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了沈霁筠这么个“幌子”在身旁, 谢小晚暂时不用畏惧尾随在后的空度了。
解决了个潜在的忧患,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东荒,到风月楼中。
谢小晚不太了解东荒的情况, 在城中打听,方才知晓东荒荒蛮,绝部分区域都被浓郁的瘴气所覆盖,再加上妖兽横行,根本没有飞舟飞行的条件。
后也是因为东荒的战略意, 这才花费百年时间开辟了条通往东洲主城的航线。
这意味着, 若是要乘坐飞舟, 就要折返去。
当, 除了到东洲主城这条路以外,还可以继续往走,离开东荒往其的飞舟停驻点。
谢小晚并不打算到东荒。
现在们已经到了东荒边界,若是头,荒野之中危险重重不说,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毕竟身后还跟着个空度, 这个老秃驴太过于执拗, 直贼心不死。若是时间长, 被发现沈霁筠只是个花架子那就不了。
谢小晚沉吟片刻, 决定不头, 而是继续往行去。朝着妙音伸出了,问:“地图呢?”
妙音拿了张东荒的地图。
这是花费了价钱, 从个散修中买的。
东荒是个神秘的地方, 其中部分的区域都被妖兽所占,还未有人涉足过,所以地图也格外地珍贵。
谢小晚接过了地图, 放在了桌面上。
这张地图是由某种野兽的皮制成的,边缘破旧泛黄,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
待全部展开后,谢小晚低头看了过去。
地图格外的简陋,上面只画着几条波浪线和个个的圆点,乍看,就像是被小孩随涂鸦留下的痕迹。
认真辨认,勉强认出上面画着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这波浪线代表着的是山脉,圆点则是座座城镇,还有画着红色三角形的地方,估计是制图人认为是危险的区域。
谢小晚对着地图发呆:“……”
这上面也没画哪里可以乘坐飞舟啊。
就在谢小晚和地图眼瞪小眼的时候,道阴影从旁落了下,人伸,将指轻轻点在了地图上。
“这里。”道冷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小晚看了过去。
沈霁筠站在了的边上,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这里有个飞舟的驻点。”
谢小晚的目光顺着的指往下看。
不得不说,沈霁筠的生得很看。
与谢小晚的软绵白皙不,这是种很干净利落的“看”,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指骨肉匀停,就连指甲都是修剪到了最末端。这么直直落下,就如是支笔或是柄剑。
也许是谢小晚的目光停留了太久了,旁的妙音察觉到了不对,轻轻咳嗽了声:“咳咳——”
谢小晚过神,抬揉了揉鼻尖,掩饰自己的失神。转而将注意力落到了地图上面。
沈霁筠所指的地方有个圆点,代表着个城市。看位置,是位于东荒和西漠之间的边陲小城,距离们所在的地方并不远。
谢小晚的眉头慢慢地蹙了起:“这里是……”
沈霁筠答:“不昧城。”
听到这个字,谢小晚稍微有些印象了。
不昧城位于东荒西漠的夹缝之间。
由于这座城半属于东荒,另半归于西漠,于是两方势力在暗中较劲,最后导致不昧城成为了个三不管地带。
正因为如此这个原因,城中聚集了不少作恶多端的邪修,导致不昧城的声在外,成为了野蛮、杀戮与欲-望的代表,让人望而生畏。
谢小晚的目光在地图上流连。
不昧城中鱼龙混杂,确实错综复杂,可有时候混乱和危险也是种掩人耳目的方法。
说不定能从中找寻到条离开之路。。
谢小晚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指点在了地图之上:“那我们就去不昧城。”
定了目的地,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去不昧城。
空度还在城外徘徊,没有死心。
若是直接从这里离开,空度肯定是会闻着味跟上的。
再者说了,东荒危机四伏,谢小晚又不认识路,万误入了哪个上古妖兽的巢穴,怕是跑都不及跑。
必须要找个隐蔽靠谱的方式。
这么想着,谢小晚听到了阵马车车轮滚动的声响。
看向了外面。
在街道上,有个商队经过此地。们应当是从东荒深处的,马车上都装满了货物,所经之处都留下了深深的辙痕。
谢小晚不紧不慢地折起了地图,对妙音说:“你去问问,这支商队介不介意再捎带些‘货物’。”
商队在小城中休息了晚,等到第二天离开的时候,队伍里多出了辆马车。
商队中本就人马众多,多出的这辆马车,就像是滴水汇入海,不会激起点波澜。
哐当——
车队晃晃悠悠,行走在了荒野之上,从上方往下看去,就犹如条弯弯扭扭的长虫。
车队的速度不快,走了个上午,才走出去段距离。
谢小晚掀了起车帘,向外看了过去。
车窗外是片荒芜,只能看丛又丛的枯草,不点翠。
分出缕神识,朝着四周缓缓扩散。神识转了圈又,竟没有在附近看空度的身影。
也不知空度是放弃了,还是藏在暗处没有现身。
不管是哪种,谢小晚都没有放下警惕心,将神识收了,放下了帘子。
按照商队下的脚程,需要花费三日时间方才能够到达不昧城。
谢小晚坐到了原位,背靠着马车侧壁,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
荒野路难行,故而马车也摇摇晃晃的。
可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沈霁筠依旧是坐得笔直,没有丝懈怠。垂着眼皮,沉静得像是睡着了般。
日光从车帘缝隙中照耀进,斜斜落在的脸庞上,突显出了道锐利的轮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的车轮滚过块凸起的石头,使得马车猛烈地摇晃了起。
沈霁筠也因这动静睁开了眼睛。
谢小晚的目光不及收,恰被抓了个正着。与沈霁筠对视了眼,随后什么都没解释,只是脸平静地挪开了目光。
马车空间狭窄,又十分地安静。
时间,充斥着股令人尴尬的氛围。
谢小晚想要做些什么打破如今的沉默,可马车统共就这么点地方,什么都做不了。
最终,还是别开了目光,假装自己不存在。
突,个声音在的耳边响了起:“楼主……”
谢小晚的眉梢微微扬,看了过去,却妙音坐在角落里,嘴巴也没有动。
随后反应了过——这是妙音在暗中传音。
妙音许久没用得到应,又喊了声:“楼主!”
谢小晚将灵气灌入喉咙,声音拉成了条细线,精准地传到了妙音的耳中:“有何事?”
妙音的声音听起有些忧虑:“楼主,您可从未与渡劫对象如此亲密过,这般……会不会有损你的多情道?”
多情道,讲究的是个爱时深情,不爱则无情。
所以,谢小晚渡劫之时用的都是身外化身,以免渡完劫之后再次遇到对方。
可未曾想,谢小晚总共才渡了几次劫,挑选出的渡劫对象,身份个比个高,个比个难缠,直紧追不放。
现在更是直接和其中个渡劫对象待在了起。
妙音不免忧虑。
谢小晚知道的担忧,道:“放心,目只是权宜之计,等甩开了空度,沈霁筠就没有用处了。”
在传音中,谢小晚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可说出的话却意外的决绝冷漠。
妙音怔:“可是……”
谢小晚随意地道:“啦,没有什么可是。”
妙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心中的话。
谢小晚收了传音,不自觉地屈指轻叩了下,指节与木板碰撞,发出了声清脆的声响。
看向了沈霁筠。
沈霁筠的目光沉静如水,像是根本没听们传音的内容。
也是。
现在的沈霁筠已经是个废人,没有修为,连昔日引以为傲的剑都拿不起了,自听不们的传音。
谢小晚的唇角浮现了道奇怪的笑意。
这或许就是……求仁得仁吧。
随后笑意转瞬即逝。
谢小晚没有再看,而是望向了窗外。
风沙渐起,吹散了路边的杂草。
谢小晚托着下巴,眼波流转,似盛了捧秋水,看向别人的时候,满是深情款款。
其实空度有句话说得不错,……确实不是个人。
利用、挑拨、唆使……关于人心人,不管是什么,都玩弄得得心应。
就算是修无情道的沈霁筠,不也最终落败于的中吗?
谢小晚的心情不错,眉眼弯弯,纯粹动人。
路途颠簸,还路上没有遇到意外,在经过番折腾后,终究是到达了目的地。
谢小晚撩起了车帘向看去,只座通体漆黑的堡垒树立在方,距离不远处,还可以看块界碑。
界碑上用着猩红的字体,写着三个字——不昧城。
仔细看去,界碑表面斑驳,似未干涸的血迹。
谢小晚的鼻尖轻轻嗅,隐约闻到了股血腥味。
上空,只秃鹫振翅而过,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商队的队伍越过了界碑,朝着黑色的堡垒而去。
越靠近堡垒,就越能体会到不昧城的混乱。
谢小晚的目光轻轻扫过。
就在距离城门不远处,地上横着七-八具尸体,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取走了,就连骨肉都成为了野兽的盘中餐。
嘎——
秃鹫在上空盘旋了圈,最终落了下准备进食。
弱肉强食。
切都被淋漓地展现在了面。
商队的人都得多了,面不改色地从旁边走过,在缴纳了定的保护费后,进入到了堡垒中。
这里,就是不昧城。
到达了目的后,行人便与商队分道扬镳。
临走,商队头领还给们指了条路,告诉们该去哪个地方乘坐飞舟。
谢小晚道了声谢,便朝着商队头领所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行去。
没想到不昧城看起阴森混乱,里面倒也还算整洁,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就是路边的行人奇形怪状了些。
谢小晚将目光从路边走过的具骷髅身上收了。
待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就是乘坐飞舟的地方。
谢小晚看了眼,发现这附近没什么人,只有个身穿麻衣的男人坐在柜台。
谢小晚给了妙音个眼神。
妙音走了过去,客气地问:“请问,你们这里的飞舟可以去往什么地方?”
像这种用载客的飞舟都有固定的航线,若不是发生不可抗拒的意外,是不会更改方向和路线的。
所以妙音才会这么问。
不知是男人没听到,还是不想理会妙音,懒洋洋地坐在原位上,连头都没有抬起下。
妙音拉高了声音,又问了边。
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妙音皱了皱眉,正要再次喊人,就谢小晚走了过。怔了下,退到了旁。
谢小晚搭在了柜台上,指翻动,其中多出了枚晶莹剔透的灵石,也不问,只是把玩着灵石。
叮——
谢小晚捻着灵石,轻轻敲了下柜台,声音清脆动听。
柜台后的男人听到了这个声音,粗着嗓子喊了声:“别烦老子!”说完之后,看到谢小晚中的灵石,立刻了精神,“请问客人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谢小晚的指腹按着那枚灵石,慢悠悠地说:“问题,刚才问过了。”
男人的眼神跟着那枚灵石滴溜溜地转动,忙不迭地说:“您问我们的飞舟可以去哪里?我们这里有去西漠和南州的飞舟,请问您要去哪里?”
男人突变得十分殷勤,与之的态度截相反:“若是去西漠,我推荐客人去密教佛殿观赏番,说不定可以原地顿悟,领会佛门绝技……”
谢小晚:“……”
对说,去西漠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打断了男人的话,直截了当地说:“三张去南州的船票。”
男人点点头:“的的……”说到这里,突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不过,我们的飞舟在途中损坏了部分船体,需要维修,估计要等待段时间才能起飞。”
谢小晚问:“多久?”
男人算了算,给出了答:“至少也有五日时间。”
五日之后,飞舟修了方才能够启程。
时间不算久,还在谢小晚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谢小晚点了点头,买下了三张船票。
付了相应的灵石之后,男人拿出了三个代表着身份的玉牌,递给了谢小晚。
谢小晚收了下,转身就要走。
男人急了,冲了出去:“哎,我的灵石呢?”
谢小晚似笑非笑:“什么你的灵石?”
男人:“就、就那个……”
谢小晚抬,指间夹着的正是方才那枚灵石。
灵石散发出了氤氲的光芒,倒映出了男人贪婪的脸庞,伸就要去拿,却被谢小晚躲了过去。
男人差点摔了个狗爬,站起满脸怒气:“你、你什么意思?”
谢小晚高高抛起了灵石,又猛地伸抓住:“我有说给你了吗?”挑了挑眉,唇角带着得意的笑意,“怎么,你想抢?”
听到“抢”这个字,男人的眼中冒出了股凶意,朝着谢小晚扑了过去。
在不昧城这种地方,就连小小的个杂役小厮,都满身匪气,下招招狠辣,夺人命。
谢小晚脸上的笑意也冷了下。
个空度敢让落魄而逃也就算了,下连个小小的杂役也敢如此行事。
实在是……有点不爽。
片刻之后。
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了“咚”得声。
谢小晚踏着轻快地脚步走了出,中的情丝轻轻晃,扫去了上面残余着的鲜血。而的身后,没有别的身影站立。
妙音上,习惯地递过去方干净的帕子。
谢小晚拿着柔软的帕子,仔细地擦拭着指——就算上面没有沾染点血渍。
擦完了,谢小晚将帕扔在旁,抬眸看去,发现沈霁筠直在看着这边。
用舌尖舔了舔下颚,扯开了个明媚的笑容。
看吧。
多看两眼。
谢小晚无声地说。
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似邪非正,不是什么人,更加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凡人少年。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沈霁筠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收了目光。
谢小晚觉得有些无趣,对妙音说:“还有段时间才能乘坐飞舟,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妙音寻人问了路,又花钱找了个向导。
不昧城鱼龙混杂,找了个本地的向导确实能省下不少的事情。
向导在面带路,带着们走入了个小巷,在小巷的尽头,立着棵巨的槐树。
槐树枝叶茂密,遮挡了半片天空,树干粗壮,需要十多人方才能合抱过。
向导说:“客栈就在这里了。”
话音落下,面灵气涌动。槐树树干上凭空多出了扇门,门上挂着木质的招牌,上书——槐树客栈。
谢小晚率走了进去。
在迈入门槛之后,身旁突变得热闹了起。
槐树腹部是个厅,里面坐着不少的客人,们推杯交盏,不热闹。
妙音走到了柜台,定了三间上房。
客栈小厮翻阅了下本子,了句:“抱歉,客栈今日只余下两间空房。”
妙音思索了下,点头:“那便两间。”
妙音定了房间,走了去,谢小晚站在原地,目光直盯着角落里的个人影,十分专注。
心中奇怪,低声道:“楼主,怎么了?”
谢小晚的指尖蹭过了光滑白皙的脸颊,缓声道:“那个人……你看长得像谁?”
妙音看了过去。
坐在角落里的是个年轻修士,穿着身干净的白衣,脸色冷漠,与周围的邪修魔修格格不入。
妙音在脑海中搜寻了下,没找到与这年轻修士相对应的字,疑惑道:“楼主,我看不出这人像谁……”
难不成这个少年是什么不出世的能吗?
谢小晚的声音响了起,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你看,长得像不像是我下个渡劫对象?”
妙音:“……”
的第反应,竟是去看沈霁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