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联手?哼!”讲述的汉子语气不屑,仿佛自己也是天一门的弟子,“天一门自出道以来,从来都是以一敌一或者以一敌多,何曾几人联手过?”
此话一出,众人都仿佛能够看见天一门弟子那英武不凡、不可一世的孤傲神色。
这人接着说道:“那封继忠连战嵩山好手,依旧气势如虹,当时银光乍现,只看见那光芒穿过了陆柏侧面,一剑,只用了一剑,便斩杀了赫赫有名的嵩山仙鹤手陆柏!”
此话一出,好些人都齐齐惊呼。个别已经听说过的人依旧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感叹着。
“啧啧,那一剑,当真是……田伯光的快刀也远远比不过此剑的速度吧?天一门的一个二代弟子便如此厉害,掌门刘菁应是如何的绝世高手?我还听说,刘门主在金盆洗手大会上放出了话,说是左冷禅不服,只管找她比武!听听,这是何等的自信和豪情?由此可知这位刘门主至少与左盟主是同一级的高手!”
笑傲江湖,哪个江湖人没有梦想过?
以往,在酒中月中,武林人士并不会很多。这世上,毕竟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更多一点。而近日,如此多的武林人士在此聚集,并非只有洛阳的酒中月如此,其他每个地方的酒中月酒楼几乎都是如此,第一呢,他们也想尝尝这名满天下的酒楼的美酒;第二,他们总抱着一种侥幸,希望侥幸遇上天一门门主刘菁,或者刘菁手下的几个亲传弟子,看看这世上如此年轻的绝顶高手们到底是好个什么模样。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能与其比试一番,若是输了也就算了,输在能杀死陆柏此等高手的人手中,也不算丢脸;若是侥幸得胜,顷刻间便能名满江湖。
二楼坐的人穿着打扮都干净些,手中也多带宝剑。他们多是某些门派弟子,或者家境富裕的子弟。
二楼边角靠窗的一桌,坐着三男一女。穿绯色长衫、三十出头的男子道:“冯姑娘,你的消息准确吗?都三天了,为什么刘菁还没到?”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穿着赤红色的长裙,桌边放着一根牛皮长鞭,眼神里带着怨毒的凶狠,说道:“怎么会有错?好好等着便是!”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与槽帮的蒋大公子一起在襄阳找酒中月麻烦的冯宜珍,襄阳冯知州的嫡亲侄女。她在襄阳被袁柳兄弟折辱之后,一直想要寻仇。可是因为刘菁的命令,酒中月中的天一门弟子都并入了盛世商会,换上了刘铭手下的老人,她想寻仇,却找不到沐临清和袁氏兄弟。直到金盆洗手大会之后,听说了酒中月是刘菁的产业,便迁怒于刘菁。
只是,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刘菁正是将她羞辱过的襄阳酒中月里那位少年。
旁边头戴葛巾的男子见冯宜珍语气无礼骄横,脸色一沉,正要发火,他身侧的灰衣男子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冯宜珍冷笑了两声,轻蔑的说道:“怎么,想动手?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我舅舅的份上,你们长青剑派能在襄阳与槽帮和解么?”
头戴葛巾的男子终于忍不住,道:“我们长青剑派有了范磬师兄,迟早扬名天下!”
“余师弟!”那三十多岁的男子朝他看了他一眼。姓余的只得咽下了这口气,“是,范磬师兄。”
看起来范磬极有威信,其后不论冯宜珍如何冷嘲热讽,姓余的一律低着头不言不语。
冯宜珍也自觉没趣,哼了一声,看着窗外的人流,不再说话。
端菜的小二在二楼的宾客间穿梭,听见他们谈话,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瞅见冯宜珍长相貌美,却言语尖酸刻薄,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冯宜珍立刻一鞭子抽过去,道:“看什么看?小心挖了你的眼珠子!”
范磬皱了皱眉。酒中月是天一门的地盘,虽然他为了门派的声名想要找刘菁比武,但却不想与天一门结仇。
小二立刻抱头鼠窜。酒中月虽然移交给了刘铭,但刘铭从小为刘菁做事,手下的人虽然武艺不如天一门,然而因着年岁较大,性格更加沉稳。这小二并不反抗,只是抱头跑进内堂,向掌柜禀报。
眼见天色已晚,这一日快要过去,冯宜珍忽然看见两骑快马停在酒中月门口,两个少女飞身而下。酒中月一楼跑堂的伙计立刻迎上去,其中一个少女说了几句话,伙计连连点头,然后走到后门,有节奏的吹了一个呼哨,院子后面立刻呼拉拉的冲出来五六人,有的是伙计打扮,有的头上包着帕子,手里拿着酒漏,明显是后院大酒。
打呼哨的伙计冲着他们吩咐了几句,然后立刻有两个伙计打扮的点了点头,心急火燎的跑出了酒楼,带着两个骑马的少女,朝城北去了。一楼有为数不少的武林人士正在吃酒,眼见两个冲出门的伙计,立刻瞪大了眼睛。
“好快的身法!”
“竟然都会轻功!”
这些伙计的轻功并没有多好,但一个酒楼里,跑出两个伙计竟然会武功,施展轻功与两匹快马并肩,这便让人惊讶了。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那些拿着酒漏倒酒的、拿着大扫帚扫后院儿的,几个呼吸之间已经丢下了手里的家伙,扯掉了头上的白帕子,手持长剑,随着打呼哨的伙计身后出门,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南而去。
城北住的都是洛阳的官宦之家,以及少许与官家有关系的富商。而城南,则是商贸的集中地,多是贩夫走卒。两个去城北的伙计,不多时便来到城北最大的商行——盛世商行洛阳总会。
天一门弟子全面接手盛世商会之后,负责洛阳、襄阳等地的是沐临清,但沐临清现在还在襄阳,是以这里由他的亲信处理。他的亲信也正是刘菁见过的袁氏兄弟。
袁氏兄弟因上次在刘菁“突击检查”的时候应对得当,后来刘菁让封继忠专程考察资格,提拔为内门弟子。除了刘菁的十个徒弟之外,内门弟子俨然成了地位最尊贵管事者,如今袁氏兄弟得了刘菁点头成为内门弟子,对刘菁的事更加上心,不敢有丝毫差池。
一个多月前就得到消息,说门主要来洛阳,两兄弟立刻开始准备,门主住的院子,服侍的下人全部到位,给曲师叔准备的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等了半个多月,门主还没到,听说门主是在游山玩水,两人立刻又按照盛世商会内部一贯的预算制度制订了“洛阳旅游胜地一日游”、“三日游”、“半月游”等等计划,只等刘菁一行人到达。
这日傍晚,袁庆正在看账本儿,忽然听见响起了有节奏的竹哨声。这竹哨声袁庆很熟悉,在庄园的时候就曾经特意训练过,沐少爷说了,这叫“磨死密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取这个奇怪的名字,但它的含义却是很清楚的——这节奏,正是表示有特别紧急的事发生。
袁庆立刻丢下账本,冲出书房。
“天城!易华!”
院子里的两个黑衣护院跳出来,问道:“总管?”
袁庆虽是内门弟子,但不通武艺,所以沐临清特意为他配了两个高手保护。
“快快!天城,你去找袁柳,易华,你用轻功带我去竹哨响起的地方!”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整个洛阳城都骚动了起来。赫赫有名的盛世商会发出洛阳分会长袁庆员外的名帖,广邀名医。酒中月的伙计们在同一日竟然也将城南治疗疑难杂症的医生绑了回去。
据某些地头蛇声称,他们亲眼看见,盛世商会请到的名医与酒中月绑来的杏林高手都给带进了城东的一个奢华的大院。
不过,这个传闻很快就淹没在各种奇妙的传闻中了——比如嵩山左冷禅和谁谁谁的小老婆有一腿,比如青城派的某个道士在出家前其实是某个地方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比如田伯光忽然娶妻了,新娘子是他曾经采过的花……而那些自称自己看见此事的地头蛇、小混混们,早已不见了踪影,也没有人关心他们的去向。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口,一辆表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靠近了洛阳城。然而这辆马车接近城门口的时候,忽然呼啦啦的涌出了十几个佩剑的年轻人,个个精干矫健,煞气十足。若不是看城门口的兵丁们打着哈欠指指点点的说着其中谁是盛世商会打杂的伙计、谁是米店老板的儿子、谁是珠宝店算账的账房,恐怕城门口的百姓们还会误以为有人当街行凶呢!
这群人冲出城门,人数众多却井然有序,齐刷刷的停在一辆马车前,拱手行礼之后,护在马车两边。
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少林、衡山、恒山、嵩山、华山、泰山、峨眉、点苍、青城……没有哪一个门派掌门有刘菁这样张扬和奢侈,也没有哪一个有天一门这样多的弟子门人。恐怕只有魔教的东方教主回黑木崖,才能得到这类似的出迎礼遇。
马车在城门没有停下,更没有像别的马车一样停车检查,在众人目瞪口呆中,马车径直驶入,直到到达城东酒中月酒楼斜对面的一个奢华大院。
两个早已候在此处的少女上前,打开马车隐秘的钢铁内门。这时,帘子忽然被人从里面撩开,一个俊美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但见他俊美的眉头微微皱起,清亮的眼神凌厉中带着焦虑,只是淡淡一瞥,旁人都能感到他利落的英气。
酒中月二楼的冯宜珍忽然站起来,握紧马鞭,指着刘菁道:“是他!”
是他,那日在襄阳羞辱过她的少年!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这少年出了马车,众人才看清,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儿。旁人看不到他怀中人的正面,只能看见露在外面的小半张微红细嫩的脸,以及她身上穿的粉色长裙、深红色褂子,纯白鹿靴,以及,搭在少年肩上的雪白纤长的手指。
这男装少年正是刘菁。
刘菁这一世练武之后就再也没有生病,自己修炼的九阳神功,百毒不侵,也就更不会中毒。若不是训练手下那些弟子门人的时候经常把一个个折磨得遍体鳞伤,说不定她早忘了生病是什么样子!
上次曲非烟中毒,吓得她差点跳崖,这次见她忽然发烧,立时让刘菁心急如焚,既因曲非烟的病情而忐忑,又自责未能及早发现她身体的异样。一直以来,竟然以为是吃多了刨冰而有些许不适,以为习武之人不碍什么事。想到这里,刘菁便心中焦急,恨不得立刻飞进院中让大夫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