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月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足足把王博吓了一跳,差一点就让他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好在还残余一点理智——她看起来有点反常啊。他更抓紧了她的手,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里人太多了,到那里说吧。”冯小月指着一栋欧式建筑风格海边别墅前的一条小道,两边种植着茂密的植物,从远处看黑乎乎的,就像是一个吃人的怪物嘴巴。那栋别墅常年不见人住,在它门前的那条小道稍微远离海边,靠近城市的主干道,大多数人一般不会选择在那里。
王博感觉到她有点反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刚一点头同意,冯小月就用力拉着他往哪里走去,脚步匆匆的。从刚才他们站的地方到那条小道,大约七八百米的距离,他觉得所花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牵手的感觉真是奇妙,美好。
这青石小道蜿蜒像是条蛇,似乎没有尽头,一头扎进了黑暗中。它的上面设着平整的木架子,让藤生植物爬满了架子,如果炎热的白天来这,底下一片阴凉,是个消暑的好地方。但晚上来着,却是透着一股阴气,旁边的别墅里关着灯,里面会不会住着某个吸血鬼?
在青石小道一边的长排木椅子坐下,这时的王博有点习惯了牵手的感觉,他着急地问冯小月:“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冯小月和王博正并排坐着,青石小道的两边不见其他人的影子,两人就像处在幽暗隧道的中间,往两边看去,是黑暗的两头。
她小声说,就像吐出一个深藏许久的秘密似的:“你不许问我原因,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忙,真的。而且我说的,还有咱们以后要做的事情,你要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你能答应我吗?”
不许问原因——保证不告诉任何人——永远不会原谅——你能答应我吗?
在脑海里,这几行字不断闪现,让王博犹豫起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起来怪怪的。
难道是恶作剧?不可能吧。
试探我的真心?用得着试探吗?
......
王博真的想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最让人头疼的是,她还不让问原因。试问遇见这种事,谁能立刻做出决定?
“你能答应我吗?”冯小月看过来,眼里尽是忧愁,声音变了,快要哭了。
女孩要哭,男孩有几个能忍下心的?
“我答应你。”
“谢谢。”冯小月突然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果然我没找错人。”
刚才是牵手,现在投靠肩膀,这幸福一下子都来了,王博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你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冯小月突然搂住他的颈项,在他的耳边吹气如兰,好香的味道,他感到一阵眩晕,脑袋竟不听使唤了,许多或香艳或唯美的爱情画面像电影镜头一样播放。至于她第一次咬耳朵的内容,脑袋不太感冒,所以他没有听得太清楚,隐约记得这么几个词——简单、图书馆、直播。
“这个忙,不难做到吧?”
王博挠着头说:“对不起,刚才我走、走神了,听不太清楚,你再说一遍吧。”脸红透了,发烫得厉害,要不是在这黑暗的地方就被看出来了。
冯小月也不怪他,又跟他咬耳朵声再说了一遍,声音极小,弄得跟左右就坐着其他人似的,怕被别人听了去。总之鬼鬼祟祟的,只是王博被突然降临的幸福砸昏了脑袋,才没往深处了想。
这第二遍,王博总算听清楚了。冯小月说,这件事很简单,就是五天后,我在图书馆的楼顶直播,你帮我拿着手机拍摄就行。
刚开始的时候,冯小月把事情说的那么神秘、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没想到是要做的事情这么简单。这不免让王博奇怪,再说了,她要直播,难道是缺钱吗?
为了挣钱吗?出卖自己的肉体?
不!不能让她这么做。“是不是缺钱用?你可以找我啊,搞什么直播,不行,我不会帮你的!”
“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不能反悔。放心吧,我又不是跟那些那些女的一样,才不脱衣服呢,我什么都不做,就站在楼顶上,不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你帮帮我吧。”冯小月又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说。
王博迟疑着,不想答应。谁愿意自己喜欢的人被成千上百的男人色眯眯地看着?
冯小月倏地站起来,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准备要走:“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吧,我找别人去,还不信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没人帮我了!”
王博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忙不迭地说:“我帮我帮,先坐下来吧”
冯小月刚才的怒色消失殆尽,坐了回来。
“你刚才说,到图书馆楼顶直播?既然不是为了钱,那么是为的什么。”
“都说了,不许你问原因,你也答应我了。”
“好吧好吧。”王博真相缝住自己嘴巴,怎么一说话就惹得她不开心。忽然他想到了,图书馆楼顶的大门好像平时都是紧锁的吧?钥匙究竟在哪个人的手里都不知道,弄不到钥匙怎么出去。他把这个问题说了给冯小月听,她让他放心,已经给他准备好一把钢锯了,可以锯开挂在那大铁门的锁。
怎么听起来有点犯罪的感觉。不过为女神做事,王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况且又是牵手又是头靠肩膀的,不帮忙就是像白占人家便宜了。
让王博想不到的是,冯小月出其不意吻了他的脸,然后是嘴,热吻,舌尖与舌尖的相遇,纠缠不断。
他在此之前,从没谈过恋爱,更别说是和一个女生接吻了,一点技巧都没有,舌头十分笨拙,就是一阵慌忙乱动。反倒是她的舌头,如鱼得水般,时而追逐他的舌头,时而绕圈运动,异常灵活。
吻得热烈,并不像偶像剧那样画面浪漫、姿势优雅,王博被撩得火热,身体早就有了反应,像钢筋一样直,直到不能再直了,像钢筋一样硬,硬到不能在硬了。
最后,冯小月调皮地咬住他的舌头,吓了他一跳,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刚才还是闭着眼睛享受,这时候睁开了眼睛,看见她也红着脸,微微喘着气,在远处投射过来的昏黄路灯光下她的模样异常诱人,就是让人想犯罪。
“我们去开房吧?”冯小月放开他的舌头,在他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
王博顿时呆住,呛了一口唾液。简直不敢相信,去啊,怎么不去?他尽量按耐住自己的激动,点头嗯了一声。
这一夜,他们是在南门的一家连锁酒店度过的。整晚的时间,都用来翻云覆雨了,王博第一次碰女人,身体亢奋得很,一夜九次下来还嫌不够,最后冯小月娇喘着求着说不要了才停下来,他却一点都不累。
夜是美好的,但夜,也会有悲惨、恐怖、不安......的时候。
五天后的那一夜,王博永远也不会忘记,真没想到她突然跳下了图书管的楼顶,告别了美丽烟火的人间,留下一些永远也可能解不开的谜团。
他们已经计划好了。
晚上七点的时候,两人一同进入了图书馆大楼,在一层借了两本书,然后到五楼的自习室里看了起来。其实王博更想玩手机,只是为了学生不分心,自习室安装了信号***,无论是移动、联通、电信,还是校园无线网,全都收不到。手机不联网,简直就是一块砖头。
到了九点半的时候,王博按照计划,背着一个黑色的运动背包,贴着墙走,躲过了明知在哪里的摄像头,然后躲进了厕所里。而冯小月也是一样,背着一个鼓囊囊的运动背包,不过她去五楼,而是到了一楼的厕所。
九点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图书馆回去了,九点半左右是高峰,到了五十几分几乎就走光了。王博将自己关在五楼男厕的一个单间里,从里面锁了门,然后一直站着玩手机,腿都酸了,就是不肯靠在厕所单间的墙壁上,觉得脏。
终于到了十点。平时的图书馆也非常安静,但总会有人在房间的走廊上背英语或者其他科目,就像和尚念经一样,嗡嗡的,这才有点人气。这时候,是没有人气的寂静,有点可怕。他觉得这样做怪怪的,可是已经答应好了冯小月,不问原因,只管照她说的做。
冯小月似乎在此之前对图书馆做了一些调查,具体为了什么她没有告诉王博,她让王博在十点半的时候再出来,必须要准时。
她说过,一楼大厅咨询处的老头每天都准时对图书馆的每个房间进行检查,免得留下一些隐患,引起火灾等意外。一发现还有人在房间里,就会督促他们赶紧离开,免得出现失窃现象,只要把人赶出房间了,再锁好门,一般就没事。厕所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就算人藏在里面,最后走出来也没有钥匙进入重要的地方偷窃,再说了图书馆大门是锁在外面的。锁是进口锁,很复杂,从外面很难打开。而校园保卫处也不时有人骑电动车巡逻而过,想蹲局子的人可以来试试。
因为这样,老头每天检查完所有房间后,觉得不必要去检查厕所,就回到一楼大厅,收拾自己的东西,保持桌面的整洁,就放心锁上图书馆大门的进口锁就回家去了。从检查房间到锁住图书馆大门,每次他用时就在二十分钟左右。冯小月交代王博十点半再出来,是考虑到有可能会有意外,才多等十分钟。
终于熬到了十点半,王博的腿快废了,他连连来了几个深蹲缓解一下,虽然痛苦,但尽量不发出什么声响来。男生厕所不是一般臭,要不是为冯小月做事,他才不会坚持那么长时间在这最恶心的地方。那些十八以上、二十奔三的男同胞们,总觉得自己有多男人,实际上怂的很,竟然不能正视自己的排泄物,连按一下冲水阀都不下不了手,连女人都不如。
王博想吐,也不知道哪个便秘的家伙一星期、或者一个月没拉屎了吧,在肠肚里发酵了那么长时间,太丑了,简直要命。他鼻孔里塞的两团卫生纸都阻挡不了臭味的侵入。这下好了,终于可以解放了。他心里焦急脚步却轻缓无比,走到另一边的窗口,慢慢讲玻璃窗推到最大,贪婪地呼吸不被污染的空气,大口大口的,真是太爽了。
他没忘了冯小月跟他说的,轻手轻脚地来到门边,将厕所的门慢慢拉开,把头探出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着。为了节能,图书馆走廊和厕所的灯是声控的,没有人走过,不产生点声音就不亮起来。看来,是真的没人了,谁会和他们一样,放着宿舍好好的床不睡,跑到这来,鬼鬼祟祟的,竟然就是为了搞一场直播。
王博摇摇头,慢慢走出厕所,这感应器挺灵敏,他的脚步很轻,灯竟然还亮了起来。不过也没关系,老头应该早就走远了吧?他摸着墙壁,躲过一个摄像头,来到了通往楼顶的那扇大铁门前。
看见门上的那把锁,有些锈迹,应该有些年头了,这样也好,估计能省不少力气了。
他将背后的运动背包摘下来,放在脚下,拉开链,将里面可折叠的钢锯拿出来,三下两下就固定好,这是之前演习过了,虽然第一次接触这东西,但不难,三岁小孩都能学会。
锯锁——这是他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好像自己成了小偷,王博忐忑不安,额头留下些汗水来。
为了她,不管了。他下定决心,借着明亮的灯光,将锯齿一边按在锁梁上,先是慢慢的,等锯出浅沟来,再用力一些,抽拉的速度也跟着加快。
锁可不是木头那么好锯,花了十几分钟王博才完成这个工作,累得满头大汗。但他并没有歇下,慢慢试着推开大铁门,估计很久没打开的原因,阻力很大,要使点力气才行。他走出门,来到楼顶,先探一探周围的环境,免得她来了出现什么意外。
现在就等她上来会合了。
王博是在下午五点半左右吃的晚饭,到现在快六小时了,锯开锁有耗费了体力,有些饿了,就从运动背包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桃李面包,就着一瓶橙汁吃着。
之所以备着吃的,那是因为冯小月说,今晚他们两个人,仅仅就是两个人哦,就在这里度过美好一夜,说是为了看夜空中的星星,但是想一想,孤男寡女的,夜黑风高,总会发生些什么的吧。
王博现在就有想法了,等她上来了,这楼顶就是他们的床。四周墙壁的遮挡,在天地之间,高楼之上,真有点原始运动的感觉啊,可惜了这屋顶沙土不多,没能出一片草原来,让两具火热的身体纵情驰骋。
就在他想得入神身体有了反应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吓得他立刻软了下去,回头看更是吓了一跳。一个白色的人影突然出现,这人竟然穿着丧衣,长发在风中凌乱,遮住了一部分脸。
没有尖叫,但王博连连后退,差一点跌倒。
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王博,是我。”
“你这是干嘛啊?吓死人了,撞门干什么,就不怕被人发现了?”王博记得自己刚才将大铁门打开了一半,她完全可以走出来,没必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再看看,冯小月穿的这一身,更是可怕,白马市谁人不知恐怖直播夜,当时凶手就是穿着白色丧衣砍下女主播白静的头,后来也以相同的方式害死了她才一岁的孩子。“怎么穿成这样?”
“别问了,你答应我的。”说着冯小月就一路小跑过来,紧紧抱住他。“王博,只有你才是真正在乎我的人。”
王博也抱紧了她。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四年。那时候的我,真的是眼瞎了你知道,才会看上那两个条狗,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起在此之前所遭受到的拒绝,王博鼻子一酸,竟然落下泪来:“还好,不算晚,现在多好,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吗,一直到老。”
沉默了好一会儿,冯小月并直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我爱你”,然后将嘴唇贴了上来,舌尖纠缠。
毕竟不是偶像剧,谁也免不了俗,情到深时就要脱衣服的那一步。王博喘着气,将白色丧服撩起来,脱下里面的牛仔裤,让她撑着大铁门一边的墙壁,光着下半身的他就站在她的屁股后面......这画面,和他刚才所想的几乎一致,就是穿在她身上的白色丧服让人感到些许不舒服。不过,这时候,谁管它?
“能快点吗......请你一定要在十一点之前结束......好不好?”
“嗯!”
这一场有点原始意味的楼顶之战,终于在三分钟持续的激烈碰撞中结束了。两人就像是深夜偷食的老鼠,提心吊胆的,匆忙将衣服穿好。
冯小月抬头看着点缀着许多星星的夜空,自言自语:“以后,我会不会也变成一颗最亮的星星。”
“会的,一定会的,你那么好看,必须是最亮的星星啊。像我这么丑的,不知道能不能围在你身边转,这是个大问题呢。”
冯小月笑了。
好像,好像,这是最近见面她第一次笑。
王博就这么看着她笑,虽然夜色茫茫,但他就是觉得,她的笑容,绝对是美美的。
“还记得,我爷爷和奶奶的故事吗?”冯小月说,撩起了被风吹乱的头发。这次王博看见她左耳朵没了,上一次是在第二次开房的时候。对于消失的耳朵,他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最好不要问为什么,女孩子总是在乎自己的容貌吧,如果问,会不会让她以为自己嫌弃她了。就让自己闭嘴吧。
王博点头,她说过的话,他大多数不会忘了,更别说这么浪漫、而且对于她意义非凡的感人故事了。到现在一提起这个故事,在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这样一幅唯美的画面:如墨的夜空下,两人在低矮的楼顶上相依相偎,乡间的萤火虫在他们身边飞舞,好似天下的星星都下了凡。
“怎会不记得?”
“那你以后也要永远记住我,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到楼顶上,找那颗最亮的星星吧。”冯小月说,牵着王博的手又抓紧了。
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不过女生嘛,总是浪漫一点,王博说一定会的,我永远都会记得你。
冯小月像笑又像哭:“那我们开始吧。”她拿出手机,设置了4G的网络,打开了早就下好的逗鱼直播,不到几分钟,进入直播间的人数竟然达到了一千人,而且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在增长。王博看了不禁错愕,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速度,超级网红的级别吧?
你答应过我的,不许问原因。想到这句话,王博就强压住自己的疑问,不把为什么问出口。
打开直播软件的时间是夜晚十点五十七分。冯小月迅速将自己的头发弄乱,就像刚睡醒一样,然后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而王博,则按计划站在离她不远处,打开手电筒照在她的脸上。怕伤害到她的眼睛,他就照在她的额头上。
冯小月嘴巴微动,念着不清不楚的话,让人听不出来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就像是念经一样,接下来她突然把头一抬,眼睛睁大,一声尖叫过后她疯癫状地不断重复一句话——
“我是第三个,我是第三个......”
她现在这表现,王博虽然在此之前见过一次,但现在看起来依然感到怪怪的。两天前,她又和他开了一次房。翻云覆雨过后,她拿出带到宾馆的工具,和王博一遍又一遍地演示,直到他熟悉了流程才停歇。
冯小月这时跟他招了招手,按照约定好的,他过来帮她拿好手机,直播的镜头已经由前摄像头转换成了后置摄像头。王博左手拿着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她,右手拿着手电筒,也对准她。她走到哪,灯光就跟去哪儿,手机也尽量将她整个人拍进画面里。
冯小月的走路姿势开始奇怪,不过王博也不感到有什么意外,在他看来,就是表演而已。他只管根据她的要求来做,一定要让镜头和灯光到位。
她走到了那图书馆的翅膀上,就站在边沿,这可是五层楼的楼顶。夜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和丧衣,王博不断慢慢地靠近,镜头到了她身边的时候就转开,顺着手电筒照出的光拍地面,再慢慢往后退,直到又将冯小月整个人拍进直播画面里。
按照两人的决定,直播到这时候就该结束了,可是冯小月并没有退回来,反而突然跳了下去。王博猛地冲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抓不到她。
她就在手电筒光中急速坠落,而王博拿在手中的手机还在拍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