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家说是在姬路,倒不如说是在兵库的附近,小村子里没什么好的基础设施,村民们办事多半得走上半天的路,去东边的兵库县。
然而高桥家出了一个天才大佐,从此就再也没有走着去过市场,价值九十円的自行车,对于那些半截入土的农民,实在是一笔过分的开销。
“嘀铃~~~~”
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行驶在土路上。
说起来,扶桑的身高实在是有点过分出众了,许多男子都没有她那种身材。
“扶桑……头低下去一点。”
飘动的长发挠动着我的皮肤,有点痒。
“哎……趴在前面超累的……”
她横坐着,柔软的身体趴在车的前面,我这才发现扶桑没有带那根奇怪的钢铁腰带,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很普通的腰带。
抱怨声中,我努力抬起头去看前面的路。
嘎吱嘎吱。
“高桥……”
“……嗯?”
“没什么……”
扶桑似乎想说什么。
过了许久。
“高桥君的妈妈……是个怎样的人?”
“唔……我妈妈啊!是个很好的母亲。”
“真是敷衍的回答啊。”
我看不到扶桑的表情。
“那,扶桑的妈妈是怎么样的人?”
我看着前面,乡村的土路很是冷清。
“……”
没有回音,她抓在车把上的手有点泛白。
“想必也是个美丽的人吧……”
我自言自语着。
“呐,高桥……”
“怎么了!”
扶桑突然转过头望向我,墨色的瞳中有点湿润。
受到了惊吓,我的手臂不禁颤抖了一下。
“哐啷……啪!”
“噗啊……”
“呱!呱!”
青蛙们惊恐地跳开了。
“疼疼疼……”
我揉着被碎石扎得生疼的手臂。
“……”
如果是泥巴是黄豆粉,那扶桑无疑是最上等的糯米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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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弘哥!”
才走到家门口,什么都还没看清,一道黑影就闪现而出,本着军人天生的警惕,我迅速侧开了身体,让开突袭。
“哇!”
身后的扶桑传来了悲鸣。
“康弘哥!……唔……这只泥猴子是什么啊?”
“美浓!你怎么在这里?我妈呢?”
“哦,你说欧巴酱啊,她在做饭。”
从扶桑身上爬起来的美浓拍了拍土,脑后的两根麻花辫俏皮地跳动着。
“是康弘吗?”
一个略显年老的妇人从门后走出,粗糙的手在灰色的围裙上擦拭着。
“妈妈……”
“你带来的东西我和美浓已经收拾好了,进来吧……那位是?”
母亲的视线绕过我,看见了刚从泥地里爬起来的扶桑。
“她叫扶桑,是……算是我的同僚吧……”
看着一旁美浓警戒的眼神,我随口糊弄了一下。
“女官啊,真是厉害的孩子呢,不过,这是?”
母亲的声音依旧温柔。
“去市场时出了点意外……”
“没事,热水我煮了不少,别站在外面了,大家都进来吧!”
热情地招呼着,母亲拉起了我的手,手指甲深处带着点点无法除去的黑泥。
客厅的榻榻米一尘不染。
“美浓,你不是在大阪念书吗?”
“啊!你傻了?现在是假期,假期!”
“假期你也不能往我家跑啊!”
“你家不就是我家吗?是你妈说的。”
确实,美浓家就在隔壁,她父亲和我父亲是早年的战友,两家几乎是比亲人还亲,美浓在幼年时更是同我兄妹相称,家里的长辈也不反对。
感觉脖子上痒痒地,我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入眼的是一片黑色的布料。
“喂喂!太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美浓就凑了上来,黑色的水手服让她同早年的那个小女孩有点不太一样。
“我只是想看看高桥康弘大佐长啥样而已。”
美浓坏坏地笑着,伸出手指想戳我的鼻尖。
“额……”
有点尬,我试图躲开美浓的视线。
“哎哟,害羞了!明明十年前不是这样的。”
“老大不小了,我都三十了,咳咳!”
“是吗?人家才二十多啊~~”
美浓玩弄着麻花辫末端的发丝。
“二十多岁的巴巴啊~~还不结婚。”
我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所以你就带了个更年轻的回来……”
如同千岛群岛般的寒风,矮桌上的水在微微颤动。
“……扶桑是……是我的……”
“同僚是吧。海军大佐……”
“对!对!同僚撒!同僚的关系怎么……”
“康弘哥……你是海军的吧……”
美浓的话让我头皮发麻。
“我和她的关系不是那样的,田中可以作证!”
我试图解释什么。
“可是田中哥不在啊……我也没想呢么多,所以你说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上下级……关系吧……”
我歪着脑袋,看着茶杯里的人影。
“秘书!对吧!她是你秘书!”
“可以,扶桑就是我秘书了。”
这个借坡下驴真是蠢到爆了。
“康弘哥,你知道,我……”
喂喂,你是女戏子吗?脸变呢么快。
“啊……美浓啊……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
“老爹走前都说了,康弘哥是个好人,要我好好对待你……”
美浓捂着脸,似乎在哭。
“别这样,别哭啊!”
我只能转过身去安慰她。
哗啦……纸门被拉开,过道里站着头发湿漉漉的扶桑。
“啊!扶桑!”
跪坐在垫子上的我瞬间坐的笔直。
“怎么?继续啊!”
扶桑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似乎并不在意面前的事。
“那个……”
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的手凌乱地比划着。
“她是你女朋友吧。”
扶桑平静地走过来,坐在矮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不是……”
我否认了。
“那不挺好,还有机会的撒。”
咕嘟,咕嘟。扶桑把茶水一饮而尽。
“你穿的是?”
扶桑的衣服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哦,这是你妈妈给我的浴衣,我挺喜欢的,就是穿起来有点麻烦。”
白色的浴衣带着淡淡的粉色花瓣装饰,松松垮垮地穿在扶桑身上,露出了她天鹅一般的脖颈。
“妈妈!扶桑小姐的衣服不太对劲,能过来一下吗?”
我高声叫嚷着。
“有什么不对吗?”
扶桑拿着水杯,疑惑地看着胸前,被我推出了客厅。
哗啦……带着海浪图案的纸门被我拉上。
“那个……康弘哥喜欢那样的吗?”
美浓跪坐在我面前,用双手在空气中比划出了一个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