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花海包围的温暖小院外, 迎来了两位蹭饭的人。
妍丽的一丛牡丹花旁,胖墩墩的傅辰正拿着一根小树枝逗弄着来往的小蚂蚁。
小蚂蚁爬上了树枝,然被高高的举了起来。
“放我下去!呜呜呜好高呀, 快放我下去!”小小的, 细细的,分微弱的蚂蚁哭泣从那根树枝上传来, 扒在上面的小蚂蚁两根细细长长的须因害怕而晃动着, 然快速朝着傅辰捏住树枝的手指爬过去。
傅辰抬起了手指, 仔细看着上面那只爬得欢快的小蚂蚁,吹了口。
“啊啊啊又是这个坏蛋, 咬咬!”小蚂蚁被吹得东倒西歪,嗷呜一口咬在了傅辰的手背上。
微弱的痛意从他的手背上传来。
“唔。”他扁了扁嘴, 有点哭。
一只手他的背伸了过来, 戳在了小蚂蚁的面前。
“上来。”是年软乎乎的声音。
然那只小蚂蚁就真的乖巧地爬上了年的手指, 歪了歪硕大的脑袋, 像是在打量着眼前的人一样。
姜瑭带着那只小蚂蚁, 重新将它放到了地上。
“回去吧。”
小蚂蚁能听懂姜瑭的语言,在原地晕乎乎地找了找方向,然又沿着回家的路了。
傅辰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的漂亮哥哥,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能它说话吗?”
姜瑭:“不能。”
傅辰觉得眼前的漂亮哥哥在骗他,但他又找不到证据。
然他看到了漂亮哥哥身的傅灵均。
“哥哥!”他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就跑过来抱傅灵均的大腿,“阿娘我说这几天不可以去打扰哥哥, 我好啊!”
又抬起头,那双乌黑晶亮的大眼睛看着傅灵均,两只手从抱大腿改成了抱手, 拉着晃了晃:“哥哥身体好些了吗?”
来正是傅灵均从魔渊出来,濒死的那一段时间内,傅夫人不告诉他不好的消息,将傅辰瞒了下来。
“嗯,好了。”傅灵均摸了摸傅辰的头。
记忆中只有小腿高的小豆丁长高了些,比他原先记得的样子更加活泼好动,也更健康快乐了。
问过了哥哥身体状况,小豆丁又到了别的情。他往院子里瞧了瞧,确定阿娘并没有出来以,小声凑过来问傅灵均:“哥,糖糕呢?”
他这里说的糖糕自然不是吃的糖糕,而是被他擅自起名,叫糖糕的毛团子姜瑭。
因为之前他有一些不好好照料动物的前科,阿娘一直都不让他把小动物拿回家养,叮嘱他必须等到自己有能力对一只小动物负责的时候,才可以将小动物带回家里来。
他虽然暂时将糖糕放在水云台养,但好久没见小团子,心里也念得紧。
傅灵均面不改色地撒谎:“跑丢了。”
姜·毛团子团·瑭:……
傅辰:???
他只是年纪小,但不是傻子!
“哥,是不是不把糖糕还给我了?”他噘着嘴,觉得自己将对方卑劣的行径猜得八九不离。糖糕那么可爱那么乖巧,怎么可能跑丢了?
傅灵均带着笑,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姜瑭,又看了看扒在自己腿上的小豆丁,问:“母亲呢?”
很容易就会被转移视线的傅辰了:“阿娘去收集晨露啦。阿娘说最喜欢荷花上的露水泡茶了,今天一早就出门啦。”
于是姜瑭就在一个满是花香的清晨,见到了他的母亲。
那是一位身着素雪软烟罗裙的妇人,怀中抱着一捧娇艳欲滴的荷花,挽了一个温柔的发髻,打扮得分素雅。
可她那张脸却是最素雅不得的。
姜瑭终于知道,傅灵均那般精致的眉眼来源于何处。见到了傅夫人的那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自己瞧见了最明媚最华美的海棠花,被这柔的春日,调成了浓烈惊艳的胭脂。
美得让她怀中的荷花都失去了颜色。
傅夫人有些惊讶。
她从傅月白那里得知了傅灵均已经不治而愈的消息,还有在那个清晨,水云台寝殿内出现了一位漂亮年的。
关于不治而愈,傅夫人自然是惊喜的。昨日得知了这个消息时她便去水云台看看大儿子的身体状况,可是夫君却说,儿子需要一段时间好好修养,不要去打扰。
除此之外,便是传的有些离奇的消息。
好像都是水云台内两个丫头传出来的,说大儿子早早便有了一个爱人,只不过一直藏着不曾让大家知晓。那个人还是大儿子新收的弟子,近来一直与大儿子同吃同住。
傅夫人自然觉得这些都是假的。自家儿子严肃又认真的性子她一直都很清楚,并且时常觉得,儿子是寻不到合适的道侣的。
可是眼下,大儿子还真的带着一位漂亮的年回来了。
傅夫人抱了满怀的荷花,在姜瑭脸上扫过了好几眼,柔声问:“声儿,他可是……傅瑭?”
“母亲知道他?”傅灵均倒是觉得有些惊奇。
傅夫人只是楞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而笑着招呼回来的两个人:“听说了一些。进去坐坐,正好我收集了不露水,可以泡一壶好茶了。”
听说了一些……一些……
姜瑭觉得自己可以挖个地缝往里面钻一钻了呜呜呜。
傅灵均可能不知道广陵府内具体流传了哪些八卦,但姜瑭却知道的清清楚楚。无他,那些八卦傅星都敢直接来问他。
有很都离谱得不像话,什么儿不宜的同吃同住、带点颜色的过夜什么的……至于还有一些,姜瑭起来的瞬间就小脸通黄。
要是那些八卦里的情都发生过,他也就认了!但关键是他一点油没揩到,那个晚上还被狗一样的傅灵均啃破了脖子,简直不要太惨!
他真的好给自己澄清一下,在偷偷跑进寝殿给大佬喂毒草之前,他真的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傅夫人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收集的露水烹了一壶茶招待了姜瑭,还有一碟白白的、细腻的糖糕。
“小瑭,尝尝这个。”傅夫人了一个亲昵的称呼来唤姜瑭,还笑着将盛着糖糕的盘子往姜瑭面前推了推,“声儿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她的笑是那种不掺任何一丝杂质的柔,让人忍不住要亲近。
空里满是花香,掺着茶水的清新糕点的甜香。
姜瑭有些不太自在地拿了一块糖糕,抿了一小口。
甜甜的,软软的,咬一口在嘴里化开时,甜蜜的让人不自觉微笑起来。
“很好吃!”姜瑭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一块糖糕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糕点,又咬了一大口,含含糊糊说,“真的很好吃!”
傅夫人原先还有些拘谨,瞧着姜瑭大口大口吃糖糕时,脸颊都被撑起像一只肥嘟嘟的小仓鼠时,就像是看到了自家儿子小时候的模样,忍不住又看了好几眼。
贪吃的傅辰惯会摸到有糖糕的地方。矮墩墩一个扒拉在门口,偷偷往里面看了好几眼。
然找准时机,哒哒哒跑过来从桌上拿了一块糖糕,又哒哒哒跑开了。
“辰儿,今日只许吃这一块,听到了没有?”
傅辰溜得飞快,一边跑一边敷衍应了声:“知道啦娘亲!”
等小短腿跨过了门槛,他又像是到了什么,偷偷溜了回来。然踮起脚靠近姜瑭的耳朵,小声说:“我哥一直在偷看。”
说完,朝着姜瑭眨了眨眼,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傅辰的声音虽小,但在座的皆是耳聪目明的修士,自然将那句话听得一清二楚。傅夫人看了看自家严肃的大儿子,又看了看吃糖糕吃得嘴角都是糕点屑的年,忍不住笑了。
三人吃吃糕点喝喝茶——主要是姜瑭吃糕点喝茶,然随意的聊几句,傅灵均便被傅月白叫了去。
姜瑭也得到了一个新的差,那就是在这期间跟着傅辰看着他,不让他闯祸。
结他看着看着,就傅辰玩到了一起。一大一小两只在花园里玩得忘我,直到暮色降临,月华初生,姜瑭才被傅灵均给带了。
姜瑭的时候,傅辰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袖子重复了好几句:“瑭哥哥下次还要来陪我玩,好不好?”
他不敢答应。
姜瑭总觉得答应了人的是一定要做到的。
可他不知道今夜之,他还会不会回来。
以他只是揉了揉傅辰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个下午草编得有些丑的蝴蝶,递过去给他:“给这个。”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会被新奇的东西吸引。他倒不是没玩过草编的蝴蝶蛐蛐,只不过这么丑的蝴蝶他还是第一次收到,于是自娱自乐玩得分高兴。
姜瑭傅灵均一起离开了热闹又安稳的小院,带了着满院的花香。
两个人踏着月色慢慢在广陵府内。此时夜已经深了,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偶尔碰到一两个匆匆经过的身影,傅灵均也会停下脚步来好好同他打招呼,弄得别人受宠若惊的。
他一直往前,身带着糖糕香甜的花香慢慢被清雅的荷香代替。
就像是心照不宣的,他虽然都没有提起,等到这一条路到尽头时,便是将那点星芒还给傅灵均的时刻。但是他都是抱着这样的心行着,虔诚而又眷恋。
围绕着宫殿的碧湖内连绵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荷花,在湖心亭旁,还有一叶精巧的小舟,半掩在密密的花与叶中,随着湖水的流动而微微晃动着。
姜瑭看到傅灵均的视线在小舟上停留了一会儿,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我看,月亮。”
又指了指小舟:“在那儿看。”
傅灵均看着姜瑭晶亮的双眼,嘴角轻轻扬起。
一叶小舟驶入了荷花的深处,推开了两边密密的莲叶,开辟出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盈盈的湖面之上,倒扣着从天幕上掉下的星子,随着小舟荡开的圈圈水晕,漾成了一片杂乱的星河。
他躺在窄小的小舟上,双手置于脑,任由着水流带着他前往藕花深处。
“好美啊……”姜瑭深深吸了一口清雅的花香,享受般眯起了眼睛,“小时候,也来这里?”
傅灵均唇角微扬:“嗯。与傅宁常来。”
姜瑭将那抹藏起来的星芒拿了出来。
“这个世界,还能,维持久?”
有一瞬间是沉默的。
风吹动着莲叶哗哗作响,春日的晚风吹拂在脸上,微凉。
“三日。”傅灵均说。
姜瑭忽然觉得三日很长,长到足以让傅灵均这个世界中每一个好好的告别。可又觉得那样短,短到刚刚告别,便要离别。
他觉得有些悲伤,伸出一只手去牵住了傅灵均。
对方亦回握住了他。
飘飘荡荡的小舟在湖面上投下了一个小小的影子,像是闯入了大片星河,美不胜收。
二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月亮,良久,姜瑭听到了傅灵均温润的声音:“我同父亲说起了。”
姜瑭有些紧张:“他、他怎么说?”
傅灵均仿佛从年人的声音中看到了他那双紧张时会瞪大的眼睛,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他觉得修为太低,需要努力修炼。”
姜瑭:“……”惭愧.jpg
“我母亲很喜欢。”
姜瑭还沉浸在刚才那句努力修炼中有点尴尬,但听到这句话时,他又忍不住扬起下巴,高兴地说:“我很,招人,喜欢的!”
他听到傅灵均低低的笑声。
落在他的耳畔,带着微微的痒意。
“阿辰也喜欢。”
姜瑭:“当然!”
“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