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影走了之后, 纪冉发现他一张卷子也没写进去。
桌上摆着那个淡紫色的盒子,上面一串他看不懂的文字,他光记着傅衍白送了他个校徽, 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盒子。
以傅衍白的性格,绝对不会随便拿个盒子装礼物。
纪冉趴在桌前,听着下面的开门声,听着微微小小的一点谈话声,又听着下面多了些动静,有人站起来, 而后是一阵开关门响。
他抬头, 已经七点半。
没过一会儿,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 傅衍白刚抬手要敲门, 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纪冉一脸“正巧”的表情,摸摸鼻子走出来:“干嘛?”
傅衍白垂下手:“下来吃饭。”
纪冉“哦”了一声, 跟着下楼, 走了两步之后道:“我选了理。”
班级不变, 现在的实验班已经直接改成理科实验班。傅衍白微微抬眉,他这段时间有些忙,确实没太问纪冉选文理的事,坐上饭桌问:“想好了?”
“嗯。”
纪冉低头喝汤:“我理科好。”
傅衍白:“......”
这个话题很快结束在饭桌上。
晚上孙阿姨做的是砂锅粥, 纪冉喝下两碗粥, 又吃了一点炒粉, 傅衍白剥进来的两个虾,也被乖乖吃掉。
放下筷子的时候傅衍白正看过来,眼神中似乎已经预感到什么......
纪冉擦擦嘴:“今天再打会儿球呗。”
乖的时候多半有所图谋。
“不是说好开学就不打了么。”
傅衍白半掀着眼皮,听桌对面的祖宗掰扯:
“最后一下, 你看看教学成果。”
“......”
——
两个人换了衣服到球场,打了一会儿天就黑下来,初秋不比夏天,凉丝丝的感觉爬上来。
傅衍白看了眼表,刚要起身,声旁就响起来一句:
“要不要比赛?”
纪冉搓搓手舔了舔嘴唇,一脸套路的表情:“就投一个球,我投进了就算我赢。”
傅衍白:......
这熟悉的味道。
纪冉一张小脸露出得逞的表情。他算是看出来了,有些人就是想来讹一把,倒也不是真的要来练球。
手里的篮球很快被拍走,纪冉一边站到三分线上一边说:“我要是赢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能说话不算数。”
傅衍白:“你都高二了还这么赖?”
纪冉:“输了怎么办是吧?”
傅衍白:......
三分线上,小少爷伸手一投,篮球顺着球筐的边缘飞过去,眼看就是擦板而过的路线......
纪冉有模有样的自问自答:“要是输了你就得一直教我,到我不用你教为止。”
半黑的天色,一丝凉风吹过。
褐色的球靠着筐转了两圈,像是脱轨的小行星,却在某一个转动后被拉回轨道,绕着绕着居然进了筐......
篮网囫囵晃荡,然后“咣”的一声。
球落在地上。
纪冉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还有比他更赖的玩意儿。
这还能进?
傅衍白走过去,把球捡起来。
他实在不想说出“你赢了”这样空洞的祝词,但纪冉刚才这一投,动作还是很标准。这一个暑假没白练,某人进步了不少。
他跑了两下把球扔进筐里,走回来问:“想要什么。”
纪冉:......
这种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实在不太擅长,等到打完球回家也没能张口说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先去洗澡。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傅衍白已经回了卧室,半靠在床头翻平板。
纪冉随便吹了两下头发,换了一件t恤走进去,片刻停顿,然后极其熟练的往床上一趴...
傅衍白转了转眼睛看他,床上随即出一只手。
“把礼物给我。”
“什么礼物。”
“你买的礼物。”
纪冉声音不大,睫毛微微闪动,牛奶一样脖颈在灯下白的发光:
“我刚才赢了,把礼物给我。”
他许久没有闻到傅衍白床单上的淡木香,香气钻在鼻尖,好像调动了全身的感官,一种微微战栗的感觉混合着加速的心跳,他知道自己在紧张。
傅衍白穿着深蓝色睡衣,平板倚在胸口,他没说话,表情算不上惊讶,但也不是平常的散漫:
“校徽不好吗?”
“我想要原来的。”
傅衍白不说话。纪冉就这么死皮赖脸的僵在原地,他不知道傅衍白会不会给他,甚至有没有都是纯靠猜...
万一真没有,他这张小脸今晚可以揉吧揉吧扔了,从此以后面对傅衍白,就是舔着脸的讨债鬼,再也抬不起头来......
“咣啷”一声
是开抽屉的声音。
纪冉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看到傅衍白放下平板,微微侧身,一只手拉开床头的抽屉,然后在里面摸索一阵,接着发出开盖的响声。
傅衍白收回手的时候,床上的人脖子已经伸的像小鹿,恨不得伸进抽屉里。
纪冉盯着那只修长宽阔的手腕,上面缠着一条铂金的细链,挂坠的地方看不太清,像一片细小的羽毛倒坠着,银色随光摆动,扫起一片涟漪。
傅衍白没说话。
链子被轻轻放上床。
吊坠轻盈的落下,连着细链的地方镶着一粒蓝色的不知道什么钻石,像一片飘落在空中的片羽,精致又漂亮。
纪冉愣了愣:“盒子里...本来装的是这个?”
傅衍白:“嗯。”
“那你...怎么不给我这个?”
他红着耳朵,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见傅衍白避重就轻道:“觉得你带好看,就买了。”
男人声音很低:
“但是校徽更适合一点。”
“我不喜欢校徽。”
这几个字蹦出来,纪冉的脸红了一大截。
他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等着傅衍白的反应,但对方并没再多说什么。
“那就这个。”
傅衍白的目光停在项链上,淡薄的眼尾向上抬起一点:“都可以。”
纪冉喉咙紧了紧,傅衍白的话就停在这里,并没再继续往下,他不知道自己还在想什么,或者有些不该问的,还要不要继续问...
傅衍白换掉了这条项链。
为什么要换?
“你不帮我带吗?”
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纪冉看着他,挪过去留一截背颈:“那个...洗澡要拿下来吗?”
过了一会儿,身后才有动静。
“不用。”
傅衍白坐起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纪冉随即感觉胸前一点冰凉,链子轻轻的落下来。
傅衍白眯着眼,扣上那个精致的环节,声音很淡:
“比校徽喜欢?”
十几万一条的蓝钻项链,正常人问不出这个比较。
纪冉总感觉他的话飘在空中,是那个意思又不是那个意思,像是随口一问,又像是自己在多想。
他琢磨不出来,傅衍白已经躺回去看平板。
纪冉摸出手机趴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已经快到十一点。
“今天的卷子明天补。”
“哦。”
“去睡吧。”
“......”
不知道为什么,纪冉突然有点不想走,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他胆子肥起来一点,两腿一蹬就赖进了被窝:
“我、我打球累了,就这么睡。”
“......”
傅衍白侧头,某人已经闭上了眼。
纪冉这双眼睛,闭上了就不敢睁开。
他生怕睁开就看到傅衍白盯着他,发现他没睡着,然后把他撵走。
纪冉不记得自己迷迷糊糊躺了多久,一直到凹下去的床边动了动,房间里一阵轻微的脚步,然后眼膜外的亮光瞬间暗下来。
傅衍白起身关了灯。
床边又是一凹。
借着黑暗,纪冉终于敢睁开眼,闭了很久的眼睛一时间不太适应,到处都是漆黑模糊的影子。
好在傅衍白没赶他走。
关了灯的房间很快变得静谧。大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中间空出一道深灰色的床单,上面被两侧拉扯出几道皱痕。
傅衍白的睡相极佳,一般躺下来就会安静的入睡,很少再有动作。
纪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羽毛,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一阵平缓轻微的呼吸响起在耳侧。
男人低低的喘息,充斥了这个自己赖皮赖出来的夜晚。
不知道过去多久,纪冉一直等到很晚,夜深的他快要睁不开眼皮,才小心翼翼的动了一下,转过身。
落地窗的纱帘透出一缕清亮,傅衍白的轮廓在漆黑中隐约可见,纪冉往床边挪过去一点,然后又挪过去一点...
直到他离傅衍白足够近,近的能伸手触碰到高挺的鼻梁和俊美的侧脸,才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悄悄的靠近傅衍白。
或许是这条项链给了他一些幻想,纪冉从被窝里钻出来,整个脑袋撑起来,微微高出傅衍白的枕头一点,就像一只蓄谋已久,终于钻出洞的小熊。
银色的小羽毛在夜里微微闪动,纪冉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清晰又紧张。
那道紧闭的唇线是又薄又细的淡红色,傅衍白的唇瓣是凉的,很柔软的微凉......
钻出来的脑袋轻轻贴上去。
那种凉仿佛瞬间透彻了心骨,纪冉全身细小的一颤,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头顶沿着脊背,延伸到指尖...
只不过两三秒的触碰。
纪冉像一只满足的小熊,只偷舔了一口蜂蜜,就满足的缩回被窝。
被子里的一坨凸起慢慢挪回自己原本的位子,里面热的发烫,纪冉闭上的双眼一直轻微的抖动。
黑夜里,他听不到房中的任何动静,听不到身后微微停顿的呼吸,耳边只有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纪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偷偷亲了傅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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