有一个严厉的私老师是一件很惨的, 他那些符文一个都还没背,如果大佬回来真的要抽背,他会死得很惨。
于是姜糖不仅没时间修炼, 还没时间出去玩。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狂背了两天符文,好在到了这个世界,他的记性变得很好,只要他专的,除了好些复杂的要来回背上两三遍之外, 大部分简单的符文都能过目不忘。
几乎快赶上高考备考了,除了一天三顿饭一顿不落下之外。
那日叶正闻说,安远府上学的地方有趣的很, 姜糖一连背了三四天书,实在是学不进去了,就跟着叶正闻和淮成荫去凑热闹。
之所以说是凑热闹,便是因为今日安远府的年轻弟子们今日有一场考试,考的还是骑射。
修仙的人竟然还学习骑射这件事姜糖是很震惊的,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修士们都御剑在天上飞来飞去,要么修为次一点的,便借助法器来达到飞的效果。
“姜小公子一听就是道修门外汉。”淮成荫知道姜糖的想法后,他算了一笔账。
“其实大部分修道之人,都是没办法结丹突破道师境的。百年道师,千年道仙,万年道圣这句话,能够做到的,基本都是天资十分不错的了。”
“虽然这句话说起来像是在自夸,可拿我正闻做个例子的,我们出身、天赋已经比大多数修士要好得,但距离结丹依然有一段距离,只能说有望在二十五岁以前结丹成功吧。”
“族内部分弟子一辈子都无法结丹,到时候会被族内外派到各个灵域附近的凡人城镇或是其他地方中做一些杂。剩下的也只有少数能在百岁前结丹,加之纵然结丹成功,御剑飞行也十分耗费灵力,不是必要时刻或者逃命的,大家外出游历、出门办都是要靠马匹的。”
“至于考核箭术,我们安远府的一种法术有关,到时候你见了便知道啦。”
姜糖无论是看小说,还是跟着大佬混剧情的时候,都看到的是修仙界金字塔顶端的形。
傅灵均就不必说了,剩下他一直相处的小辈们也是个顶个的天之骄子。原文这一届的天骄五子可是近百年来最修罗场的一届,才能凑齐主角团一行人。放在平常,一百年也就出一个好苗子,剩下修仙的人那么,五大陆内的仙门世家、大小宗门或者是漂泊在外的散修,很大一部分都会为了几十上百灵石,或者一柄灵剑抢的头破血流的。
傅大佬在天悲谷断网年,刚出谷就能那么快就收买到小道消息灵通的陆行,靠的便是一颗中阶灵石。
姜糖跟着大佬久了,出门花钱大手大脚,这才算勉强知道了正常修士们的处境。
还没靠近考核骑射的校场,远远就传来了少年人们热闹的呼声。
校场上马蹄飞扬,得得的马蹄带起了漫天尘土,排成一列风驰电掣纵马来的七八位少年人都穿着安远府的蓝色掐腰收腕的常服,腰间则是醒目的各种颜色的腰带。听淮成荫说,腰带的颜色越深便代表那人截止上一次考核时成绩越好,最高黑色,紫色次之,红色再次一。
场上在一旁的还有白色腰带的弟子,那便是上一次考核没及格的,算是耻辱的象征。
姜糖万万没想到现在修仙界都卷的那么厉害了,还时不时来个划分成绩的考核。
那些骑着马的少年已经在张弓射箭了,校场上共有二十四个靶子,每个考生固定的靶子只有三个。考生的箭羽颜色都是不一样的,若是出现射出界外,或者扎到了别人靶子上的乌龙件,那成绩自然不会好。
嗡——嗡——嗡——
考生们接连射箭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都是血方刚的年纪,当场上有人箭箭脱靶时,少年人们不吝啬地大声喝倒彩。相反的,谁正中红心的次数多,便会赢得全场的喝彩。
“好!”
“成章哥好厉害啊!”
姜糖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后,才发现刚才一队考生中竟然有那个送花给他的淮成章。
他前两日扭扭捏捏的样子很不一样,扎了高高的马尾,一身蓝衣衬得他十分精神,更重要的是,他腰间束着的是全场都没两条的黑色腰带。
“族里除了那位,好像就成章哥最厉害了吧?”
“那位比不了,直系独苗,待遇能一样么……”
那些人说声音其实不算大,但姜糖身为瑞兽耳力出众,淮成荫和叶正闻修为比他们高一大截,便都听见了。
“成荫……”叶正闻皱了皱眉,向淮成荫、
淮成荫仿佛已经习惯了有人会在他背后嚼舌根子,并不恼怒,反兴致勃勃地和姜糖介绍:“姜小公子,你方才到了吧?虽然考核的是骑射,但每个人射箭的同时,箭身上都带着一阵风呢。修为比较低的弟子们能够将灵力化为风附在箭上,威力也会增强许。”
他们这边岁月静好,远处的人就以为他们听不见,说话越发放肆起来。
“你们看那个人是谁?”
“那不是扶风府讨人厌的纨绔么?他怎么会来这里……”
“切,还不是和那位一起来的。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嘛,当然关系好。你那位族里谁玩关系好过?说到底还不是瞧不上咱……”
这些淮成荫能忍,叶正闻却忍不了。他原本就不是胆小怕的性子,再加上有个两仪宗的宗主舅舅乾坤域的域主江长远他撑腰,登时怒冲冲朝着后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放出了威风凛凛的银霜虎。
银霜虎是正儿八经的高阶妖兽,纵然还没成年,但也已经足以碾压在场的所有人。
“大白,走!”叶正闻气势汹汹地向前冲,淮成荫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去追叶正闻。
姜糖也想要跟过去,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壮的身影。
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蓝色劲装,腰间扎了条黑色的带子。
是淮成章。
“花、花好吗?”他面红耳赤,有些别扭的问。
姜糖也不是那么迟钝的人。
傅灵均到那盆花的时候说,外人送的东西是要回礼的,这句话直接点醒了姜糖。他淮成章非亲非故,突然来送一盆花,今日又挂着这么腼腆的色来找他,纵然身为一个高贵的母胎单身,姜糖也品出一点不太适宜的味儿来了。
“好看。”姜糖决定先划清一下界限,“初次,拜访,没有,准备。下次,你,回礼。”
谁知道他这一说,淮成章的脸更红了。
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雀跃:“其、其实……姜小公子不必学我说话。我、我平日,不结巴。至于礼物……你意到了就好……”
姜糖:?
谁学他啊!他本来说就结巴!且听没听清楚重点啊!他说要回礼的意思是不想欠他人情,意有半毛钱关系吗?
这人是不是看不懂眼色啊?
也不知道是姜糖的哪句话戳了淮成章的兴奋点,他方才还站五尺开外,下一刻就迈了一步过来,几乎和姜糖只相隔了十来公分。
姜糖感觉有些不安,往后退了一步,淮成章又眼巴巴的跟了一步。
私人空间被侵犯的感觉让姜糖浑身难受的厉害。
他刚想要开口拒绝淮成章再靠近他,一支箭从后方疾射来,擦着淮成章的额头掠过。
强劲的风带着锐利的杀意削下了他额前那缕头发,呼啸着朝箭靶飞去。
只听得“嗡”的一声,那支箭稳稳地扎在了箭靶上,因射箭之人力道太大,几乎整支箭都没入了靶中,箭羽尾端震颤着,好久才停下。
淮成章想要靠近姜糖的动作被这支箭拦了下来。
他的额头好似还带着方才那支箭的锋锐刺痛,还以为是被蹭破了皮。忙不迭伸手一摸,没有受伤。
姜糖也被一箭吓了一跳。只不过他被淮成章缠得烦了,这一箭正巧帮他解决了困扰,立马朝后退了几步脱身。
向箭射来的地方。
没有人。
“谁、谁啊!”淮成章也确认了自己额上的伤看向方才箭射来的地方,没见到人。
因今日是安远府学堂考核的日子,年轻的弟子们都在校场上,有些骑射实在太次的人射箭同谋杀也没什么区别,满场的箭羽乱飞嗡嗡直响,淮成章便以为是哪位脱靶的弟子射的箭。
“姜小公子,这里太危险了,你随我去那边吧?”
淮成章想来扶姜糖,沙尘漫天的校场中有一个黑衣人利落地翻身上马,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便带起地上尘土,英姿飒飒地越过作为考试阻拦的木架潇洒地落地。
得得马蹄翻飞,马上的人快速经过姜糖身边,长臂一捞,就将人捞上了马。
“啊!”姜糖忽然腾空吓得叫了一声,可是下一刻,熟悉好闻的冷香从身后拥住了他,紧紧将他扣在怀里。
是傅灵均。
“他欺负你了?”他问。
姜糖楞了一秒,见傅灵均竟然一刻也不就从背后取出箭羽,回头看着沙尘中间的淮成章时,吓得连连否认:“不是,没有,只是,说话!”
大佬该不是要在安远府杀人吧?!别啊,他不是好不容易得到淮守的帮助么,这也太砸场子了吧?
傅灵均双手撒开缰绳,又从箭筒内抽出了两根箭羽,一齐搭在弓上,瞄准,猛地射出。
三支箭矢呼啸着从淮成章身侧掠过,后嗡嗡嗡三声,分别落在之前淮成章射中的靶心。
力道之大直接震碎了原先射在靶心的三支箭,将三个草靶扎地猛烈摇晃了好几下,最后竟断裂开来,哐当几声砸在地上。
全场哗然!
从方才傅灵均翻身上马到捞起姜糖,最后拉弓射箭的速度快的好些人都没见。但是淮成章的三个箭靶是大家都关注的,就算有人不小心射错了箭靶,顶多他的箭并在一起,何至于直接将箭都震碎了?
这得是多大的力道啊?!
“嘶!那人谁啊?”
“不认识……不是族里的人吧?”
“我见过,是和那位,还有扶风府的纨绔一起回来的。”
“……什么人嘛,来别人的地盘耍威风?成章哥的成绩怎么办?”
“别说了别说了,我那天见到家主单独去找他了,人家那身份不一般……”
姜糖瞬间觉得傅灵均特别像是一个大学生跑来幼稚园欺负小孩子。
他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笑着问:“干嘛,欺负,别人。”
然后他的腰被傅灵均搂紧了。
“手痒。”他的声音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