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明的不, 那就暗的就是了。
谢小晚自己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还是挺有用的。
毕竟望山宗主知道现在的“云竹君”是一个假冒伪劣的,肯定不对其加防备。
而就是以趁着这一点, 从他的手中将玉牌骗取过。
想到这里,谢小晚向了其他人,问:“你们觉得呢?”
林景听了这个打算,有些迟疑地问:“这样,不被发现吗?”
谢小晚歪了歪头, 说:“先试试呗, 不的话……”他脸的笑容一冷, 声音也随之轻了下, “再动手也不迟。”
望山宗主死了,北境群龙无首,自然大乱。这大乱和他有什么关系?
谢小晚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了,回到他的南州风月楼去。就算是付出一点微小的价,也没有关系。
——更何况这点价还是别人付的。
谢小晚直直望着沈霁筠,等待着他的表态。
没等太久时间, 沈霁筠就给出了回答。他轻轻颔首, 赞同了谢小晚的提议。
谢小晚收回了目光。
计划已定下了, 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 那就是——
“那个‘云竹君’现在在哪里?”
林景略微思索了一下:“应该……就在云竹峰吧。”语气有些不确定。
其实林景也没见过那个“云竹君”, 但云竹峰周围的阵势,不让其他人靠近, 就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谢小晚抬起了眼皮, 望向了白雪皑皑的山峰:“还是先去吧……”
话还没说完,谢小晚的衣袖一甩,就走在最前方。
他身着红衣, 身型轻盈灵动,就好似朱雀一般,掠过了雪地,在留下了一道连绵的痕迹。
沈霁筠与林景紧跟其后,就像是在追逐着一团灵动的火焰。
库房位于半山腰。
顺着陡峭的山路一直向,越往走,周围呼啸着的寒风就越发得冷冽。
寒风穿过石壁,发出鬼哭狼嚎之声。
啪嗒——
一捧积雪从顶峰落下,砸落在悬崖之中,连一声回响都没有发出,就无声息地被雪色吞没。
在道路的尽头,谢小晚终于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片冰雪覆盖的山谷中,坐落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亭台楼阁,游廊飞檐;精致奢华,一应俱全。
点点雪花飘落,照得屋檐的琉璃瓦熠熠生辉,与周围冷清的雪色格格不入。
一点雪花落在了谢小晚的眼睫之,他眨了眨眼睛,觉得前方的这座宫殿有些……眼熟。
待到靠近了以后,以闻到冰雪中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谢小晚恍然记起,这就是年他住过的仙宫,是以一座核雕幻化而成的。
他没想到,这么些时日过去了,这座仙宫还坐落在这里,没有一点的变动。
在这座仙宫中,曾发生了太的事情。
在场之人皆是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谢小晚才朝着仙宫走了过去。
“哗”得一声。
一阵冷风吹过。
谢小晚抬手一挡,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初他到山顶的时候,这里有这么平整吗?
他瞥了一眼四周。
原山峰之怪石嶙峋,更有冰柱林立,现在去,只剩下一片平整的雪地。仔细观察,还能感觉期间蕴藏着的剑。
是云竹峰发生了什么变动吗?
谢小晚心中好奇,将问题问了出。
听到这个问题,沈霁筠尚好,林景却是脸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年,凡人少年坠崖之事发生的时候,林景还远在东荒,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等到东荒事情结束,回到望山宗后,林景费劲心思,去宗的其他弟子那里询问,逐渐拼凑起了一幕幕的过往。
在凡人少年谢小晚身死之后,沈霁筠的无情道出现了瑕疵,隐隐出现了入魔之相。
那时的沈霁筠怀抱着早已冰冷的少年,早就已失去了生,想与少年同眠于冰雪之中,奈何他的修为高深,就算是自己的剑都伤不了自己分毫。
连死……都死不了。
何其讽刺。
想死的死不了,不想死的,却永远留在了冰雪之中。
于是沈霁筠的心绪不定,周身剑气溢出四散,云竹峰首其冲,险些倒塌。
溢的剑气更是差点毁了大半个望山宗。
若不是望山宗主联合其他长老出手制止,恐怕望山宗早就已不复存在了。
旁人的言辞或许有夸张,但具体情况估计也相差不了少了。
林景正想回答谢小晚的问题,张了张口,却又闭了。
由他说这件事,好像不太合适。
谢小晚等了一儿,见师徒两个都像是锯嘴葫芦一般,一个字都不说,这得他更加疑惑,问道:“怎么了嘛?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
他的嗓音柔和,像是在撒娇一般。
在这般的语调下,没有人能拒绝他的求。
沈霁筠垂下了眼皮,平淡地说:“没什么,只是我剑气失控,毁了周遭的一切而已。”
他并没有想用这段过往博取同情的思。
这段记忆,是他的魔障,连提起一下都能带彻骨的疼痛,更别说是述之以口了。
再说了。
这是他应得的,是做错了事情,应该付出的价。
沈霁筠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给带了过去。
谢小晚也只是有一点好奇,见沈霁筠不想提起,便不再问了。他转而提起了别的:“那个‘云竹君’该不就在这里吧?”
林景:“除了这里,应该也没别的地方了。”
谢小晚一想也是,朝着仙宫在之处走了过去。
大概是为了避免其他人发现异样,以宫殿的四周并没有守卫把守,静悄悄的一片,唯有雪落的声响。
谢小晚轻车熟路地到了仙宫正口,伸手一推,两扇大向里推开,仙宫中的景象出现在了面前。
冷风呼啸,吹散了面前的雪花。
谢小晚眯眼向了里处,发现宫殿中的摆设一如往昔,没有任何的变动。
他迈入其中,一股暖从地升腾了起,驱散了身的寒气,就连身粘着的雪花都开始融化。
谢小晚拍了拍肩膀,抖落了雪花。
他踩了地砖,一路往里走去。
道路两侧的幔帐落了下,遮挡住了眼前的视线,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不真切。
谢小晚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幔帐,绸布的刺绣花纹精致秀气,在灯光下清晰见。
他注视了一儿,抬手撩了起。
幔帐微微晃动,连带着面的金钩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仙宫中尤其的明显。
没过久,期间就传出了一道冷声:“者何人?”
谢小晚收回了目光,向了声音传的地方。
那是宫殿最深处。
那里被重重帘帐遮掩着,依稀见一道人影端坐在了座位。
谢小晚心念一动,手指微微一屈,一道灵气就随之从指尖迸射了出去。
灵气撞在了幔帐之,惊起了层层波纹。
挡在面前幔帐被吹散,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一半,幔帐依次向着两侧竹子悬挂而起,显现出了一条通道。
而在通道的尽头,坐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人身穿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长袍,五官轮廓锋利,神情冷漠,就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进不了他的双眼。
谢小晚盯着了一儿,觉得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他转过头,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调侃,想沈霁筠是什么反应。
沈霁筠的脸色一片沉静,不见一点的波动。
他早就已放弃了“云竹君”的身份与地位,就算是如今被人冒名顶替了,那也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已不是云竹君,也不是高高在、冷漠无情的神像,而只是沈霁筠。
就算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不让他动容。
这边的沈霁筠还没有反应,那边的“云竹君”倒是先开口了:“云竹峰生人勿进,还不速速离去。”
谢小晚从角落里走了出去,带着笑问道:“若是我不离去,你又如何?”
“云竹君”显然是没到这边的沈霁筠,还撑着架子,冷漠地说:“那便只有一死。”
谢小晚忍不住笑了起。
这就是“云竹君”,望山宗找的冒牌货。
乍一,这个冒牌货的样貌与沈霁筠一模一样,但只是形似、神却不似。
不过往日沈霁筠也一直待在云竹峰中不问世事,旁人难以见得一面,故而,这样糊弄一些人是足够的了。
冒牌货见了谢小晚的真容,先是闪过了一丝惊艳,随后又反应了过,高高在地问道:“你知这是何处,你面前的是何人?”
声声句句,夹带着磅礴的气势,想将谢小晚逼退。
灵气涌动。
谢小晚的衣角鼓动,发出猎猎声响。他不退反进,朗声说:“这里是云竹峰,该滚的……是你吧。”
冒牌货怒不遏:“你找死——”
话音落下。
一道剑气迸射而出,从半空中斩落。
谢小晚不躲不避,抬头对了剑气。
剑气激荡。
但只仔细观察,就能感觉强中干,就如同泡沫一般,只轻轻一戳就破裂。
不对……
冒牌货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这一剑只能吓唬人,不能真正退敌。
那么,这一剑应只是一个障眼法,他真正做的事情是求救或者逃跑。
谢小晚眉梢一扬,一道透明的丝线从手指间抽出,环绕在了四周,灯光照应下,丝线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犹如蜘蛛网一般,密不透风。
这个冒牌货慌不择路,一头撞了挡在前方的情丝。
谢小晚足尖点过,落在了他的身侧。
冒牌货还不想放下“云竹君”的架子,还冷着脸说:“我乃云竹君,你是何人?”
谢小晚实在是不下去了。
不管沈霁筠本身如何,他都不应该被这种冒牌货污蔑羞辱。
谢小晚甚至不想和这个冒牌货说话,直接一掌击中了他的后颈。
这个冒牌货中不中用,不过一掌就将其打晕了过去,再仔细一,他的修为低微,就连身磅礴冷峻的气势都是用特殊的灵物阵法模拟出的。
起,望山宗主希望这个“云竹君”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不是搞出一个不控的威胁出。
谢小晚摸了摸下颌,着倒在地的人,问道:“这个……该怎么处理?”
他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
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将这个冒牌货一杀了之,省得再坏了“云竹君”的名号。现在他不只是一个人在这里,就不免顾及一下这里的两个正道之士的心情。
沈霁筠从暗处走了出:“听你的。”
林景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宫殿传了一阵脚步声。他神情凝重:“有人了。”
谢小晚地躺着的冒牌货,又了沈霁筠,机立断地说:“还是先躲起吧。”
现在不知道者何人,也不知有什么情况。
还是先静观其变。
就这样,林景拉着昏迷了的冒牌货,躲到了角落里。
谢小晚也闪身躲到了阴影之中。
不消片刻,仙宫中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有沈霁筠站在大殿之中,一袭青衣笔直如青竹。
走进的是一个弟子。
弟子起并不知道实情,对着沈霁筠恭敬地说:“云竹君,明日举宴,宗主请您务必出席。”
沈霁筠颔首:“知道了。”
听着这声音,弟子忍不住了沈霁筠一眼。
这段时日都是由他听候云竹君吩咐的,他突然觉得,今天的云竹君和往日的不太一样了。
人还是那个人,是,总有些说不出的不同。
弟子也不敢,就怀着疑惑,从宫殿中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
躲藏在角落中的人都走了出。
林景奇怪地说道:“宴,什么宴?”
自从东荒回后,他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排挤出了望山宗最为核心的圈子,很事情都不知道。
若不是听小弟子说,恐怕宴开始了,他都不清楚。
谢小晚明白其中的套路,轻嗤了一声:“宴,不过就是用夸大事实、收买人心的。”他向了沈霁筠,“明日你去,正好趁着这个机,从望山宗主手中将玉牌拿回。”
翌日。
望山宗最近的风头一时无二,故而不管是名声赫赫的大宗,还是籍籍无名的小宗,都十分赏面子地派出了人参加这场宴。
宴现场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再加四周环绕着的丝竹声声,轻歌曼舞,俨然让人忘了千里之的东荒。
望山宗主坐在首席,着下方的景象,摸着一簇山羊胡,脸是挡不住的笑。
其他长老见如此一幕,心中也不免觉得欣慰。
在座宾主相宜,一眼望去,就只有清宁真人板着一张脸,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坐在他旁边的长老好言劝说道:“清宁,这大好的日子,就别这副样子了。”
清宁真人用力将杯子砸在了桌,一脸冥顽不灵的模样:“什么大好的日子?东荒还兵荒马乱着呢!”
劝说的长老脸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忍住了怒,低声解释道:“宗主这次召集其他宗,不就是为了谈论东荒的事情吗?你又在这里着什么急?”
正说着,坐在首位的望山宗主站了起,手中端着一盏酒杯:“谢各位道友捧场,齐聚在此……”
望山宗主抒发了一通感想。
比如谢在场的各位,谢望山宗的培养,谢……
底下的修士也格地捧场,与望山宗主遥遥捧杯,又将杯中之酒以一饮而尽。
然后响起的就是各种拍马屁的声响。
“如今世道大乱,还望望山宗出匡扶正、主持公道。”
“东荒妖族大乱,我们都指望着望山宗呢。”
“就是、就是……”
混在望山宗弟子中的谢小晚遮住了唇角的一抹笑。
这流畅的样子,估计都是暗中商量好的。就算是望山宗主今天站在面放了个屁,这些人都追着夸奖。
一番你我往的寒暄过后,宴终于步入了正题。
望山宗主轻咳了一声,吸引了在场有人的注力,等场的丝竹声落下后,他方才开口:“此次道友们齐聚一堂,为何事想必也清楚。如今东荒生乱、妖兽横,是轮到我辈出手平定风波,还天地太平晴朗的时候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了宴现场。
谢小晚一手撑着下颌,一边听着一边点了点头。
嗯。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绪到位了,起也挺像是这么一回事的。总而言之——演得不错。
谢小晚扫了一圈。
发现竟然还有不少人深以为然,像是信极了这番言辞。
谢小晚:“……”
他开始担心修真界的未了。
望山宗主说完一段话后,话锋一转:“但是——”
谢小晚了精神,坐直了起。
正头戏了。
只听见望山宗主说了一连串的话。
首先,是古妖族之难缠,若是让它们逃离东荒,后果不堪设想,整个修真界都生灵涂炭。
然后就是,望山宗有办法镇压古妖族,只是这个办法只能云竹君能实施,需耗费许的灵力资源,望山宗恐怕支撑不下。
最后的最后,望山宗主袒露了实情,若是各位道友日后以望山宗马首是瞻,定期供一些灵脉矿石,望山宗自然也投桃报李,保证修真界未平静安详。
这一套三板斧下,底下的这些人都有动摇。
就在他们迟疑不定的时候,望山宗主给了旁边的弟子一个眼神。
弟子立刻心领神,朗声说道:“云竹君到——”
底下的讨论声停了下,齐齐了过去。
只见白雾缭绕中,走出了一道天青色的身影。
人步履平稳,好似每一步都被丈量过一般,就连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也不见一丝波澜。
那人走过了宴主场,一处,一片寂静。
他周身没有过的点缀装饰,也无需用其他东西彰显身份。就这么站在那里,有人都知道,他是——云竹君。
万人禁声。
望山宗主着这一幕,这与他计划中的并无差别。他理应感到高兴,不知为何,此时却觉得有些……不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容许他退缩了。
望山宗主将心中的不安抹去,微笑着点头:“云竹君,你了。”
沈霁筠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了望山宗主的身,又很快就收了回,就像是并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中。
望山宗主脸的笑容有些僵硬。
在他的计划中,云竹君的出场是必不少的。云竹君是望山宗的一个象征,若是这时候,云竹君现身支持他的说法,并将一定的权利交到他的身。这样,更能让那些左右摇摆的宗坚定下向望山宗俯首称臣。
现在……
怎么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望山宗主暗示道:“云竹君,你不是一直在云竹峰苦修吗?此次现身,难不成是为了东荒妖族的事情?”
快啊。
快些给他站台,支持他的举动。
在望山宗主的殷切目光下,沈霁筠终于颔首:“是。”
望山宗主等待了片刻,没能听见下文:“?”
等等,说好的台词呢?
不应该这么冷淡的啊!
望山宗主提醒道:“云竹君,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沈霁筠平淡地说:“是忘了一件事情。”
望山宗主已觉得面前的“云竹君”有些不对劲,现在这个情况,已是箭在弦不得不发了。
他见“云竹君”还算配合,稍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何事?只是云竹君的吩咐,望山宗下在不辞。”
沈霁筠抬起眼眸,眼中平静得犹如冰封的湖面,问道:“你用何法镇压古妖族?”
望山宗主觉得有一丝凉,不过事情还是往他想象中发展的。
按照计划,这时他就应该顺着“云竹君”的话,展现一番望山宗的底牌,得这些修真派彻底地折服。
于是望山宗主取出了一块玉牌,拿在手心展示。
在日光照耀下,面刻着的“山河”二字气势磅礴。
“此乃古玉牌,镇压一方山河。只有此物,便再封印古妖族一千年!”
此话一出,下方一阵哗然。
望山宗主得一笑:“不过,此物只有云竹君能够驱。”
前半句话是真的,后半句话是假的。
这玉牌落入谁的手中都有用,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增加筹码罢了。
说完了这一番话,望山宗主向了沈霁筠:“云竹君,你说是吧?”
沈霁筠不置否,只道:“给我一观。”
望山宗主没有想,就将玉牌递了过去。
在他,面前的这个“云竹君”不过是假货,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给了玉牌也没什么,随时都以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