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一段路后, 两侧的道路逐渐变狭窄了来，前方一片黝黑，不道通向什么地方。
谢小晚握住了手中的石头, 用着微弱的萤火照亮前路。因为视野受限情况不明，所以他走并不很快。
轻快的脚步声在甬道中回响。
谢小晚突觉自己最近的运气有些不好。
先参加的千年之约的时候，接二两三地撞上了以前的渡劫对象，后在东荒荒野被空度追杀。经历了一番波折，好不容易回到了南州, 还没来及休息, 又撞上了海上明月楼桩情……可以说马不停蹄地来到南海喂鱼。
一提“鱼”, 谢小晚突察觉到周围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鱼腥味。
他的脚步一顿。
就在时, 面前响了“啪”一声。
一滴水珠从上空凝聚而出，颤巍巍地滴了下来，最终落在了一个小水洼之中。
谢小晚的手中握着石头，石头光芒莹莹，落在了水洼上，好似表面漂浮着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去。
水洼中浮现着一片墨绿色的鳞片。
鱼鳞？
谢小晚还没来及分辨什么东西身上脱落下来的, 就又一滴水落下, 从他的面前划了过去。
鱼腥味变越发的明显。
准确的来说, 不只鱼腥味, 而陈年海水与腐烂发臭的鱼类混杂在一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谢小晚捂住了鼻尖。
味道令作呕, 他连忙从水洼的一侧绕了开来，走出去许久, 还留有余味。
谢小晚想拿出熏香来熏一熏衣服, 可神识一动，储物空间却没有一点动静。
他又尝试了一次。
还没有任何反应。
储物空间失效了，里面的东西都取不出来。
一般来说, 除非遇到猛烈的空间乱流，不的话，储物空间不可能会失效的。
除了空间乱流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能够影响到储物空间，那就……规则。
里的天地规则特殊的。
谢小晚若有所思，他想到了什么，屈指朝着面前的地方弹出了一道灵气。
灵气化作光团，升腾到了半空中，随后如同烟花般绽放。
在那一刹那，整个空间都亮如白昼。
不过烟花转瞬即逝，下一刻，明昼就被浓稠的黑暗所吞噬。
谢小晚垂下了眼皮，仔细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情况。
修士移山填海的能力来源身上的灵气，可灵气再多，也有耗尽的那一天。
一旦到了金丹期，修士体内的金丹就会自动汲取天地灵气，转换为己身所用。
可现在……他失去的那一丝灵气没有被补足。
虽只一丝。
但却意味着，在里，损失的灵气不能恢复，一旦灵气耗尽，就算化神期的修士，也不过只一个身体强壮一些的普通。
谢小晚的心头一凛，决定除非必，不会再随意使用灵气。
与同时。
相隔不远处，也有发现了一点。
海上明月楼中的修士大多都聚集在里，可他的情况并不乐观。
“灵气，我的灵气耗尽了！”
“怎么会样？”
“些该的畜生，从哪里钻出来的？”
修士格外的狼狈，满身鱼腥味。
而在黑暗中，冒出了一双双鱼眼睛，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就像饿了很久的看见了丰盛大餐一般。
它看来像，却顶着一个鱼的脑袋，身形瘦小敏捷，战力并不算多强，可却胜在数量够多，源源不断的从通道里钻了出来。
有一个修士耗尽了灵力，一个不备，被些鱼扑到在地上，随后，就响了一阵牙酸的吞噬咀嚼声。
“救我、救我！”
可其他也自顾不暇，抽不出手去救别。
不一会儿，那个就在惨叫声中失去了生息。
般的场景，接连不断地发生，不一会儿，地面上就淌满了猩红的鲜血。
“哇啦——”鲜血刺激了鱼，使它战意汹涌，不命地扑了上来。
周寒玉用力挥出一剑，将鱼劈了两半。
啪——
鱼的尸体摔落在了地上，溅了一股腥臭的液体。
周寒玉想避开，一避，就在正面暴露出了一个破绽。
鱼抓住了机会，张开血盆大口，就扑到周寒玉的脸上。
生就在一瞬间。
周寒玉来不及挡，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
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左退二，右进一。”
周寒玉下意识地听着话动作，左腿向后，同时抬了右手挡在了面前。
就在一退一进间，鱼就像自己送上了他的剑刃，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斩落在了剑下。
周寒玉与亡擦肩而过，他大口喘着气，退到了一边。
等到平缓了下来后，周寒玉回过头看去，只见一道笔直挺立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后，不见一丝慌乱。
“师父……”周寒玉莫名就安定了下来，问道，“么多鱼，我该怎么办？”
沈霁筠的声线平稳，透露出一丝寒意：“杀。”
周寒玉哆嗦了一下：“可，鱼源源不断，我杀的还没它来多……”
他对上了沈霁筠的目光，话音戛而止。
沈霁筠抬了手。
周寒玉像被控制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将剑交到了他的手中。
沈霁筠握住了剑，轻声说：“那就杀到它畏惧为止。”
话中明明没有一点杀意，却让感觉到寒意刺骨。
那边生交战，边却一片幽静。
谢小晚一路走去，一边警惕着周的情况，一边还在想之前发生的情。
奇怪的请帖、海上明月楼、突如其来的大鱼……一切都指向了南海龙族。
除了南海龙族，没有能操控深海大鱼。
只谢小晚又有些奇怪，南海龙族一向远居海底，甚至不轻易上岸，他做出样的情，又为了什么？
反常极妖。
他又想到一点。
次海上明月楼的客不仅南州里有头有脸的修士，更各个宗门中的中坚力量，现在被一网打尽困在了个鬼地方，若有有心做些什么，南州……怕不妙。
谢小晚咬了咬唇角，加快了脚步。
不管南海龙族想做什么，现在最重的还想办法从个鬼地方出去。
微弱光芒照耀。
他的身影拉长，落在了地上。而在他的旁边，不何时，多出了一个佝偻矮小的影。
又走过一个拐角。
谢小晚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其他，可没想到甬道一个接着一个，压根就没看见别的身影。
可刚才听声音动静，分明就在不远处。
个地方……有些诡异。
谢小晚微微蹙了眉头，思索了片刻后，他的手指微微一屈，一根透明的丝线没入到了右侧的墙壁中，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风月楼的标志印记。
做完了些后，他方才走入了下一个通道。
大概走了半刻钟的时间。
谢小晚再次从通道中走了出来，来了一个新的地方。
他刻意停下脚步，往右侧的墙壁上一扫，并没有在上面发现之前留下的印记。
还好，没有撞到鬼打墙。
他刚冒出了个想法，余光向地上一瞥，突看到一个熟悉的图标明晃晃地出现在了面前。
印记……
谢小晚清楚地记，他在右侧墙壁上留下的标记，怎么现在会出现在地面上？
可上面的图案标记做不了假，确实他亲手留下的。
他盯着脚边的花纹，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个地方，活的。
里的每一块墙壁、每一条路都会变化，为了一个移动的迷宫，让无法离开。
难怪找不到别了。
也难怪，之前发现的修士会被活活困在个地方。
谢小晚停下了脚步，手指轻轻划过身侧的墙壁。
墙壁的触感光滑细腻，好似什么东西在呼吸。
个认识有些令毛骨悚。
谢小晚很快就收回了手。
里一个迷宫，还一个会动的迷宫。
既如，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也没有意义的，与其浪费力气，还不如留在原地，仔细观察一下迷宫变化的规律。
想到里，谢小晚没有再走入下一个入口，而盯着一侧的墙壁，陷入了沉思。
迷宫移动的规律什么？
时间？
还空间？
谢小晚耐心等待观察着，都没有注意到身旁出现的异样。
在他身后的角落里，缓缓钻出了一道影。
它的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鱼腥味，在看着的谢小晚的时候，流露出了垂涎之色。
当，不普通意义上的“垂涎”，而真的流下了口水。
好吃的……
它一个的。
那个东西的身形瘦小，动作敏捷，在等待片刻后，它见谢小晚放松了警惕后，才猛地扑了过去。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口中布满了一排排细密的牙齿，若被碰到一下，怕立即剐下一块肉来。
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
可，还没碰到面前之一根手指，它就止住了脚步，不能再靠前一步。
谢小晚悄睁开了眼睛，手指一屈。
叮——
半空中横着一条条的丝线，正好将那个东西困在中间，使它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谢小晚早就发现了异样，只他不愿意浪费灵气，所以等到现在才出手。
现在把跟在身后的东西抓到了，他握着荧光石伸了过来。
光芒微弱，将面前的景象映照了出来。
那一只半半鱼的生物。
它看来就像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孩，佝偻着身体，通体覆盖着墨绿色的鳞片，顶着一个丑陋的鱼头，脚和手都蹼的形状。
谢小晚的动作一顿，感叹道：“……好丑。”
也不道鱼听懂了话的意思没有，当即“哇啦哇啦”的叫了来，发出的声音刺耳难听。
谢小晚蹙眉：“闭嘴！”
鱼的智商好像不高，不管说什么都听不懂，自顾自地叫着。
谢小晚将一条丝线横在了它的脖颈上，冷声威胁道：“再叫，就杀了你。”
鱼听不懂话，但也能感受到杀意，当即停了下来，睁着一对硕大的鱼泡眼，与谢小晚对视。
滴答！
一股腥臭的黏液从它的嘴角流淌了下来，不被吓，被馋的。
谢小晚：“……”
他仔细打量着鱼。
从外表看去，鱼的身体孱弱瘦小，没什么战斗力。
可他一路走来，迷宫变化，鱼都能紧紧跟在他的后面，显有能在迷宫中行走的能力。
谢小晚尝试着与它沟通：“你道迷宫的规律吗？”
鱼又开始发出奇怪的叫声，也不道不在回答问题。
谢小晚也听不懂叫声的含义，问了几个问题，到的还同样频率的声音。
鱼的智力偏低，只道战斗与进食的本能，根本没有办法与它交流沟通。
谢小晚觉个东西长污染眼睛，直接杀了又有点脏手。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突飘来一股浓郁的鱼腥味。
他回头一看。
黑暗中，亮了一双又一双的眼睛。
密密麻麻，好似葡萄一般，挤在了一。
谢小晚：“……”
感情刚才鱼的叫声为了呼唤同伴，增求援手。
谢小晚道自己的灵气用一点少一点的，并不恋战，收了情丝，转头就钻入了最近的一个入口中。
“哇啦哇啦——”
谢小晚一动，那些鱼就如同被触发了开关，一个接着一个地扑了过来。
鱼的速度很快，又熟悉迷宫的环境，眼看着就追上来了。
还好，谢小晚的运气不错，就在快被追上的时候，迷宫空间开始移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谢小晚感觉到脚下所踩着的地方一震，难听嘶哑的鱼喊叫声顿时消失无影无踪。
回过头一看，那些鱼已经消失不见了。
谢小晚松了一口气，顺着通道一路走去，每过多久，就看见了一个出口。
次的出口有些不同。
谢小晚靠近了过去，敏锐地察觉到外面吹来了一阵风，其中夹杂着一股腥味。
他走了出去，第一眼看见的就立在血泊中的身影。
那身影笔直挺立，犹如一株青竹，就算周围鲜血横流，他的身上也没沾上一点脏污。
唯一血色，就来源他手中的剑。剑身光滑雪亮，满血煞之气。
谢小晚迟疑了一下，喊出了他的名字：“沈霁筠？”
不已经为了一个废了吗？——还时日无多，很快就油尽灯枯的那。
现在看来，怎么有点不太像。
沈霁筠回过头，他的脸侧轮廓锋利分明，一片冷漠。不过在看到谢小晚的时候，突闪过了一丝愕。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弯下了腰，撕心裂肺地咳嗽了来。那笔直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唇角，粘稠的鲜血从指缝中流淌了下来，打湿了天青色的衣摆。
周寒玉着急地上前：“师父，您没吧？”
沈霁筠哑着声音，回答道：“没。”
话虽么说，可看来并不没的样子。
他几乎已经无力支撑，只用剑尖杵地，才勉强能够站稳。
周寒玉想伸手去扶，又好似畏惧沈霁筠，并不敢碰到他。
沈霁筠抬手拭去唇角的血渍，看向了谢小晚，声音虚弱低哑：“小晚……”
下倒像时日无多的样子。
谢小晚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朝着沈霁筠走去。
里一片狼藉，草草扫过，就道刚才发生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
地上有的尸体，也有鱼的。
血腥味和鱼腥味混杂在了一，粘稠难以忽略。
谢小晚抬手挡住了鼻尖，稍微遮住了一些气息，问道：“就你在里，其他呢？”
一整座海上明月楼都被吞入了大鱼的腹中，自不可能只有么一点。
沈霁筠呼吸微弱，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还周寒玉回答：“有的跑了，有的……了。”
也不道里到底藏着多少的鱼，纷至沓来。
一只鱼很弱，可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呢？
在里，修士消耗的灵气不会补足的，可鱼却远远不断，消彼长之下，溃败只时间问题。
修士伤亡惨重。
有一部分直接就在了里，沦为了鱼的口中餐；而没的那些，也慌忙逃窜。
可里么多鱼，恐怕逃跑的那些也凶多吉少了。
最后，只有沈霁筠和周寒玉留在里。
谢小晚问：“那……那些鱼呢？”
周寒玉：“跑了。”
谢小晚朝着周看了一眼。
鱼的尸体在地上堆了小山，一眼扫去，全部都干脆利落一击毙命，甚至都没有多花一点力气。
周寒玉也看了过去，他压抑着什么，颤抖着声音说：“它……都害怕了。”
个答案倒出乎意料，谢小晚的眉梢一挑，还想追问下去。
沈霁筠却开口打断：“先离开里。”
谢小晚转念一想，也，里么乱七八糟的一片，连站都站不了，还先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再说。
他挑了一个入口，走了进去。
一行在通道中行走，倒没遇到其他逃跑的。
在路上，谢小晚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周寒玉瞪大了眼睛：“个地方，活的？”他拉高了声音，“那我该怎么出去？”
谢小晚摊手：“不道啊。”
沈霁筠低声咳嗽了一下：“里应当大鱼腹中的空间，与外界不同，自天地规则——古籍上有记载。”
周寒玉生出了一些希望：“师父你道怎么出去吧？”
沈霁筠缓缓摇头：“没有能从里出去。”
听到话，就算谢小晚也止不住看了过去：“你确定？”
沈霁筠停住了脚步：“古籍上说，大鱼腹中空间无穷无尽，没有离开之路，除非……”
谢小晚追问：“除非什么？”
沈霁筠继续说：“除非大鱼主动愿意将放出来。”
谢小晚的手指微微一屈，握紧了来，他肯定地说：“大鱼不可能主动放出去的。”
周寒玉脱口而出：“为什么？”
谢小晚嗤笑了一声：“南海龙族大费周章的把我关进来，后又主动放出去，玩儿呢？”
周寒玉讷讷道：“……也哦。”
也不只么简单。
谢小晚淡淡地想。
南海龙族必定有所图谋，图谋之还不算小。
现在南州的中坚修士被困在大鱼腹中，而且还伤惨重，就算有幸逃脱出去，也没有多少战力了。
龙族若在个时候拿下南州，怕都不用耗费吹灰之力。
在没有拿下南州之前，龙族不会来管大鱼腹中的群的。可若等到他拿下了南州，就更加不用管了。
谢小晚不免自嘲。
他自诩精通谋划心，可到头来还毫无防备地落入别的圈套之中。由可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任何的计谋可言的。
谢小晚天资不凡，不也不会坐在风月楼主的位置，但他一向疏懒修炼，反而沉溺旁门左道之中。
现在看来，实力凌驾一切之上。
他逐渐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好胜好强之心。
周寒玉左右一看，见两都不说话了，小声地说：“难道我就在里等吗？”
话音落下，消散在了甬道中。
沈霁筠冷不丁地道：“也不毫无办法。”
谢小晚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盯着沈霁筠的侧脸，只听见他说：“大鱼一向听从龙族号令。”
周寒玉：“师父，你说……让龙族放我出去？可，里又没有龙族。”
谢小晚：“你话有用吗？说了和没说……”话还没说完，他看向了周寒玉，眼中冒出了一点奇异的光彩，“还真的有点用。”
周寒玉害怕地退缩了一下：“你、你看我做什么？”
谢小晚的手按在了周寒玉的肩膀上，唇角浮现了一抹笑意：“借点龙气用用。”
周寒玉出身皇族，身上流淌着的凡间帝王的嫡支血脉，带着稀薄的真龙之气。
南海龙族虽说龙族，可偏向妖一些，属血脉不纯的蛟龙。
只将周寒玉身上的龙气利用一番，应该也能够驱使动大鱼。
想出了破局之法，谢小晚的心头有些畅快，舒了一口气。
百密一疏。
就算再精密的谋划，也抵不过一丝机缘巧合。
怕幕后下棋之都没有想到，海上明月楼之中，有一个带着真龙气息的小修士吧？
谢小晚看向周寒玉的目光越发的温和。
周寒玉却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好的气息，迟疑地问道：“……怎么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