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没来过丰城县, 给人的感觉似乎更加破败了。
在灰蒙蒙的天空笼罩之下, 无端地也给人的心头添了一层阴霾。
进出简陋城门的行人并不多,个个脸上行色匆匆, 丝毫没有半点悠闲从容。
叶君书背着背篓, 身着洗得发白的短装, 低着头混迹在人群中, 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兀。
环顾街上,来往的人群皆是二十来岁以上各个年龄层的汉子,偶尔看到几个哥儿都是年纪大的,长得熊腰虎背面相一点也不好看的,小孩和年轻哥儿不见一个。
记忆中街道两旁摆着小摊卖着各种小玩意和吃食的地方, 空空如也,久没人收拾,显得有些脏乱。
只有店铺开着门做生意。
如果不是需要来县城买东西, 恐怕都会关在家里头不出门。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一样,噤若寒蝉,如非必要, 根本没人会交谈,就算说话, 也是声音小小的,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叶君书快步穿过大街小巷, 熟门熟路地来到深色红漆大门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里头熟悉的嗓音传出来:“谁?”
叶君书一听, 忙回道:“师姆,是我,子舟。”
门栓一阵轻微响动,大门被打开,露出师姆略带疑惑的眉眼,“子舟?”
“师姆,好久不见,您可还好?”
“子舟!”师姆一看,那熟悉的眉眼,不正是子舟吗?他温和慈爱地笑了,让叶君书进来,道,“我很好,快快进来,好小子,半年多不见,变化这么大了,师姆差点没认出来。”
叶君书笑笑,待师姆关上门后,乖巧地跟在师姆身后。
他对于自己此时的身高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受伤休养了那么久,但一点儿也不耽误他的发育,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还矮了师姆大半个头,现在,他已经略高师姆小半个头了!
叶君书没量过,不过他估算了下,按以前的算法,自己已经有一米七多了,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突破一米八指日可待啊!
“坐,喝口茶。”
师姆给叶君书倒了杯茶,随即坐在另一边,细细打量,眼里有着疼惜,“年前的事师姆已经听说了,子舟,你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吧?可有什么后遗症?有没有请大夫彻查过?身体方面的事,哪怕只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也不能疏忽。”
“劳师姆挂心,学生很好,大夫也看过了,学生身子骨结实,恢复得快,如今已经彻底痊愈,没有后遗症,倒是师姆,年前听师兄说您感染了风寒,如今怎么样了?”
“早就没事了,难为你还惦念着。”师姆歉意道,“早该去探望你的,可惜终没去成。”
“师姆不必介怀,学生理解。”叶君书弯弯眉。
他重伤的消息传到先生家的时候,先生的身体刚有所好转就去私塾教学了,师姆没两天就病倒,据说是身子太过劳累所致,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叶君书和师姆聊了一会儿,不多时,就眼神忍不住飘了飘,他心想,师兄怎么还没蹦跶出来,难道还没收到他已经到来的信息?
师姆忍不住掩唇轻笑,哪看不出叶君书此时的心思,半大的小子,哪坐得住?
“耀良被他阿父抓去私塾念书了,今年的院考,他可是特地指明了一定要耀良去参加。”
“是吗?”叶君书笑,“师兄松懈了这么久,是该看紧点了。”
“你想去找他就去吧,你先生他们一定也想你了。”
“那我就去了。”叶君书摸摸后脑勺,“对了,师姆,这是我昨日进山打来的野雉和野兔,给您换换口味。”
叶君书取出背篓里晕厥的两只野物,他昨日进山赶得急,只打到了两只,便没送去酒楼,拿来送礼了。
背篓里还有他这半年多来写的作业,他这次来也是想让先生给他指点指点。
“你这小子……”师姆终究没说什么,接受叶君书的好意,“中午别急着走,和耀良一起,回来吃个饭。”
“好的,那我先走了。”
叶君书点头,然后辞别师姆,背着背篓往私塾那边去。
私塾离先生家不远,也就一刻钟的距离,大多数时间先生都是回家吃饭的,偶尔是师姆过私塾那边下厨,叶君书以前念书的时候也蹭过很多餐。
叶君书走进去,穿过院子,屋子里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传出来,他轻声走过去看一眼,学生们都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捧着书本摇头晃脑的念书,台上先生捧着书本严肃着脸,听着朗读声不急不缓地来回走动。
他没进去打扰,悄声离开,往屋子后头走去。
私塾后院有栋屋子,是先生平时休憩的地方,书房卧室厨房一应具有,学生们基本不来这里,都是在前院活动。
叶君书猜想,师兄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书房里,秦耀良正歪着身子坐在书桌前,一手托腮,一手玩转着毛笔,不时还咬咬笔头,他两眼放空,一看就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桌面摊开的白纸,没写几个字。
“咳嗯!”叶君书故意粗声咳一声。
惊得秦耀良倏地绷直身板,姿势非常标准地握着毛笔做出专心致志写字的样子。
叶君书无声轻笑,师兄还是个老样子,跟孩子似的。
秦耀良已经做好承受狂风暴雨抨击的准备了,谁知许久都没见动静,他悄咪咪抬头,看到的不是他阿父那张万年不变的后姆脸,而是……
“师兄,好久不见了啊!”叶君书笑眯眯地打招呼。
“子舟?!!”秦耀良惊跳起来,一阵狂喜,“子舟你来啦!”转而又想到刚刚的状况。
秦耀良飞扑过去,按着叶君书的脑袋一阵蹂-躏,“好你个子舟,竟敢吓唬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别啊!”叶君哈大笑,连忙闪躲,“别弄我头发,发型都乱了……”
“看你还敢不敢以下犯上,说,错了没?”
“我错了,师兄饶命!”叶君书顺势讨饶。
“哈哈哈哈……”师兄弟两笑闹成一团。
玩闹过后,他们才开始说正事。
秦耀良按按叶君书才刚收拾好的头,“子舟,你吃什么了?怎么长这么快?都快赶超我了!”秦耀良比了比,好家伙!都快跟他持平了。
叶君书扬眉,“多运动锻炼,不挑食,多吃饭,多喝汤汤水水,比如骨头汤这些促进骨骼发育的,保管你还能往上窜一窜。”
男子本来发育就比较晚,师兄才十八岁,骨骼还没彻底定型,应该还可以长长。
秦耀良一听,连忙记下来,决定晚上就让阿姆多煲汤给他喝,不然将来子舟竟然比他还高……这个坚决不能忍,他是师兄,应该他更高才是!
叶君书道:“师兄,听师姆说你今年准备参加院试了?”
秦耀良顿时垮了脸,“是啊,阿父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可是他好不想去考啊,他对这个真提不起兴趣。
“阿父已经知道我写书的事了,当场抽了我一顿,还指着我骂了整整三天,不仅如此,他还没收了我所有的稿子,说今年不考个秀才回来就把我的稿子都烧了!”
秦耀良痛心极了,他的心血啊!一想到要化为乌有,他就心疼得要喘不过气来,揪心!
第一本书的成功大卖,让秦耀良一时忘形,被阿父揪住了尾巴,这不,东窗事发,他就被紧迫盯着了。
“阿父真是个老古板!写书怎么了?写书一样有出头之日,考秀才有什么用?万千学子这么多,我又不是天纵奇才,哪里成得了那万中取其一的那一个!阿父……”
秦耀良愤愤不平,说的口沫横飞,到激动处,还激昂地挥起手臂。
叶君书本还听着师兄的抱怨,正巧他对着书房门外,听到外头有脚步声经过,似乎听到了里头的声音,脚步放缓,然后停在门口。
他忙扯了扯秦耀良的手袖,示意他赶紧住口,别说话。
秦耀良没领悟到叶君书的意思,反而奇怪道:“子舟,你挤眉弄眼的做什么?还嘘个啥?你想如厕?还是便秘了?”
叶君书脸一僵,秦耀良无知无觉继续道,“对了,我刚说到哪里了?哦,说到阿父一点也不知变通,霸道!只顾自己的……”
门倏地被推开,秦康泰一声爆喝,“你这个逆子!”
叶君书不着痕迹后退几步。
秦耀良整个人蹦跳起来,他回头一看,阿父正黑着脸怒瞪着他大步踏过来。
秦耀良一个咯噔,猛地后退,果断将叶君书推上前,“阿父,你来得正好,子舟正急着找你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哈!我这就走。”他麻溜地溜到门口,体贴地关上门,整个人跑得飞快。
叶君书:“……”他觉得他应该和师兄割袍断义!
还有没有点义气了?留他一人独自面对先生的怒火……
“学生见过先生,嗯……先生,师兄说话向来都是有口无心,您别放在心上,您的用心良苦,师兄早晚会明白的。”
秦康泰吹胡子瞪眼睛,不过到底没把气撒在伏低做小的叶君书身上,他背着手走到书桌前坐下,一看到桌面没两个字的白纸,横眉一竖,索性翻过来移一边,眼不见为净。
“你的功课呢?”
叶君书忙将这半年多写的文章翻出来,恭敬地放到桌面,而后轻轻移到先生面前,给先生过目。
秦康泰拿起厚厚一沓密密麻麻的纸,细细翻阅。
叶君书心中有些微紧张,他自学半年多,成果就在这里了,他自己看自己写的文章,总觉得哪里不好,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盯着先生的面部表情变化,想知道他是满意还是失望。
可惜看不出什么来。
叶君书站了许久,感觉脚都发麻了,秦康泰才放下纸张,他没有马上点评,而是说道:“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那一段,还记得吗?”
叶君书微微低头,恭敬地回道:“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秦康泰微微合目,没说话。
叶君书继续道:“这段话的意思是修养自身的品性首先要端正自己的心思,不能心怀怨愤,心有恐惧,心有所偏,心有忧虑,而是要保持平和的心态,让理智来克制、驾驭情-欲,使心思不被情-欲所左右,从而做到情理和谐地修身养性。”
秦康泰淡淡地问:“那你做到了吗?”
叶君书:“……”
他倏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伏在地上道:“先生,求您帮学生,学生想科举!”
秦康泰神情莫测,“你为何科举?”
叶君书沉默了下,低声道:“虽然学生可以说是心怀大志,为国者计,为民者计……但学生之所以想科考,是想保护家人!如果学生连家人都保护不了,那还谈何其他?”
秦康泰痛惜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心无大义,为官者不为国,不为民,只为家?堂堂大丈夫,拘泥那一亩三分地,如此目光短浅,有甚出息!”
叶君书再次磕头,“请先生帮我!”
秦康泰恨铁不成钢。
“今年的院考,学生想去一试。”
秦康泰一听,顿时怒了,他一拍桌子,喝道:“什么时候你竟变得如此好高骛远?三年多未上学就已经落后别人一步,基础如此薄弱,你心思浮躁,文章写得更是一塌糊涂!拿什么跟别人比?”
就叶君书现在的学识来看,过个两三年去院考方有点把握,三四个月就妄想把差距补回来不成?秦康泰瞪视下首这个向来最爱惜的学生,心中失望不已。
叶君书执意道:“学生可以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一试,考上秀才,才算是真正的踏上科举之路,叶君书不想错过任何一次机会,这个事他思考良久,先生有先生的考虑,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
三四个月虽然有点赶,但他全力以赴,未尝没有一搏的机会,他了解过了,院考基本考的都是比较基础的,用现代的解释就是考四书五经内容的填空题,翻译简答题,写作文还有作诗。
他并不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先生肯教导他,指出他不足的之处,他一定能进步飞速的。
秦康泰失望道:“你走吧,你这样的学生,老夫教不了。”
“先生!”叶君书不敢置信地抬头。
秦康泰不再说话,他站起身,不再看叶君书,直直离开。
门一打开,一直趴在房门偷听的秦耀良顿失依靠跌了进来。
“呃……”秦耀良眼神飘忽。
秦康泰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秦耀良缩缩脖子,见秦康泰走了一段距离,顿时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子舟子舟,你先起来。”
他连忙扶起叶君书,让他在座位上坐好,一边给他揉膝盖,一边解释道:“子舟你别生气,我阿父就是这样古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这是爱之深责之切,过几天他就能想通了。”
子舟明明那么厉害,自己都整天挂在嘴里拿来当榜样,如今子舟愿意考科举了,反而甩起了脸色,秦耀良真是不理解他阿父在想些什么。
叶君书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勉强笑道:“没事,是我让先生失望了。”
“才不是,我阿父一直都很看重你的,有时候连我都要嫉妒!子舟你放心,还有我在呢!你的这些文章先留在这里,阿父肯定会忍不住批阅的,到时我再拿给你!”
可见秦耀良在在外头什么都偷听到了,不过他是站在子舟这一边的,他觉得子舟没有错啊,既然决定科考了,那今年去院考,不应该大力支持吗?怎么阿父还生气上了?明明这么多年来最想子舟去科考的就是阿父自己……
这不是在无理取闹吗?
秦耀良不理解他阿父的行为,叶君书却是了解的,先生是对他失望了……叶君书的想法的确是改变了,他太过急切的渴望权势渴望地位,心思浮动了。
而读书人,最忌的就是这个,一旦急功近利,就失了本心,无论是在学术还是心境上,再难进步。
恐怕先生从他的功课中看出来了。
他闭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秦耀良笑道:“师兄,你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秦耀良见叶君书已经恢复往常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真没事?”
叶君书摇头,含笑道:“我不还有你吗?你会帮我的吧?师兄?”
“当然!”秦耀良拍拍胸口,连连保证,“我一定帮你!”
“嗯,我可指望你了。”叶君书拍拍秦耀良的肩膀。
“你放心!”
“好了,我该走了,回去看到师姆,就麻烦你说一声,我不过去吃饭了。”
“别啊!”秦耀良连忙阻止,还想继续说,叶君书就道,“先生现在正生气,看到我会更气,我还指着他尽快消气呢。”
秦耀良一想觉得有理,便没再出言挽留。
秦耀良将叶君书写得文章放好,两人偕同走出去,外头院子几个年纪相仿的学子似乎在说些什么。
叶君书略略看一眼,应该是童生班的课间休息时间。
先生的私塾有两个班,一个是初学班,一个是考上童生班,童生班都是已经考了童生准备考秀才的,大多年纪比叶君书大一点。
叶君书念书时只有秦耀良一个最熟的,其他不过点头之交,多年未见,早就互相不认识了。
所以他没过去打招呼,直接朝大门口走。
“……临江边道的那帮土匪,着实可恨!朝廷怎么还不派兵剿灭他们呢!”
“是啊,这都多少人命了,往后谁还敢打那里经过?”
“就是,我叔父如今往南跑商,都得聘好多打手才敢走,平日里都不敢跑货了。”
叶君书捕捉到几个关键词,突然停下脚步,临江边道?土匪?跑商?人命?
秦耀良走了一会儿,发现突然变成他一个人,忙回头,见叶君书停在后头,似乎在听那些学子说话。
他倒回去,“子舟,怎么了?”
“哦,没什么。”叶君书回过神,继续和秦耀良往外走,“我方才似乎听到临江边道那边又闹匪了?”
“可不是吗?”秦耀良显然也是听了消息。
“年初就有一起,听说是那商队里有个人和那帮土匪里的人有过节,所以抢了钱财不说,还将商队的人杀了,只逃走了几个,可惜这事报上去,就走个流程,官兵们往那里晃一圈,说没抓到人,就没着落了。”
秦耀良摇头叹息,所以他才不想科考,官和匪没什么两样,他是不想进入这个大染缸的,还不如窝在这个小县城里做个写书的居人。
叶君书不自觉拧眉,“那你认识那商队里的人吗?”
秦耀良摇头,“不认识。”而后疑惑问,“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
叶君书也不隐瞒,“我有个玩伴,前几年离家去跑商了,这不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有点担心。”昊子哥一去多年,也没个消息,叶君书还真担心他有没有遇上什么意外。
秦耀良想了想,道:“那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听说那家商队是南方那边来的,应该没什么关系。”
叶君书听了这个,心稍安。
他思索了下,又问:“师兄,你对临江边道的那帮土匪,了解吗?”
秦耀良眉一扬,“那你可问对人了,我可是听过很多小道消息的,据说……”
叶君书从私塾离开时,已经临近中午了,他想了想,就去酒楼里吃了个饭,顺便看看他认识的老板和胖叔他们有没有受影响。
幸好胖叔他们人无恙,只是酒楼的生意更差了。
叶君书没有久留,他准备去买点肉,就回家去。
他之前来过县城这么多次,早把这个县城的大街小巷摸熟了,自然知道从哪里走能更快到达市场,还能尽量避免撞见明家人。
只是到了市场,叶君书没看到那个十分熟悉的摊位,一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再看看四周,另外一家猪肉摊还在,还有几个曾经一起侃过大山的摊主也在,其他的,都不在了。
叶君书心中疑惑,他走到那家猪肉摊位前,“大叔。”
“客官可是要点什么?我家的猪肉都可新鲜,您看是要白板还是五花肉还是其他?”
“我要五斤白板,五斤五花肉吧,顺便那些筒骨我也要了。”
“好嘞!”
叶君书望望四周,状似不经意地,“大叔,另外一家猪肉摊的雷叔怎么不来卖猪肉了啊?”
切肉的大刀顿了顿,那大叔埋着头没说话。
叶君书继续道:“大叔,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年前经常来找你们聊天儿的舟小子啊!”
大叔讶异地抬头,仔细打量叶君书一会儿,这会儿倒是认出来了,“真是舟小子啊!”
叶君书含笑点头。
那大叔的态度热情许多,他憨笑道:“变化太大,大叔一下子没认出来哈哈……”
“小子也有一段日子没来了,不记得也正常。”叶君书又将问题绕回来,“雷叔呢?好久没见他了,怪想他的。”
大叔显然知道眼前这个小子和老雷关系好,这会儿也不藏着掖着了,他警惕的左右张望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老雷这会儿应该是在家吧,就顺着这条街道直走,尽头左拐的胡同里,问问就知,你……唉,到时好好劝劝他,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
叶君书心下一惊,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谁死了?”
大叔摇摇头,却是没再说了。
雷叔未再契,只有盼哥儿一个相依为命……
叶君书越想越不安,转身倏地往大叔指的方向跑去。
大叔愣了下,往后追了几步,“那肉你还要不要了?”
叶君书无暇顾及,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别是盼哥儿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