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
那以身作为诱饵的妇人,就是横山城城主木下藤吉郎的妻子宁宁。
而一旁潜伏的武士,则是神勇无匹的佐佐木流云了。他身边还带着冴子做帮手。
他们在这附近调查两三天,依靠宁宁夫人的天生灵力感知和高明分析头脑,推测出一点蛛丝马迹,然后布下陷阱,以逸待劳,抓住这个嫌疑人。
光头壮汉双肩被刺伤,鲜血直流,脖子上又架了利刃,顿时面无血色,惶然失措,愣了一会儿才回神发问:“施主是哪位?刻意埋伏贫僧的吗?可真是费心了。”
流云笑了一笑,提着刀没答话。
光头壮汉小心翼翼侧目看了两眼,疑惑又问:“难道是最近名气很大的佐佐木流云?”
流云稍有惊讶:“原来我最近名气很大吗?”
光头壮汉摇头苦涩道:“岂止名气很大!武田、浅井、朝仓、三好、一向宗……好多人听了您的名字,就要吓得发抖了。”
流云不禁调笑道:“但我现在没见你抖啊?”
光头壮汉苦笑连连:“贫僧或许胆子大些。”
流云点头赞同:“刀架在脖子上,还能从容不迫的聊天,你这和尚,确实有些不凡之处。果然你就是劫掠寡妇的罪魁祸首吧!”
光头壮汉轻哼了一声,侧过脸去,怒道:“佐佐木流云这么大的名气,居然偷袭贫僧,真是令人不服气!所以就算砍头,贫僧也绝不说出任何事情。”
流云对此不以为意,反而笑道:“砍了头当然就没法说了。但我说不定会先砍个手指,削个耳朵,再沾点盐水,滴下蜂蜜,放些蚂蚁……”
说这话的时候,悄悄用上了“蛊惑之力”,令感染力大大加强。
光头壮汉听了这话身子不禁一抖,口舌却仍旧不肯屈服,咬牙切齿继续:“即便是有酷刑,贫僧也不服,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埋伏偷袭,算什么本事?”
这家伙的意志倒是很强大,红色勾运的蛊惑之力,用到他身上如石沉大海,只激起一点浪花而已。
这时旁边站着的冴子面露不屑之色,鄙夷道:“你这和尚,就算在道场上比试,也不是主人一合之敌。”
光头壮汉顿时激动不已,仰着头高声叫道:“阁下先收了刀,与贫僧光明正大公平较量如何?若是贫僧仍旧败了,万事皆听吩咐,定然知无不言。”
流云不禁嗤笑:“真是痴心妄想。”
光头壮汉凛然不惧,无视脖子上架着的利刃,横眉怒目道:“那就一刀杀了贫僧吧!背后的事情,你们还是无法知晓!”
此刻,宁宁夫人忽然幽幽开口说:“佐佐木大人,我看这和尚的话,倒是出自真心。若是可行的话,不妨以武艺降伏他,事情便迎刃而解。”
光头壮汉立即微笑点头说:“这位女施主倒是贫僧的知音。”
流云心知宁宁天生具有很强的灵力,对人心有微妙的把握,稍加思索,又打量一番,心下觉得有必胜把握,便胸有成竹地道了一声“好吧!”,然后撤回长刀,收入鞘中。
光头壮汉火速退出两步,从怀里取了伤药,抹到左右肩膀受创处,止住了血,而后弯腰屈膝,双手握拳,摆好了架势,肃然道:“贫僧方才,只顾着关注那女施主的事,方才让阁下占了上风。现在却没那么容易了!”
流云瞧了两眼,冷笑道:“既然你这和尚没兵器,我也不用刀了,免得待会儿又说什么不服。”
光头壮汉皱眉问道:“早知道佐佐木流云剑术厉害,却没听说练过拳法、柔道之类。”
流云淡定摇头:“确实不曾练,只会胡乱挥舞而已。”
光头壮汉闻言大笑:“哈哈!正好,贫僧也从没学过任何门派的武术,只靠天生神力罢了!”
流云微微惊叹:“这和尚比我还能装啊……”
话没说完,光头壮汉便纵身一跃,猛扑上前,势如恶虎,快似闪电,却并没什么正儿八经的招式,只拿着僧袍的长袖做武器,自上而下竖劈。
这俨然是妇女儿童厮打吵闹时才会做出的动作,连扛着锄头的庄稼汉都不至于这么业余。
但是,他这袖子竖劈在空中,却与气流激发出落雷般的巨响。
流云稍退一步,避开攻击,只见“砰”的一声,地上的石头都被和尚的袖子砸碎。
冴子站在旁边观望,本来毫无压力,这下开始有点紧张,下意识握着剑柄想要帮忙。
倒是宁宁,虽然第一次见到流云动手,却仿佛信心十足,一点都不担忧。
那光头壮汉尝试性一击不中,并不沮丧,反而更加兴奋了,左右开弓,没啥套路的王八拳胡乱抡过来。
不过,别看毫无章法,却是虎虎生风,打在空气中都能发出巨响,怕是有几千斤的力道。
流云原本可以继续避开的。
然而看了对方如此粗犷暴力的作战方式,他不知从哪来的一股热血上脑,也放弃了闪躲,不顾和尚那几千斤力道的拳头,以同样毫无技巧的姿态,正面逆流迎上。
区别在于,任你几拳来,我只一拳去!
一拳,足矣!
流云全部力道集中于一瞬间,整个人像是点燃引线的火箭一般,拔地而起,飞身袭来,自有雷霆万钧地动山摇的气势。
光头壮汉发狂似的胡抡,如乱石穿空。
流云只此一击,却仿佛流星贯日。
乱石穿空,固然可怖,又如何可与流星相比?
光头壮汉几拳打在流云胸腹,发出金石碰撞的巨响,然而并不能阻住来势。
流云这一拳正中对方脑门,令光头壮汉倒飞出去,“砰砰砰”连续撞断了三颗大树,才停住。
冴子在旁边见了,眼睛瞪圆了,只觉得叹为观止,忽地又面色泛红,下意识夹紧双腿。
宁宁夫人亦面露惊诧之色,喃喃道:“木下大人化身为猿面武士,也不过如此了。而且还要丧失神智,事后还会疲惫不堪……”
流云缓缓收回了拳头,放到胸前,在手背上吹了口气,摇头皱眉道:“这和尚真不讲卫生,把我手都弄脏了。”
再说光头壮汉——一般人倒飞出去连续撞断了三棵树,早就成了肉泥,还能有命在?
然而那家伙只在地上呆呆地躺了片刻,便捂着脑门挣扎踉跄爬了起来,露出十分喜悦的神情,放声大笑道:“好个佐佐木流云!贫僧宫部善祥坊,往日有称号是‘无双怪力僧’。今天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只靠肉体凡胎的力道将贫僧打倒,不得不服了!便依刚才的约定,您有什么话,尽管问吧,贫僧知无不言了。”
冴子双目放光,由衷赞道:“真不愧我选定的主人,太厉害了!”
敬仰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宁宁侧首看了冴子一眼,脸上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旋即收回目光,朝着光头壮汉走近两步,微笑道:“既然如此,请禅师说说,最近寡妇失踪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