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表情纠结地点了点, 示意他说的没错。
这文书右下方盖着的,正是独属于城隍使用的城隍印,而且不是别的地方, 而正是京城城隍庙的印记!
白昭乾缓缓放下手, 假装正在震惊之中, 余光则一直观察着两个无常的表情变。
事情太过出乎意料, 就连范无咎脸上也显出分讶意,谢必安更是百思不其解。看样子这事情也是出乎二鬼的意料, 而他们两个脸上的惊讶之色, 在白昭乾看来觉不像是装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他还是打算试这二鬼一试。
“说不定是萝卜章呢?!”白昭乾道。
谢必安眨眨眼, 范无咎也带着不解望过来, “萝卜章是什?”
他俩死了上千年, 早就不懂现代的很多东西了,于是让白昭乾解释解释。
白昭乾伸手一指封弑, “他前两天告诉我的。”
……
萝卜章就是假章, 现代生意市场上经常会遇到萝卜章造假事件, 前两天封弑晚上回到别墅正忙工作的候白昭乾恰巧听到他说了一句, 就好奇地追问萝卜章是什。
“萝卜章就是假章,平的真章都是用特殊材质做的,萝卜章通常都刻的很粗糙, 可是经过印泥一盖, 就很难分辨出真假。”
封弑给他科普完, 白昭乾就和他开玩笑,说自己也要搞个封疆集团的萝卜章玩玩儿,到候给他一通乱盖。
封弑对他一副意的样子也是无奈摇。
白昭乾正意,就听封弑轻声道:
“你愿意就盖吧, 如果我没钱了,你不是也吃不上饭?”
白昭乾:……是哦!
他只顾着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对金主爸爸下手,根本没意识到封弑这句话里到底还有多少层意思,也没有注意到男人说话看着他的眼神有多深邃。
……
“假章吗?”谢必安闻言摇摇,“不可能的,你们活人世界里的情况我不清楚,城隍印绝不可能造价。”
他说着抬手在文书面上轻轻一拂,黑色的阴气自他掌心而落,钻进了纸上方红色印戳里,紧接着城隍印上金光浮现,纸中脱离了出来,悬于文书之上,
范无咎黑色的眼瞳里映着淡淡的金光,下定论道:“这方城隍印必是真的,没有任何疑问。”
说完他和谢必安就一起陷入了沉默,显都在苦苦思索。
白昭乾观察了一下二鬼的表情,都不似作伪,于是心微微一动。
其实刚刚开始他就对这两个无常稍微有了分信任了,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不敢直说,现在看他们的反应,或许并不知道天师协会和京城城隍庙边已有勾结的事情。
但此显还不方便只说,白昭乾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其实要找线索,也不是没有办法。”
谢必安和范无咎同抬起,看向白昭乾异口同声,“什办法?”
白昭乾一挑眉。
……
“哎哟,摔死我了!”
豺妖的魂魄狠狠地扔到了地上,狼狈地打了两个滚,它面带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在它左胸也就是心口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贯穿伤,不过魂体没有血液,因此里也只是穿了个洞,看上去最多有些吓人,并不血腥。
谢必安显也有些心急,踹了豺妖一脚,“别装了,有话问你。”
豺妖抬起就见到自己面前站的是白无常,身后还站着个黑无常,旁边是刚和他打过架的白昭乾,立刻吓了个哆嗦,翻身起来跪好。
“无,无常爷。”
一个白昭乾就让它舍了棺材本能勉强挣一丝保命的间,现在还多了两个阴差,纵使这豺妖再怎狡猾,现在也只敢老实本分地低跪着了。
“问你什,你就答什,听到了吗?”谢必安此已经换了语气,斯文平淡,暗中带着种压迫感。
豺妖把脑袋埋的更低了,声音颤抖地道:“听到了,听到了,无常老爷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必安晃了晃手里的地府文书,“我问你,这是什?”
“这,这就是地府的文书啊。”豺妖分害怕地回答了一句,生怕自己说错什话,它小心翼翼地抬起,“难,难道不是吗?”
“我当知道这是地府文书,我问你是哪里搞来的!”谢必安没好气地道。
豺妖他凶一抖,忙道:“回无常爷,这,这是我一个天师手里弄来的。”
天师?谢必安眉一挑,“你偷的?”
“不是啊!”豺妖大呼冤枉,“我是和一个天师换来的。”
它见谢必安依旧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急忙解释了文书的来历。
之前这豺妖曾经遇到过一个天师,开始它本以为是一场恶战,没到天师居没有对它出手,反而说要和它做一笔交易。
豺妖开始还将信将疑,后来天师拿出了这封文书,说只要它替自己偷一样东西,这封文书就归它了。
豺妖善窃,奸诈油滑,在看到文书上写了什后立刻就激动了,当便一口答应了天师。
文书上写的正是让阴差手下留情的内容,而且还盖了城隍印,是必有效的,而且天师还说,以后它要是谁追杀,亮出这封文书,天师认上面的另一个印戳,就一定会放了它。
“还有一个?”白昭乾一愣,感觉抓住了什线索,“在哪儿?”
豺妖伸手指了指,“就在文书背面。”
白昭乾和谢必安立刻凑到一起看,刚刚他俩都只看了文书的正面,没留意背面还有没有东西,现在翻过来一看,果还有一个红色的印。
“像个私人印。”谢必安说着,抬看白昭乾,“你认识不?”
范无咎听了有些无语,天师群体大,怎可能都相互认识。
孰料白昭乾冷笑一声,答道:“巧了,我还真认识。”
“你认识啊?”谢必安也挺意外,“是谁?”
“一个早该死的老东西。”白昭乾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锋锐,一旁的封弑蹙眉上前,低看了一眼。
印戳并不似城隍印一般用的古字,只是用的繁体,封弑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孙湖。”封弑轻声念了一句,起来了什。
上次白昭乾在京城的候和雷胜林森两师兄弟对线,个叫雷胜的天师似乎提起过这个名字。
当白昭乾的反应似乎还很大。
白昭乾摆摆手,示意一会儿再跟封弑解释,他转看向豺妖,“后来呢?”
“后来,我就替他去偷东西了。”豺妖平日作恶多端,生怕哪天遇到个大能就栽了,见文书能让它在阴阳两界都保命,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谁知后来它替天师偷了东西,没交过去后对方突翻脸,要将它捉拿。
“一说我就来气,死老……”豺妖显很记仇。
白昭乾哼笑了一声,“你敢跟他谈合作,嘁,自作孽。”
谢必安有些奇怪地看了过来,不太明白为什刚还好好的白昭乾,现在突变的这有攻击性。
连第一次见面的谢必安都感受到了,更何况和朝夕相处的封弑。
他抬手,轻轻抚了一下白昭乾的后脖颈。
白昭乾转,封弑揉了揉脑袋,原本有些发直的目光缓缓聚焦,眼神渐渐地柔和下来。
白昭乾朝谢必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白昭乾问豺妖:“你不是本地的吧?”
“当不是。”豺妖摇,“死老儿不是要杀我,我哪里打的赢他们一群人,赶紧就跑路了,走来走去就来了这里。”
“既如此,封文书你是怎到的”谢必安问。
豺妖嘿嘿笑了一声,伸出两个手指搓了搓。
众人了,对哦,豺妖善窃。
谢必安此已经大概清楚了情况,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豺妖问:“你知道天师是什身份吗?”
“听他说,他自己是天师协会的一个长老,还挺有名望的样子。”豺妖答道。
“是天师协会。”谢必安轻声念了一句,陷入思索,“你和京城城隍边的阴差接触过吗?”
“哎哟哪能啊。”豺妖赶紧摇,“我就是个小人物,哪里敢去招惹像诸位一样的大能呢。”
豺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马屁,可众人各怀心思,根本没有人理它。
盖了城隍印和天师协会长老印的文书、天师协会莫名的殷勤主动,越来越频繁送来的错误魂魄……
看来这天师协会和京城城隍庙,似乎有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啊。
谢必安着,抬看了白昭乾一眼。
这就是元君娘娘让他和范无咎来找这个少年的目的吗?
豺妖也不傻,听了这多它大概也有了点眉目,于是狗腿地凑到谢必安身边,要去抱他大腿,“无常爷,您有什可以和我说呀,我可以替您分忧……啊!”
豺妖的爪子还没碰到谢必安的裤腿,一条寒彻骨髓的锁链便后方飞速缠上了它的脖子,猛地收紧。
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变成了窒息的咳咳声,豺妖痛苦地要去扯脖子上的寒链,可爪子碰到的一刻,魂魄都要烧起来了一般。
它绝望地朝谢必安伸出手,要求救发不出声音。
“哎呀。”谢必安赶紧去拉身旁的范无咎,“别弄死了,还问东西呢。”
范无咎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将勾魂索撤了。
豺妖一个前扑摔倒在地,恐惧地看了眼范无咎,跪在地上后挪了两步,再也不敢有别的心思。
白昭乾去看封弑,给他使眼色。
哇,范无咎好凶。
封弑反应淡淡。
豺妖自己爪子不干净,留它一命算不错了。
白昭乾眨眨眼,看看封弑,看看范无咎。
果噢,这种冰山男都是一个类型,表面看上去没什情绪……其实凶滴很!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谢必安朝白昭乾点点,语调有些沉重,“但我们还跟上汇报一下,等确定了解决方案,我再来找你。”
白昭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谢必安。
看着他一脸分刻意的茫,谢必安笑了笑,“你放心,东岳地府这边不会出现种事的。”
白昭乾依旧什也没说,朝他翘了翘嘴角。
谢必安也不强求,和两人道了个别。
就在范无咎抓起豺妖准备和谢必安一起离去,突就听白昭乾喊了一声,“等等!”
两个无常不解地回过,就见白昭乾脸色都变了。
他们还只是远远地看着,站在白昭乾身旁的封弑感受更为直观。
此白昭乾双眼死死地盯着豺妖,眼底乎要喷出火来,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显情绪分激动。
“阿乾?”
封弑伸出的手避让开,他愣在原地,就见白昭乾快步走上前。
“还有什事吗?”谢必安问。
白昭乾双手握死紧,豺妖他的眼神看瑟缩了一下,心说这小天师怎突这吓人。
“它交给我处理,可以吗?”白昭乾声音有些发抖,伸手指着豺妖。
谢必安不太明白,“你怎……”
“把它交给我!”白昭乾大喊出声。
在场所有人均是一愣,连豺妖都很愕地看着突情绪激动的白昭乾。
封弑快步上前,伸手将人按住。
神情激动的少年还要甩开他,封弑皱起眉,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后脖颈,“阿乾!”
白昭乾打了一个激灵。
缓缓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有些失神地抬看了封弑一眼。
封弑心口揪了一下,手掌顺着白昭乾的脖颈轻轻抚过背脊,安抚他的情绪。
白昭乾喉结动了动,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对谢必安道:“抱歉,我就问问,这豺妖能不能交给我,我有事要问它。”
“这……”谢必安有些犹豫,他看白昭乾刚刚的反应应该是很重要的事,而且似乎不方便问,“可我们回去复命,也需要带上它记录供词。”
白昭乾眉心拧了一个小疙瘩,和谢必安对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单独问它点事,可以吗?”
谢必安和范无咎对视了一眼,看向白昭乾,点。
……
黑白无常先退到了一旁,低声商量着回去汇报的事儿,临走前范无咎还用勾魂索把豺妖捆成了一只粽子。
毕竟这家伙诡计多端分狡黠,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封弑看了少见的陷入沉默的白昭乾一眼,说自己到一旁等他,“阿乾,我……”
“没事,你留下来。”白昭乾轻声打断他的话,抬起对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封弑笑了笑,“你不是很好奇我的过去吗?留下来听听吧。”
封弑有些愕地微微睁大眼睛,二人对视片刻,他轻轻点了点,“好。”
豺妖捆了个严实丢在地上,对于白昭乾刚刚突的情绪暴动和提出要跟它单独聊聊的要求,也怀着满腹的不解。
“天师小哥,你到底要干嘛啊?”没了黑白无常在旁边,这豺妖底气明显足了不少。
白昭乾表情平淡地走到它面前,蹲下看了一眼豺妖的脖子。
封弑注意到里有一道疤。
“疤痕有啥好看的,怎,你对老子感兴趣?”豺妖油嘴滑舌地朝白昭乾道。
白昭乾仿佛没听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伸出手点上它的眉心。
淡色的金光顺着手指,钻进了豺妖的魂魄内。
豺妖一开始还没明白它要干吗,直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剧痛顺着眉间葱白纤细的手指传来,自印堂蔓延至肢百骸,乎将它撕成碎片,它后知后觉地开始发抖,惨叫起来。
白昭乾依旧淡着脸,没有笑容也没有恨意,看着豺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样死物。
封弑在一旁看直皱眉。
倒不是觉白昭乾的手段狠或是别的什,这豺妖害了多人,万死难辞其咎。
他只是在,连白昭乾这样的性格都下了狠手,这背后的故事……
看着白昭乾藏在阴影中的小半张脸,封弑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心口。
等豺妖的灵魂灼烧都淡了一层,白昭乾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痛苦颤抖的豺妖。
“现在知道怎好好说话了吗?”
豺妖哆哆嗦嗦地抬起看了白昭乾一眼,突觉面前的少年身上传来一股很可怕的压迫感,它把脸埋到手臂中呜了一声,疯狂地点,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一枚泛着淡金的符箓在白昭乾的指尖跃动环绕,他看着惊惧交加的豺妖,问道:“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年前,岂不是一二岁?
这能有什交集?
封弑下意识地朝豺妖看过去,就见它豆豆眼里茫了一瞬,随即像是起了什般,喃喃自语,“年前,极阴之体……你!你是个孩子?!”
白昭乾没有理会震惊的豺妖,一次问道:“他们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你说的他们是……”豺妖边说边观察着白昭乾的反应,见他表情越来越沉,心知自己的猜测没错,于是道,“其实我当年了解的也不多,就知道他俩一开始的法确实就是拿你什,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就,就变了……”
白昭乾的眼神豺妖身上飘到一旁,仿佛在凝望虚空。
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连手指都在颤抖。
封弑上前,手臂轻轻勾住了白昭乾的肩。
白昭乾稍稍回神,朝他摇摇,眼神带上了分杀气,对豺妖道:“当年是谁通知的天师协会?”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豺妖赶紧举手赌咒发誓,“我当就是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分一杯羹去的……”
它说着就见白昭乾神色渐冷,赶紧替自己辩驳,“可我真不是主犯啊,谁还能逃过一点贪心,这事儿不能怪我!”
白昭乾脸上颜色变幻,封弑手掌轻轻揉着他的肩。
不知过了多久,白昭乾缓缓闭上眼睛。
“行,我知道了。”
……
“问完了?”谢必安树后探出脑袋,朝白昭乾眨眨眼。
白昭乾点,和他道了声谢。
“行,之后我们再联系你。”谢必安本来还有些好奇白昭乾要问豺妖什,可看他现在的表情,似乎不像是什好说的事情。
白昭乾依旧没有说话,不过不知道是仍旧对两只无常怀着警惕之心,还是心思根本早就不在这里了。
黑雾如潮水般退去,并没有还回光明。
白昭乾和封弑下意识地抬起,看到的只有满天星斗。
不知不觉,天已经全黑了。
白昭乾依旧望着天,琉璃般的黑瞳映着星光。
封弑站在他面前,风衣下摆随风而动,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冬夜里呼啸的寒风,一双比常人更加深邃的眼睛低敛着,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白昭乾没有看他,微微挑起嘴角。
“走吧。”
“你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封弑开车带着白昭乾回到别墅,就见刘秘书正站在大口焦急地来回踱着。
一见到回来的两人,他赶紧迎了上来。
“封总!”
封弑伸手替白昭乾拉开车,不解地看着大冬天就出了一脑汗的刘秘书。
“公司有事?”
刘秘书话哽在喉,有一瞬间的无语。
封弑微微蹙眉,不是公司,他来做什?
刘秘书:……大哥您失踪半天了,还带着白先生一起失踪的,您倒是皇帝不急,可我急啊!要是人没了我怎跟老爷子交代啊!
咦,是不是哪里不对?
封弑拿出手机发现有个未接电话,全是刘秘书打来的,还有个魏启鸣打的,估计确实着急了。
看了看间,正是黑白无常来的候。
“当有些事。”封弑随便敷衍了一句,“辛苦了。”
听到句辛苦,刘秘书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封弑也没心思管他惊不惊,让他安排厨师来一趟。
“您二位还没吃呢?”刘秘书瞪大眼睛。
封弑点点,前后脚跟着白昭乾一起进了别墅。
刘秘书站在原地挠挠。
白先生今晚是怎了,连话都不说?
两人回到房间,在封弑的再三要求下,白昭乾先去洗了个澡。
热水缓解心情的作用,等他擦着发浴室里出来的候,整个人的气场已经轻松了不少。
白昭乾走到走廊栏杆边上往下一看,封弑正穿着睡袍坐在客厅里,显也刚浴室里出来没多久,发吹半干,发丝垂在额前。
就像白昭乾自己当初说的,多了不少的亲和力。
是比往常更适合谈心的打扮。
低笑笑,白昭乾转身下了楼。
封弑看到他就沙发上站起走了过来,拉着他往餐厅走,说的第一句话是:“饿了?先吃饭。”
他没有多问别的,白昭乾也没有多说,两人面对面吃过了晚餐,封弑替他倒了一杯柚子茶。
柚子茶微酸微甜,带着茶叶特有的回甘,很解腻。
白昭乾放下空了大半的杯子,“其实在我7岁之前,一直跟着我的养父养母生活。”
封弑微微坐直了身体,在听清了白昭乾说的话后,蹙眉。
养父母?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我没有提起过他们?”白昭乾朝封弑笑了笑。
封弑表情复杂地点了点。
“因为他们都不在了。”白昭乾抿着唇,缓缓出了一口气,“在我七岁年,人害死了。”
“什?”封弑表情难的诧异,他看着白昭乾半天说不出话来。
餐厅里一次归于沉寂,过了片刻,意识到什的封弑开口,“所以刚刚个叫孙湖的……”
“是,你没猜错。”白昭乾双手捧着杯子,看着里面渐渐沉底的柚子果肉,视线是失焦的,“我的养父母,就是他害死的。”
封弑下意识地道:“天师协会难道就不管?”
“他们怎会管。”白昭乾冷笑了一声,见封弑一雾水不太明白,就轻声解释道,“天师协会不管,是因为所有人都是凶手。”
封弑正茫,就听白昭乾说了一句。
“因为我的养父母,根本不是人。”
……
泰山地界之下。
黑雾漫天,恒为永夜,周近处一片荒芜,远处则根本看不清景象。
脚下的黄土路早已踏了千万年,埋葬了太多枯骨游魂,地面上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带一股刺骨的凉意。
范无咎一只手拿着一条勾魂索,谢必安抱着胳膊在一旁慢悠悠地走,不还用肩碰他一下,跟孩子似地闹着玩儿。
勾魂索上缚着的魂魄早已锁链上的符文压制失去了生前的灵智,就连修为尚可的豺妖此都变浑浑噩噩,带着往前走。
路上安安静静,没过多久,一座古朴宏伟的大出现在前方不远处,通体玄黑,看不出是什材质。但哪怕是远远地用肉眼看上一眼,都能感受到大是无比的沉重,自带一股压抑感。
高耸入云的大顶端,挂着一块巨大的骨白色牌匾,两个血红的大字书于其上。
冥界核心,万鬼之城。
酆都。
远远的就已经可以看到城中漂浮的冥火,以及有序行进的神鬼阴差,生魂死灵。
眼见着目的地就在前方,一路严肃的黑无常范无咎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可正当他朝酆都大走去,谢必安突停住了脚步。
范无咎不解,“怎了?”
“感觉有些不对。”谢必安低着陷入了思索。
东岳地府掌管世间轮回生死,数万年来早就形成了严丝合缝的运作体系,在谢必安的记忆里,出纰漏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少。
哪怕是人类会,在短短年都发明了各种机制来反复确认核验错误,就好像生产线会检查产品质量是否够重,会计和出纳必须是两个人一样,地府也有相应的对魂魄的核验管控机制。
最简单的就是各地城隍庙下的阴差前去勾魂会进行魂魄身份的查验,等统一送到东岳地府会进行二次核查,就算这两次都没查出来,负责审判转生、决定去留的殿阎罗也会对魂魄的身份进行核对。
可迄今为止,他没有听过什消息殿阎罗边传下来,说魂魄身份和生死簿登记的人对不上。
虽他对自己和范无咎的工作质量有信心,可近期明明出现了大批量的魂魄身份差错,边一丝动静也没有……谢必安觉不太可能。
微微眯起眼睛,谢必安低声将自己的法和范无咎说了。
范无咎听完也蹙起了眉,“的确……现在怎办?”
谢必安思索片刻,回朝勾魂索末端看去。
一抬手,两个光球应声飞来,谢必安森白袖袍一甩,将豺妖和老儿的魂魄纳入袖中。
“你们两个,过来!”谢必安将魂魄收好后,朝远处酆都城口的两个守卫招了招手。
两个守卫见到叫自己的是黑白无常,赶紧就飘了过来,低一礼。
“白无常大人。”
谢必安将范无咎手里的勾魂索都拿了过来,往俩守卫手里一塞。
守卫面面相觑,“大人,您这是……”
“这些魂魄帮我们带回去。”谢必安拍拍守卫的肩,“知道交到哪里吧?”
守卫点点,本来还问什,就见谢必安袖子一抖,掌心里多了两只金元宝。
“我和黑无常大人有事,辛苦一下。”谢必安笑笑,给守卫一鬼塞了一只元宝。
两个守卫立刻笑嘴都合不上了,连连说让他放心,肯定完成。
两个守卫乐颠颠地引着魂魄走了,谢必安脸上笑意渐敛,“走吧,先去元君娘娘里。”
只不过他往前走了步,没感觉到身后的鬼跟上来。
谢必安回,就对上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睛,范无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好啦走啦,范范!”
范无咎点点,跟上。
……
别墅里,封弑听了白昭乾的话后就呆住了。
良久他愕中醒转过来,不太确定地问道:“什叫……根本不是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白昭乾将喝空的杯子放回餐桌上,“狐黄蛇鼠、山精水怪,万物皆有灵,皆可修炼成道,天赋上等成地仙,纳入仙班;中等者成保家仙,护一方平安;下等者只能年复一日继续修炼。”
封弑似有所悟,隐隐约约抓到了什。
“但不论天赋高还是低,只要道,这些生灵就都有了身为人的能力。”白昭乾轻声叙说,声音轻而平淡,“而我的养父母,就是两只修炼成道的妖。”
极阴之体极为难,是天赐,也是天谴。除了怨灵厉鬼刻刻垂涎以待,各种山精水怪更是眼馋不已。
白昭乾有记忆起,他就已经养父母抱回了家,住进了人烟稀少的山郊上的一间小木屋里。
也是有记忆的候开始,他身边的各种妖邪鬼怪,就根本没有断过,小小年纪的白昭乾不胜其扰。
年复一年,百鬼侵邪。
幸好有他的养父养母护着,在无数个阴气大盛的黑夜里,跟个白面团子似的小白昭乾就缩在床上,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透过浸了雨水有些泛模糊的窗户往外看。
院子里的两个身影腾空翻飞,空中数道黑雾环绕,白昭乾的养父母拼了命地阻挡,待到将些心怀不轨的入侵者全部赶走,两人回到房间里的候,身上都已经挂彩了。
当的小白昭乾心疼不已,光着脚就床上蹦了下来,要拿药和纱布给养父母包扎。
养父一向很疼他,把他抱起来拍拍脚丫,要他小心点别着凉了。
养母很少和他说话,平也不爱笑,有的候还有些凶,但小白昭乾不怕她,因为养母凶虽凶,但饭菜来没有少过他一口。
收养的孩子总是格外成熟一些,虽年仅七岁的小白昭乾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养父母不是人,但他心里知道谁是真的对自己好的人,因此并没有多困难就接受了。
两妖一人,住山间田野溪水畔,饮山泉沐松风,望 斜阳看彩霞,除了偶尔精怪妖邪骚扰,其他的候,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还是过和和。
“听上去还不错,是吧?”白昭乾笑笑。
封弑点点。
虽并不是什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是胜在家庭满和睦,仅这一点,就是许多世人已求之不的了。
白昭乾起身往餐厅外走,到了客厅,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
他看着天花板,轻声喃喃。
“其实在早年的候,我也觉他们是真的挺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