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喜欢你。”
姜瑭刚想说“当然”二字, 就被涌入脑海中这句话给吓得吞回了肚子里。
他足足将这句话消化了好几个呼吸功夫,才猛地将脑袋转向躺在一旁傅灵均。
月色柔柔地落在了那张苍白而俊美脸上。他侧头过来看他,幽深如墨眸子里盛满了坠落星子, 潋滟着温柔深情。
“你说什么?!”姜瑭猛地从舟上坐了起来, 因为动太,将舟牵动着晃晃悠悠, 荡一圈又一圈水纹。
傅灵均静静地看着姜瑭。
他并没有逃避, 而是用眼神细细描摹着少年人柔和轮廓, 有耐心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你入梦来寻我,我欢喜。”
那声音柔之又柔, 好像诉说之事是他最紧也最在意,所以值得他这样郑重对待。
被郑重对待姜瑭死死盯着眼前人, 心中不受控制地碰碰狂跳, 眼睛微微发酸, 情绪有失控。
纵然能感受到傅灵均对他喜爱, 但这样不加掩饰、直白表达爱意还是第一次。甚至是因为眼前傅灵均还带着予安君性格, 所以方才那句话才分外缱绻。
他忍不住快速眨着眼睛,嗓子也变得有干,别扭地将脑袋扭到了一边, 不去看他。
“果然,只有在梦里,你才会说,这种话……”他声抱怨。
傅灵均缓缓从舟上坐了起来。他身形较为高,坐起来舟便觉得有狭, 二人无可避免地坐得更近了。
姜瑭还想强撑着不看他,可是靠过来人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只好扭过头来横了他一眼, 也算是因为另一段记忆他从未向他表明心意,而迁怒于眼前傅灵均。
傅灵均手中忽然多了一块温润白色玉佩。
玉佩通透润泽,上雕刻两只凤凰栩栩如生。
姜瑭认得它。
在原来那个世界,这块玉佩安安稳稳地挂在他腰间。
而现在,傅灵均又一次将它递了过来。
姜瑭抿了抿嘴唇。
傅灵均苍白而修长手指勾着一根红绳,动不太熟练地系着玉佩和穗子,而后低头,系在了姜瑭腰间。
“夜深了。”他说,“我们去吧。”
他好像在说,夜露深重,应当离这一方清远连绵碧湖荷花。可姜瑭却知道,他说是离这一场美好梦境。
姜瑭低头,看着在自己腰间系穗子那双手,有迟疑。
“不是,还有三天么……”
傅灵均系穗子手指一顿,而后又仔细地将那穗子固定好,抬头看向姜瑭:“你不想去吗?”
之前想过,特别想。但是现在又不想了。
姜瑭摇了摇头。
“为何?”他。
姜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你喜欢这里?”
姜瑭抬头,看着傅灵均眼睛用了头:“喜欢!”
又像是觉得自己表达不够清晰样子,又重复了一遍:“喜欢!”
“都喜欢什么?”傅灵均坐在姜瑭前,整个人有放松,笑着。
“热闹,安宁,温馨,欢声笑语。”说到这里,姜瑭忍不住想到了今天才见到傅夫人。她当真是一个极好人,姜瑭从父母便不在家,他少感受到来自长辈温暖,今日见她,傅夫人就像是最温柔母亲一般和他说话,姜瑭就有舍不得了。
傅灵均认真地听完姜瑭说话,亦将他表情也记了来。
姜瑭是真喜欢广陵府。他每说一个字表情都那样欢喜,欢喜到好像在这个世界里,可以做一切最心事情一般。
“三日话,不知够不够。”傅灵均站起身,掐诀化为一阵风,推着舟从藕花深处中朝着岸边飘去。
层层连夜和荷花被舟撞得摇摇晃晃,抖落了一身夜露,滴滴答答落在水上溅起了一片清宁乐声。
姜瑭眼睛一亮,隐隐约约猜到了傅灵均想做事,却又觉得那样疯狂,连忙仰头看着傅灵均:“我们,做什么?”
傅灵均垂头,看着仰视着自己少年人,笑道:“我们成亲吧。”
竟是姜瑭方才设想一般。
这句话不过是月色一句低语,掉入姜瑭耳中,却像是燎原一把火,将他神智燃烧殆尽。
他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好。”
停舟,靠岸。
他们走得快。温热手包裹着姜瑭手踏着月色往来方向走。
当离之,二人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一条路终当做了这个梦境终,却不曾想,在舟看月后此刻,又迸溅了一种近乎于疯狂渴望来。
渴望给予对方一个真正美梦。
渴望用一个最盛喜宴告别这一场美梦。
花香弥漫静谧院之中,傅辰困倦地趴在傅夫人腿上听故事。他困得眼皮直打架,两只胖嘟嘟手还紧紧拽着傅夫人裙子,微微张着嘴,嘴角挂着晶亮水意。
“辰儿?”傅夫人声唤了一声,“辰儿是不是困了?”
傅辰听故事听困了,趴在娘亲腿上无意义哼唧了几声。
傅夫人轻轻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那个圆乎乎脑袋。
她将手中故事书放在了一旁桌案上,刚刚将傅辰抱起来,想将他抱去床上睡,就听到了窗外轻快脚步声。再一看,晚饭后离儿子和那位叫傅瑭漂亮少年正并肩站在窗户外边,停住了脚步。
“声儿?”她觉得有稀奇。
儿子六岁以后便自行居住在水云台,寻常回来吃饭也并不会留在家中。此去而复返,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母亲。”傅灵均牵着姜瑭手,笑容中带着一丝热切。
姜瑭有腼腆,声打了招呼:“傅夫人。”
傅夫人将熟睡傅辰先放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这才走来关上了门。
“声儿,瑭,你们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拿么?”她害怕吵到房间内睡觉儿子,便招了招手,带着二人去了前厅。
姜瑭一直是单身狗,现代候着实没有什么见家长经验。结果今天头一回见家长,晚上回来就口说成亲事情多少有不好意思,就偷摸看了傅灵均一眼。
傅灵均看上去倒是分稳得住,色平和地牵着他,跟着傅夫人回到了前厅。
“母亲,父亲可睡了?”傅灵均。
傅夫人摇了摇头:“并未。怎么了?”
然后她看到自己骄傲尊贵儿子和少年一起恭恭敬敬朝着自己行了礼,一刻,听到了傅灵均那句:“母亲,我和傅瑭成亲。”
干脆利落,简洁明了。
不仅是傅夫人,连姜瑭都觉得这话是不是太过直白了一,默默埋了头。
傅夫人果然被这一句话给镇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两个人,半晌,才迟疑发一声:“你说什么?”
昨天才听说了那离奇八卦,今日便见到了八卦中那位少年。虽相处一日,她觉得傅瑭是个好孩子,但这并不表示,在今天晚上听到儿子这样突然请求不会被吓到。
“这等事岂能儿戏?”她眉头微皱,“先且不提我们看法,你们呢?你们认识了多久,又对彼此有多少熟悉?”
“你现在身为予安君,却与自己刚收徒弟成亲——那风言风语你能受得了吗?
“还有……”
“阿娘。”傅灵均轻轻覆手在傅夫人手背上,像是候己一般呼唤着她,“我找到了喜欢人。他待我好,真好。”
说这句话候,傅灵均好像不止是在对着眼前傅夫人说着这句话,还对着空气中某一个人说。
能遇到一个喜欢人已经难了,还遇上一个待他那般好人。
“我也想看看太阳。”他说着,不由将视线转向了身旁少年。
天悲谷永夜太黑了。他守着那样长久静默,终究还是贪恋着那一抹闯入微光。
“也许会有一个人不怕我,只是单纯对我好。”
“我也会对他好。”
傅夫人被傅灵均这一连串话给弄懵了。虽说听上去像是在表露心迹话,却显得那般苦涩,苦涩得和自家骄傲尊贵儿子没有半分联系。
但如说没有联系,眼神却骗不了人。
她从未见过自己儿子用这般眷恋又欢喜眼神看过任何人。
而这样眼神,才是真正打动她东西。
她原本还想说什么,可她向来不是干预自家孩子母亲,眼神从傅灵均身上落到了姜瑭身上,看了一遍又转了回去,眸中担忧确少了许多。
“我是没有旁想法……”傅夫人轻叹了一声,“可你总和你父亲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