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大年朗声道:“我们受师门重恩,义不相负,刘门弟子,和恩师同生共死,宰了这些嵩山贼子!”
米为义刷的一声,拔出长剑,说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刘门一系,不弱于人。哪一个要害我恩师,先杀了姓米的。”说着便在刘正风身前一站,挡住了他。
刘正风热泪盈眶,道:“好,好,大年!你们都是我的好徒儿!”
刘菁在厅中的数十亲传弟子,个个全副武装。刘菁教导出来的可不是守规矩的人,一个个腰间佩剑,袖中藏着袖箭,腰间绑着锋利的铁丝,腿腕上插满了暗器,脖子上的荷包里还放了常用的药物……
丁勉左手一扬,嗤的一声轻响,一丝银光电射而出。刘菁的弟子们早得了刘菁吩咐,防备嵩山派偷袭,终于等到对方出手,立刻有人纵身上前,拦在刘正风面前。
老十背着剑,却不用剑,而是手里拿着一根长棍。他在长棍上一拧,棍头上伸出一根三棱形的枪头,枪尖锋利,泛着银光。他纵身而上,大叫一声,长枪直指丁勉。
刘菁的弟子别指望他们守规矩的公平决斗,但这正是天一门出道立威之时,一对一更能展示天一门的武力。
陈之南和刘紫萱一左一右护在刘菁身侧,大有门派领袖的味道;封继忠面无表情的抽出剑,死死盯着陆柏,这个动作让躺在角落的独臂万大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老九憨憨笑着站在一旁,背着双手看着费彬不出手,费彬看着他无害的脸,有些进退不决。
老十名叫刘慕飞。诸位,看看她的名字就知道刘菁是如何的用心不存,监守自盗了——慕飞、慕非,岂不是“倾慕非非”么?
刘慕飞是刘菁的关门弟子,原本是市井的小混混头目,心思灵动,练得一手空空妙手的绝技,陈之南珍藏的美酒,刘紫萱私人的美食都遭过他的毒手,甚至守备深严厨房的糕点半夜也会减半。他原本没学过武艺,但头脑聪明无比,对打架和偷奸耍滑极有建树,竟然在底层厮混的时候自己摸索出一套棍法。刘菁结合后世的枪法棍法,特地为他创了一门“刘家枪”三十二式。
他持枪与丁勉站成一团,只见银枪上下翻动,枪花左右绽放,枪法华丽,让人眼花缭乱,厅外群雄见了,心想若是自己与他对敌,可否抵挡?恐怕连费彬也不及!他们这一个个的武林前辈,年岁都活到狗上去了,连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也打不过。
丁勉是左冷禅的师弟,武艺在嵩山也算数得上数的高手。在刘慕飞的长枪下,竟然连反击也不能。
他们哪里知道,这十个人是刘菁的亲传弟子,内功乃是能与吸星大法、葵花宝典、相提并论的后世《易筋经》,内力深厚;又因出身市井,练武极为努力;刘菁全力指导,各种营养一阵狂补,饮食搭配合理,身体倍儿棒,哪里是这些武林人士比得上的?
青城派之所以在武林小有名气,便是因为余沧海本人是个高手,而他的“英雄豪杰”四个弟子在江湖上名声显赫。而刘菁武艺高强不必说,她的弟子虽然只有三人出战,但看那弟子在天一门仅仅处于中流的地位便知其他人有多厉害。今日这一战,虽还没完,但在场两千武林人士均有一种预感:天一门将名扬天下了。
陆柏见刘正风好整以暇的坐在厅上,刘家众人被天一门弟子护得牢不透风,嵩山弟子到现在也未攻破防线,大喊道:“刘正风,你定是要一意孤行,与魔教为伍,与五岳……”
他话未说完,“啪啪”两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只听的封继忠那僵硬死板的声音在他面前道:“刘三爷与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刘菁道:“我天一门愿与谁交往,是我门中内务,我与魔教交往,也是自己的私事,谁敢不服?继忠,这个武林败类,不值得留情,给我杀了!”
群雄心中一凛。刚才封继忠是如何一字不变的执行刘菁的命令大家都有目共睹,此刻刘菁下令“杀了”,那定然也会毫不留情的下杀手。
果然,刘菁话未落音,封继忠的长剑已经展出,陆柏虽然已经抢先射出暗器,却见封继忠略一侧身,轻松避过,长剑至上而下,从他头颅正中一剑斩下。一剑之后,收剑回鞘,退回陈之南身后静静侍立,不言不语。他出剑极快,快得让人没看见他剑的模样。
陆柏如同被点了穴道,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不多时,便见他额上至脖子下,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血线,接着渗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向外喷洒,身体轰然倒地。
看着地上浸泡在血中的陆柏尸体,群雄均感涩然,想到刚才万大平不声不响的被斩落左臂,这才觉得他一点不冤枉。
万大平此刻已经脸色雪白,满脸惊恐,唯恐那魔鬼注意到他,向着大厅门口慢慢移动,然后忽然向厅外跑了出去。
厅中天一门弟子也不追击,而厅外的群雄见了天一门的出手狠辣,忍不住对嵩山派弟子生出一股同情,却没想过,若是嵩山派得手,刘府的人会被如何对待。
万大平跑出大厅,继而向院门跑去。还没等跑进院落中央,一阵机括声响起,数十支弩箭射在他身上,甚至有很多贯穿了他的身体,落在地上。
而就在众人将注意力放在惨叫的万大平身上之时,老九出手了。只见他左手持剑鞘,右手放在剑柄上,并不出剑,而是猛然冲向了费彬。费彬看他如此怪异的举动,手中拿着剑,乘机攻击吧,怕其中有诈;退而固守吧,对方攻击哪里都不知道,如何防守?从万大平惨叫声中回过神的费彬慌乱之下以剑鞘阻挡,留下长剑观察老九的下一步攻击。
老九依然一脸憨憨的表情,一点杀气也没有。但冲近费彬身旁的时候,忽然出剑。
群雄均想,这时候出剑,依然晚了,听别人叫他“老九”,可能是刘菁弟子中武艺较差的。但是如此出剑,是否练武出了问题?不过看刘菁今日一向谋定而后动的表现,又忍不住好奇——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玄虚?
在出剑的一瞬间,杀气猛然迸发,老九的眼睛射出精光,在费彬的脖子上一扫而过。而他手中的剑“滋”的一声长响——
老九跑过费彬身边,在他身后站定。手中的长剑横指右上方,左手依然持着剑鞘。
“啊呀,那是什么剑?”
厅外有人指着他手中的剑疑惑的出声,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的并不是剑,而是一把唐刀。不过这刀比一般的唐刀更弯一些。
再看费彬,挡在身前的刀鞘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紧接着脑袋从脖子处裂开,滚落在地。鲜血从脖子上喷洒而出,群雄虽然都是常见生死的人,看见这样的斩头术,也不禁骇然。
嵩山弟子见了这血淋淋的两例,立刻军心涣散——这还了得,内有无数高手坐镇,外有弓弩手围剿,这岂不是进退不得?
丁勉见天一门如此强横,心知如此下去恐怕要全军覆没,拼足全力与刘慕飞架了一招,乘机退开,大声喝道:“嵩山弟子听着,贼人势大,大活儿齐心协力,先冲出去再说!”
刘正风看见眼见的情势,说道:“菁儿,你过来!”
刘菁轻蔑的看了丁勉一眼,回到刘正风身边。
刘正风道:“菁儿,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曾是衡山弟子、五岳门人,虽然他们对不住我刘正风,我刘正风不能对不起五岳剑派。”
这句话一出,厅外的众人心中顿时点头,心道不愧是素有侠名的刘三爷,果然名不虚传,虚怀若谷。
刘菁比外人更加了解自己的爹爹,知道他不是迂腐之人。江湖上打打杀杀,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对仇敌不值得手软。但刘正风在这个时代毕竟比她阅历更多,想法更周全。刘正风担心嵩山派做困兽之斗,使得刘菁的弟子有所伤亡。而天一门刚刚出世,不能给人太过狠辣无情的形象。
刘菁细下一想,也觉有理。身在江湖,顺着江湖的潜规则,便能事半功倍,而违背已经形成的规矩逆水行舟,只会使得每件事花费更多的力气,得不偿失!眼前剩下的嵩山弟子主力已经失去大半,剩下一小半无不对天一门心存畏惧,让他们离开,他们定然会在亲友们面前谈论这次的“心得”,反而能使得天一门的形象更令外人忌惮。
最重要的是,原著中杀死非非的费彬已经被老九一刀砍掉了头颅,总算是让她出了一口气。
于是刘菁大声答道:“爹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嵩山派如此待我们,我丝毫不愿对他们留情!不过……嵩山的人听着,今日是我爹爹金盆洗手的好日子,念及与嵩山的旧情,我听爹爹的话,此番留你们一命,我知你们定然回来报仇,但我们天一门怕过谁来?谁敢不服,便来试试我天一门的剑有多锋利!滚吧!”
嵩山弟子一齐看向丁勉。丁勉是个识时务的,当下也不多说,只是青着脸道:“我们走!”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刘府。他的背影虽直,但看在众人眼中,始终有着难掩的狼狈。
直到嵩山弟子离开,老七弘影再次吹响了竹笛,厅外的弓弩手如潮水般退去,如来时一般迅速。
天一门的几十个内门弟子毫不迟疑,开始若无其事的收拾大厅,如同当年跟着门主和门长老们扫灭盗匪的时候一样。
不多时,里里外外清扫干净,尸体抬走,血水洗刷得无影无踪,桌子上再次摆满了饭菜茶点,桌凳整整齐齐,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刚才的厮杀仿佛是一场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