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7年2月29日,凌晨2:00
距离陈思明意识到有人要杀他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
1997年2月29日,早上8点整。
陈思明疲惫的关掉床头的闹钟,坐起身子,纵使他一万个不想起床,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必须得起床。
今天是他父亲也就是H城的城长陈儒开春发言的日子,他和母亲要坐在家属席的第一排观看他父亲的发言。
为了营造良好的家庭氛围,他们必须这么做。
陈思明清楚的知道父亲的仕途关系着他是否还能够过着太子爷般的生活,可这并不足以打败他的生理需求,在他张大嘴连打了三个哈欠之后他的母亲对他投来了不满的目光。
“你要知道,因为皇家的关系,现在的H城的下等人们很在意家庭关系。”陈太太半威胁半训诫的说道,不过虽然她在说教自己的儿子,她的目光却没有从正在发言台上的丈夫身上离开,似乎是在言传身教的告诉儿子,得像她一样才行。
好容易等到发言结束又是媒体的一众采访,陈思明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思明?”
“累死老子了。”陈思明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一边站在阳台上给自己点烟,那模样老道的不像是个高中生,倒像是个30多岁的成年男子。
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生爽朗的笑声,这可着实惹恼了陈思明,他叼着烟,上下移动着嘴唇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李毅,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是不是?”
“哪敢啊。”李毅顿了顿接着说道:“鲁越发现一件好玩儿的事,你要不要一起来?”
陈思明抽了一口烟,看着从嘴里吐出的白烟在空气中一圈一圈的打转直到消失才说道:“说来听听?”
陈思明觉得李毅真的是继承了他家里生意人的特性,拉人入伙非得他李毅出马不行,三两句话不说透却把你的好奇心给提到了最高。
“少爷?”
家里的女佣看着急急忙忙出门的陈思明有些吃惊。
陈思明摆了摆手说道:“今个不回来了,要问就说在李家少爷请我赏花去。”
陈太太正巧听到陈思明临出门说的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阴阳怪气的说道:“赏花?怕是和他爸一样,赏花姑娘去了吧?”
当然,这话陈思明没听见,不过就算他听见了,他也不见得会停下来,保不齐因为叛逆期,他甚至会回头笑嘻嘻的说:“对,就是赏花姑娘去了。”把他妈气个半死。
没办法,谁叫,他妈打心底里看不起他和他爸呢。
他和他爸心里清楚的很,不,是整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清楚的很,他爸和他就是他妈口中说的下等人,只是没人说破而已。
“怎么黑着脸?”
鲁越见到陈思明的时候他就是顶着一张黑脸进来的,鲁越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陈思明把手伸进外套里摸索了一会,从外套里拿出了一个已经被拧的发皱的广告纸,他把外套甩在包厢的沙发上,把广告纸丢在茶几上,没好气的说道:“自己看。”
鲁越更是奇怪了,这纸上到底写了些啥能把陈思明气成这样。没等鲁越拿起那种已经被陈思明蹂躏的不成样子的纸李毅已经快他一步把广告纸上写着的字看了个精光。
“我会杀了你。”
那是用红色的颜料涂鸦的,覆盖了广告纸上原有的广告。
“恶作剧吧?”
正在一边和陆锦聊着新出的包包的杨九儿突然说道,她从李毅的手里拿过那张广告纸,仔细的看了看又说道:“就是那种无聊的人吧,大概你们小区前后的人都能在车里发现吧?是塞在车里的吧?”
陈思明闷声的应了句:“嗯,昨天晚上忘记把窗门锁紧了。”
“这种人也真够无聊的。”陆锦站起来,走到包厢门口把灯换成了较为温和的黄色灯光,她觉得这样显的比较温馨一点。
李毅又从杨九儿的手里拿过那张广告纸笑着说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聊的人就只会做无聊的事啊。”
陆锦并没有坐回到杨九儿的身边,她一边皱着眉一边坐到了陈思明的右手边,显然她并不想继续这个影响陈思明好心情的话题,她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李毅。
李毅把广告纸拿起来放在手里捏了捏,又把广告纸举起来放在黄色的灯光下,广告纸的质量不是很好,红色的颜料从背面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你就没意识到不对吗?”李毅看了眼正靠在沙发里喝着啤酒发泄的陈思明接着说道:“我换个说法,你为什么没有把它丢掉?”
“那现在就丢掉好了。”陆锦皱着眉想要从李毅手里把那张诡异的广告纸抢走丢掉,但李毅并不想给她,而是把它放在了茶几上说道:“你们看,如果是这样放着的话,不认真看的话根本不会留意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不是吗?”
“你怎么一说,倒也是这个道理。”鲁越歪着头看着广告纸,的确,换做是他的话一定立刻就会把纸丢掉,根本不会看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陈思明不明白李毅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他自己也觉得这就是个简单的恶作剧而已,他生气只是因为他觉得他的威严受到了挑衅而已,而这个挑衅者他没法抓到他,他把啤酒瓶放回茶几上,坐直了身子说道:“简单,因为落在了副驾驶上。”
李毅挑了挑眉不再说话,一旁的杨九儿笑了:“李毅最近真的是推理小说看多了。”她把那张广告纸从李毅的手里抽出来,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因为杨九儿的取笑大家都哄堂大笑附和着她的话,李毅倒也不恼跟着一起笑着,其实就算他这么分析着,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大概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恶作剧而已,因为现在H城的下等人仇富的人有太多了,他不过是想激怒陈思明,造成这张广告纸就只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好让事情变得有趣一点而已。
不过,既然失败了也没关系,因为他们今天有更加好玩的事情要做不是吗??“都这个点了,我们也该走了。“鲁越看了看表有些着急的说道,“别一会给这个小兔崽子给跑了就没意思了。”
李毅的笑容更加明媚了,是啊,他们要去做一件更有意思的事——霸凌一个他们学校的下等人。
一个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试图把他和他们放在一起的不知好歹的下等人。
空无一人的包间里,那种被涂鸦着刺目的红色的广告纸随着室内逐渐变得安静地气氛开始发生了变化。
红色的涂鸦颜料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那在黑夜中无比鲜艳的红色似乎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干净的如果你将它重新展开根本不会意识到上面曾经被人涂鸦过,更不会想到上面的字会是“我会杀了你。”
那并不是寄给所有人的广告纸,那的确就是一张寄给陈思明的信,一封告诉他他将为他所犯下的罪行偿还的信。
只是,陈思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狩猎者的陷阱了而已。
没关系,陈思明迟早会知道的,他会为了活下去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生命力的,只不过命运之神似乎并不眷顾他。
他是个该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