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 余茂林率先看叶君书出的题。
叶君书也在看余茂林出的题目。
两人很有默契, 都只出了三道题。
而且还是两个猜谜一个对子。
叶君书仔细一看,余茂林出的的确很有水平, 叶君书思考好一阵才想出来。
余茂林出的灯谜有两个:
一、连云, 猜一成语。
二、休得多言, 打一文学名词。
而叶君书的两个灯谜:残月北斗一星沉, 打一字。
另一个是:坐也是卧,站也是卧,走也是卧,卧也是卧。打一动物。
相对来说,也只是稍微有点深度, 余茂林也是思考一会儿,就将谜底想出来了。
也就是说,叶君书和余茂林还没等别人来解谜题, 就各自将对方的两道题给解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将那两道谜题收回去,只余两副对联。
然后他们不各自解对方的题了, 再解下去,他们可以自己出题自己玩了。
今年三月就是会试, 全国各地的学子早在年前就如叶君书等人一般,长途跋涉来到上京, 汇集于此。
估计只有在上京附近周边地区的学子才没来吧,毕竟路程不远。
灯市上人来人往的,不一会儿就有好些学子打扮的年轻人驻足, 还有好些来看热闹的。
不得不说,余茂林写的几个字,略显狂妄,哪怕是杀杀对方的锐气呢,也会有很多自诩才华过人的人前来解题。
而他们摊位上,只挂出了两道题。
不过不知是不想做出头第一人的心理,大家都是只围观不上前。
数十个陌生面孔呈半圆围了他们的摊子,但是也仅是站在外围纯看热闹。
叶君书想了想,上前一步提高声音对围观人群拱手道:“在下与友人感叹京都元宵节之繁盛热闹,为这元宵佳节更添几分欢乐氛围。
特出对联两副,凡能对出其中一副下联者,皆厚赏白银百两。”
白银百两,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对千里迢迢赶来上京参加会考的书生来说,能节省好大一笔开销。
一个围观群众问道,“只要答出来就能得到一百两奖励?”
叶君书颔首,肯定道:“自然。”他们自然是言而有信的,只是能否得到这奖励,还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一会儿,一个粉头粉脸的富家少爷走上前,念出其中一副上联:
画上荷花和尚画。
人群中,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少爷学子们默默念着上联,搜肠刮肚地想下联。
那富家少爷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应,又昂首念了另一副上联:
岑溪山水今奚在。
人们顿时一阵喧哗,熟人间窃窃私语,书生们交头接耳,不时摇头,显得十分苦恼,似乎都觉得很有难度。
叶君书面带笑容,这里头肯定也有同期考生,正好可以摸一下对方的底儿。叶君书在京城没什么熟悉的考生,和余茂林一个人对比互相激励,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水平。
叶君书往深了思考,要不要将他们各自解答出来的谜底挂出来,嗯,这些难度低一点,能答出来的,都具备一定丰富的文学知识。
或许刚好可以对比一下。
要知道,以前是一个州的来比,现在是全国各地优秀学子来比,想出人头地,还得在拔尖儿里头再拔尖。
不过想了想,那些谜题多想一下还是能想出答案的,起码他们自己都想出来了,嗯,还是不要浪费茂林的银子。
不得不说,他们出的题都挺有水平,其他是常年参加元宵盛会的人们来说,都是前所未见的新题。
一些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答案的人走了,来了更多好奇看热闹的人。
自古以来人们都有猎奇的心理,他们的摊子围成一大圈,但是依然没有人能答得出来。
在摊位前冥思苦想的人越来越多。
叶君书往人群里扫一眼,发现人群里年轻的小哥儿也有很多,他不过不经意往那边一看,就对上一些小哥儿害羞得脸色发红,然而眼睛却盯着他看,手里还拿着一巾帕子,朝他招手。
叶君书:“……”他默默后退半步,让余茂林在前,挡住那些直白的目光。
余茂林正盯着他写的那道题沉思呢。他没发现叶君书的小心思,而是皱着眉头道:“你这联我对不出来。”
叶君书但笑不语,那是肯定的啊,这可是千百年以来没人能对的出来的千古绝联,叶君书他自己也对不出来。
“你这个对子也很有难度,我也还没想出下联。”叶君书说道,余茂林的这一联,从前往后读和从后往前读都一样,他也要花费些时间才能对出下联。
余茂林仍眉头紧锁,他出的题还没有叶君书的有深度,起码自己还没有个思路。
叶君书和余茂林交谈了几句,就看到一个保养得很好,一看就很有威严的中年人正站在摊位前看着那两幅至今还没有人能对出来的对联。
他身边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面白无须的随从。
中年人看两个摊主停止交谈看过来,随即笑眯眯地问:“年轻人,这是你们自己出的题?”
余茂林点了点头,两眼盯着那句话看,一心继续琢磨叶君书的题去了。
叶君书便笑着回道:“是啊,我和朋友各自出了一题,这位老爷感兴趣的话,不妨试着对一下。”
“画上荷花和尚画,顺着读倒着读,都一个音。还有岑溪山水今奚在,将岑溪二字拆字分嵌,妙哉!果然英雄出少年,你们这题出的,可难倒了所有人。”
中年人哈哈笑道,随即好奇问:“你们谁出的哪道题?”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叶君书指指左边的题道:“那是朋友出的,这是我出的。”
中年人抚掌,“本老爷倒要看看,这京中荟萃才子,谁能对出这两联。”
一旁的随从随即恭维道:“我朝文风盛行,名士学子多如繁星,能有出此绝对的学生,定也有能对出下联的优秀人才。”
“这可不一定。”中年人心情大悦,他站一旁,和叶君书拉扯家常,“两位小兄弟看着面生,应该不是京城人士吧?不知如何称呼?”
叶君书坦言道:“在下叶君书,这是余茂林,我们乃雍州人士,去年于乡试考取了功名,今来上京是为参加今年会试,以期能有机会为朝廷效犬马之劳。”
叶君书抒发一番豪情壮志,随即问道:“不知这老爷如何称呼?”
“老夫姓黄。”中年人抚须道。
叶君书拱手,“黄老爷。”
他心想,这位黄老爷一看就气度不凡,不会是微服私访的那位吧?
不过听说皇宫也有庆典,应该没用空出来才是,也许是哪位皇亲国戚吧。
不过既然对方要隐瞒身份,那他就装作不知道了,叶君书和对方交谈几句。
过了一段时间还没有人对出下联,黄老爷似乎有事,就先离开了。
叶君书觉得守在这个摊子里没什么意义。
孩子们早就坐不住,结伴离开不知往哪儿玩去了。有大人看着,叶君书放心点。
他也想去看看这上京的繁华。
而且他心里抱着个隐晦的想法,元宵节这么隆重热闹,也许阿玙和他的家人也出来游玩了呢!
到处走走总比一直站在一个地方,遇见的几率大点。
于是他对余茂林道,“你先看着摊子,我去去就来。”
余茂林点点头,在没有想出答案之前,他就待在摊子前了!
叶君书便放心地离开,走之前,鬼使神差的,他将那盏四不像的灯笼提在手上,挤开人群走了出去。
酒楼包厢里,李家兄弟正对坐着饮茶看热闹。
乍然看人群皆往一个方向涌去,李长川不由好奇的问一旁的护卫官,“下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护卫官一直陪在厢房,自然不了解下面发生什么,于是他躬身道,“属下去去就来。”
不多时,侍卫官就回来了,“回侯爷,回公子,有两位书生出了两副对联,至今无人能对得出来,所以人们都聚集在那里看有谁能答得出来。”
“哦?”李长川饶有兴致,“这么厉害?”如果不是双腿不便利,他还想亲自去看看热闹,于是他看向弟弟,双眼传递信息,“玙哥儿。”
李玙:“……”
他站起身,妥协地道:“我去。”
李长川笑容满面道,“哥哥等你回来告诉我啊!”
李玙无奈地点头。
他将放在一边的披风披上,没让人跟随,一个人走出厢房,出了酒楼。
街市上人群摩肩接踵,戴着面具的李玙似乎也变得不引人注目。
橙晕的灯光照映在银质面具上,莫名添了几分柔和。
李玙直接往人群最多的那个摊子过去,一路绕开人-流,他走上前去看。
摊主是个年轻的爷儿,并不是护卫官说的有两个人,或许又个已经走开了吧!
他默默将两道无人能解的对联记住。
虽然他是武将世家出身,但才识方面自认还算出彩,而这两联,他一时也想不到对下联,不愧是难倒众人的难题。
他往人群扫一眼,连自称京城四大才子之一的府尹之子都面有难色,可见其难度。
李玙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太早回去哥哥肯定又要念叨,他干脆先走一圈再回去。
然而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站在一个摊位前的身影,十分眼熟。
李玙顿了顿,随即走过去,疑惑地喊了声,“子舟?”
叶君书正看着摊主捏泥人呢,突然就听到一声清冽的声音,在吵杂的环境中十分清晰。
他回过头,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灯火阑珊处的人,身旁来回走过的人仿佛成了背景。
叶君书露出一个笑容,“阿玙。”
两人互相凝视着。
这时,摊位前老汉突然停了手,粗砺着嗓子道:“客人,做好了。”
叶君书回过头,接过两个泥人,付了钱,然后走向李玙。
他看了看手中的泥人,若仔细一瞧,这两个泥人一个神似叶君书,一个俏似李玙。
叶君书想了想,将神似自己的泥人递过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我把我送给你了。”顿了顿,又道,“唔,我要你……这个。”
李玙垂眸看了看眼前的泥人,不知怎的,突然耳根子一阵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