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药劲儿过去, 容枝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
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朝床边看去。
越铮果然还坐在那里, 动也没有动。
只是他睡着了。
腿上放置着的西装外套滑落了大半到地上去。
他的头倚靠着椅背, 微微仰着,完全展露出英俊而深刻的五官,一丝疲倦缀在他的眼角。
容枝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想了半天,也没能摸清楚男人的心思。
男人们对他都足够好。
如果说十天半月, 也许有伪装的可能。但已经过去快一年的功夫了,谁能装到这样的地步呢?
可他们或许是出于血缘上的关系, 那越铮呢?
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前提下,难道真能培养出来感情吗?
容枝忽然想起来, 很久之前,顾晓海咬着牙, 问他和越铮有没有特殊关系的时候。
特殊的关系?
特殊的感情?
容枝摇了摇头。
越铮似有所觉,眼皮动了动,然后猛地睁开了眼。
紧跟着,他周身的气势也一变,越铮坐直了身体, 有一瞬让他的面孔看上去富有攻击性。
“还痒吗?”越铮上半身前倾, 凑近了去看容枝的脸。
容枝脸上的红点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零星几点痕迹。
越铮盯着那几点痕迹看了会儿,不自觉地喉头紧了紧。
他又坐直了身体,没有再看容枝,问:“想不想吃一点东西?”
容枝这会儿被他一提醒, 饥饿感立刻占据了大脑,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容枝忙点点头,举起三根手指:“三块提拉米苏。”
越铮:“不知道附近有没有蛋糕店。”
“有的,来的时候,我看见了。”
越铮顿时哭笑不得,来的路上,容枝痒得难受,却还没忘记注意路边的蛋糕店。
“好,我这就让小刘去买。”
小刘是跟来的助理。
小刘拿了钱去买蛋糕,越铮也起身往卫生间去了。
“乖乖躺在这里,别乱动。”越铮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容枝是公众人物,现在的知名度早已不能和过去同日而语。万一被哪个疯狂的粉丝,捉走了怎么办?
容枝点点头。
目送着越铮走进卫生间。
而等卫生间的门刚一合上,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容枝惊了一跳,本能地转头看去。
“谁?”
“是我。”一道略耳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随即就见青年大步走了进来。
“你过敏了?”青年皱起眉,担心地问。
“唐小云?”容枝惊讶了一瞬,“你怎么在这里?”
唐小云却走过去,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容枝瞥了一眼他屁股底下的椅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这个椅子应该是给越铮坐的。
唐小云低声又问了一遍:“你过敏了?严不严重?”
容枝摇了下头:“快好了。”
“我想来剧组探班,恰好看见你脸色不对地上了车,我放心不下,就跟上来了。”
唐小云很庆幸自己跟上来了。
在这里和容枝搭话,要比在片场容易多了。毕竟片场里坐了一个谭国凯。
以谭国凯的脾气,要是看见他主动接触容枝,也许会冷着脸将他打包扔回京市去。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容枝了,更没有机会坐在容枝的面前,和容枝说上话。
唐小云用目光飞快地描摹过容枝的面庞。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容枝的气质比较起过去,有了更大幅度的提升。
他的五官依旧近乎完美,但他眉梢眼角流露出的几分柔软味道,这会儿已经被无形中的锋锐所替代了。
容枝看上去更有气势了。
也多了让人更不敢直视的美。
唐小云忍不住低声道:“之前在滇市,我送你的那个小铃铛,你还带着吗?”
容枝摇摇头,脸上还有些困惑:“放在家里了。”
他不明白,唐小云怎么特地问了这个东西。
唐小云心底却有些梗得厉害。
虽然知道那位越先生手腕上的红绳铃铛,不可能是容枝转手送的,应该是容枝自己另外买的。
但他依旧觉得难受。
他送给容枝的,容枝却随手放在一旁。
转而,容枝买了个小铃铛送给别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显然视若珍宝,哪怕和一身打扮格格不入,却也一直挂在手腕上。
唐小云越想越觉得难受。
他认识容枝很早。
他以为,从某些方面上来说,他应该是占有优势的。
“容枝……”他低声道,“你和越先生的关系……很亲密吗?”
用冷水洗过脸的越铮,正转了个身,打算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却乍然听见了这句话。
于是越铮顿住了动作。
脸上未干的水滴滑落下去。
越铮突然有些紧张。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一切都被放大了。
容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顾晓海会问这样的话,是因为顾晓海一直跟在他们的身边,看得多了,难免生出一点担忧。
可唐小云又没有跟在他们的身边。
而且,唐小云似乎也不该管这样的事呀。
唐小云见他面露困惑,只当容枝心思还单纯,并不懂得旁的东西。
也许那个铃铛,就只是随手送的。
而生出别的心思,也许只是那位越先生的一厢情愿而已。
唐小云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只是看见那位越先生手上戴了个红绳,我记得之前我们在滇市录节目的时候,你好像也买了一个。是送给越先生了吗?”
“唔,是啊。”容枝应完声,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原来……越铮一直戴在手上吗?
男人总是穿着衬衣西装,很少有露出手腕的时候,容枝还真的没有注意过。
虽然早就知道,严世翰等人,总会将他送的东西穿戴在身上,丝毫不会嫌弃东西本身的价值有多低廉。
但这会儿将越铮戴着红绳的行为单独提出来,容枝心底渐渐就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怪怪的。
像脸过敏了一样的痒。
只是这回痒在了心底。
男人们都对他很好。
几乎一直都是他们在往他的身边靠近。
他们迈出了九十九步,他总得迈那么一小步的呀。
容枝动了动唇,说:“我和他的关系是很亲密的。”
越铮一个呼吸急促,往前一步。
“嘭”,脑袋磕了门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