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蝶夫人那个“神油”看起来当真是十分奇妙。
她读取了那独眼妖怪的记忆,从海印寺的遗址废墟,追溯到西北方向的稻西山,于层峦叠翠的山林间找到一处狭窄的洞口。
此处原来看上去十分僻静寻常,并无任何值得一提的特异之处。
但流云与归蝶正欲入内之时,却忽然从旁边不知何处,钻出来一只独眼的野猪妖怪,龇牙咧嘴气势汹汹拦住去路,坚决不肯放任何人进去。
这独眼的野猪,倒也没看出来哪里特别厉害,只是一张开血盆大口,便散发出极为浓密的臭味,十分之令人作呕,像是八年没有洗过的公共厕所一样。
归蝶夫人虽然是心志坚定的霸道女总裁,毕竟习惯了养尊处优,顿时差点就吐了出来,紧紧捂着鼻子完全不愿意接近。
完全是生化武器的级别啊!
没奈何,流云只好抡圆了腿脚,以足球运动员的姿势,把那独眼的野猪当作皮球,来了个不遗余力的正脚背长传。
一道抛物线在空中划过。
于是,那独眼的野猪,便嗷嗷叫着飞到了几十步之外,摔得鼻青脸肿,嘴歪眼斜,瞬间口吐白沫,不省猪事。
终于没法拦路了。
然后臭气才随着山风逐渐消失。
过了片刻,流云便觉得可以忍受了。
而归蝶夫人取了随身的香囊放在鼻尖,也耐着性子继续往前走。
点起随身的灯笼照明,进了山洞,没走几步,到了岔路口,地上铺满的森森白骨忽然凝聚起来,化作四个提着古式太刀的骷髅武士——这骷髅倒也别致,原本该有眼窝的地方,竟然是实心的,却在额头正中央开着一个大洞。
所以这该叫什么呢?
独眼的骷髅武士妖怪……之类的吗?
甭管该叫啥,反正流云依然是三下五除二就让他们重新变成了一堆白骨碎片。
正欲往前再谈,却见白骨碎片再次涌动凝聚,又化为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四个骷髅武士。
流云皱了皱眉,二话不说,一通拳脚再次搞定。
然后不出所料,白骨碎片仍是自动重组。
倒还没完没了了似的!
状态不佳的归蝶夫人没有参与作战,只提着灯笼在旁辅佐。她四下仔细看了看,凝神提醒道:“此地施加了邪阵,必须破掉阵眼,否则骷髅武士会不断重生,源源不竭。”
流云立刻提问:“夫人知道阵眼在哪吗?”
归蝶夫人面露难色,摇了摇头说:“妾身对阴阳术一道,所知不多。”
流云倒也不觉得失望,只是微笑:“看来得用我的笨办法了。”
说完,他便欺身上前,抓着骷髅武士的手骨,如同扔铁饼投铅球一样,往洞口的方向用力扔出去。
一!
二!
三!
四!
连扔四次,那些移动缓慢的骷髅武士一时没法赶回来,流云便与归蝶夫人轻松通过了路口。
那些骷髅武士智商显然不高,只会坚守,不懂追击,回到路口就停止不动了。
可是,流云与归蝶顺着山洞继续往前走,遇到的却是一个死胡同。
看来是刚才的岔路口,选错了道呀!
不仅是死胡同,还有个巨型的蝎子出没。
别说,那蝎子原本该有的八只眼睛,居然也只剩了一只!这一伙妖怪,可谓是“将独眼进行到底”了。
蝎子尾巴闪着幽幽的蓝光,似乎是有什么剧毒。
但流云丝毫不惧。
再厉害的毒,不要让对方扎中就够了嘛!退一万步就算扎中了,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自己体内强大的“疗愈之力”。
挥刀将这独眼的蝎子斩了,对流云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然后原路返回。
又用扔铅球的办法对付了四只骷髅武士,选另一条道路前进。
这次的尽头,依然是个独眼的妖怪。
那妖怪是人头蛇身,身上五彩斑斓十分诡奇,扭来扭去吐着舌信,唇边滴着猩红的鲜血,一旁地上还有被咬剩下来的人类躯体。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妖怪。
流云走到这里已经有些心急,懒得按照传统回合制的礼仪先让对方展露技艺了,上来就是一个竖劈,将这独眼蛇人妖怪击毙于刀下。
然后再一观察,道路尽头是一扇厚厚的石板门。
门上刻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旁边似乎还设有一些机关装置。
归蝶夫人见状便提了灯笼上前仔细观察,思考了许久,好像若有所得,但又没法了悟。
流云等了一会儿,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却也想不出什么巧妙的思路,干脆就用力地敲了几下,想看看能否暴力毁掉这道石门。
结果一试……
效果倒还挺好的!
看上去并不是用妖力或术法加固过的障碍物,就是单纯的石头而已。
那么流云用自己这幅身躯中天赋异禀的神力就足以应付得了了。
一拳砸下去,石屑飞溅,门上被打出一个凹陷。
十拳下去,石板门渐渐出现几道裂纹。
五十拳下去,石板门已经是支离破碎摇摇欲坠的样子了。
最后一击,流云蓄足了力道,才使出浑身劲气,一击将石板门彻底贯穿。
归蝶夫人提着灯笼在旁边看见了,不禁长吁叹道:“妾身已经不知道该不该惊讶了。能以徒手击穿石门的武士,倒也能说出其他几个,但尽皆是自视甚高之辈,定然不肯用如此简单的办法。尤其……妾身还在旁边看着呢。”
流云倒是不以为然,摇摇头说:“到那个程度,可就本末倒置了。”
毁了石门之后,继续再往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自甬道而入,穿过数十步,来到一间高大宽敞的大厅,大厅里面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流云看不明白,归蝶夫人却喃喃自语说了一句:“看似像是古坟的布局。”
然后,那大厅里面,站着一个穿蓝色布袍,身材佝偻短小,须发皆已斑白,左眼绑着眼罩的老者。
这老者身上散发出浓烈的妖气,显然是个厉害的妖怪。
但是,仅从外表来看,他又比绝大部分妖怪,更要显得像是个普通人类。
见了流云与归蝶进来,那独眼老者面露无奈之色,摇头叹息道:“真是麻烦!老夫明明出于善意不愿现身,为什么总是有人找上门来?”
“出于善意?”归蝶闻言便讥讽冷笑。
“确实是善意。”独眼老者愁眉苦脸,貌似诚恳地解释道:“您二位不知,老夫素来有个心病,那就是……因自己怀了一只眼睛,便见不得双目完好的。无论是人是妖,是禽是兽,但凡眼睛多于一只的,出现在了老夫面前的话——老夫便情不自禁,千方百计,设法要请求对方也只剩下一只眼睛才好。”
“请求?”归蝶夫人又冷笑了一声:“若是对方不同意您的请求该如何?”
“那就只好硬来了。”独眼老者长叹一声,幽幽道:“不肯自毁眼睛的,老夫只好帮他毁。若是非要一意孤行,执意拒绝老夫好意,就只能无奈杀掉了。所以老夫隐居不出,实在是为了少杀人而已,你们何苦要自投罗网?”
“哈哈,大言不惭!”归蝶夫人毫不客气反驳:“妾身虽然不擅长术法,但见识却是有的。你这妖怪明明是被高僧借古坟之力封印在此,没法自由出入吧!却还想编造出理由掩饰?”
那独眼老者闻言皱眉不悦,轻描淡写发出威胁:“你这女娃娃虽然有点本事,但在老夫眼里还不算什么,若再出言不逊,当心性命!”
归蝶夫人听了这话,丝毫不惧,挺直胸膛底气十足地说:“只看你身上妖气,确实是十分厉害。可是妾身身边,这位流云大人,恐怕要更胜你三分。既然有流云大人作战友,妾身又有何惧?”
此言一出,独眼老者微微一愣。
流云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能把“狐假虎威”这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也就这个霸道女总裁了吧。
那独眼老者愣了片刻,神色忽然极为兴奋,狠狠地盯过来,饶有兴味道:“流云?难道你就是佐佐木流云?怪不得能突破进来!”
流云见状,便搁置下对归蝶的腹诽吐槽,冷笑回应道:“想来你就是所谓‘独目大人’,对我的来意应该很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