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首领觉得, 中原人的姓氏没什么意思,意思的分明是延景明的象力。
他知道延景明口中的羊究竟是什么羊,可他师兄却不知道,听太子妃这么说, 也只是露疑惑之色, 蹙眉反问:“下的姓……什么问题吗?”
延景明正口, 暗卫首领已轻轻咳嗽一声,不住朝延景明打眼色, 意图暗示他此处还外人场,那知州和师爷可还边上看呢,猪老大猪老二这种令人尴尬的外号,还是私下叫比较吧。
这么长时日相处, 他们之间默契倍增, 延景明竟然真的看懂了暗卫首领的眼色,微微一怔,而后便点了点头,扭头故作惊讶去问知州,道:“泥肿么把他的师兄请来了?”
知州也很是惊讶,问:“诸大人的师兄是修道人?”
暗卫首领摇头:“不——”
他师兄乎和他同时口,道:“是。”
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自行接上自己方才的那句话, 理直气壮道:“——不知道!”
可这就连延景明都看得出来,暗卫首领分明是听了他师兄所说的话, 这才强行将一句“不是”改作了“不知道”,这仓促改口,实难以令人信服,那知州更是疑惑不解,道:“不知道?”
暗卫首领复了往日平静, 为他师兄解释道:“我与师兄已十数年未见了。”
他师兄淡淡口:“是,近年来某转修仙道,隐于山间,虽未窥得天机隐秘,可却也略小成了。”
知州半信半疑,可他暗卫首领应当是没理由欺骗他的,他便暂且信了这番说辞,仍是热切万分,将暗卫首领的师兄往府中迎,只说自己仰慕求仙之人,却决口不提要他与国师相见一,令人安排了食宿,便匆匆带师爷离去了。
暗卫首领见他二人远离,方才微微蹙眉,同他师兄道:“胡乱杜撰瞎编,他们现就要找人去查了。”
“我隐居数年,山林高深,他们能找到什么线索?”师兄这才转向延景明,再度同他行礼,重新自我介绍,道,“太子妃,下杨迟朝,江湖一闲人——”
延景明:“……羊吃草?”
杨迟朝:“……”
暗卫首领捂脸。
杨迟朝听说新太子妃是西域人,这汉话说不准倒也是寻常,他未曾多,只是答应点头,道:“正是。”
延景明:“中原人的字,也很意思喏。”
暗卫首领:“……”
延景明眨一眨眼,看向暗卫首领,问:“泥们还其他师兄弟吗?”
暗卫首领:“……吧。”
他一句话吞吞吐吐,极不痛快,也不知是隐瞒何,杨迟朝听得些难受,不由挑眉,替暗卫首领做出回答,道:“某师兄弟三人皆为孤儿,幼时师父收养,少年时于大内供职,后我入江湖,二师弟接替师父之位,还一小师弟,随凌大将军驻守边关,谋了个副将之职。”
延景明先是一顿,扭头小声问暗卫首领,道:“凌大将军……是窝阿舅吗?”
他记得母妃原姓凌,只不过向来无人称呼她本姓,不是唤作天河大妃,便是称作天河郡主,延景明本就对汉话与中原人的姓氏不太熟悉,中原人的姓氏多重复,他也不知道这个凌将军,是不是便是他母妃的兄长,他当然只能暗卫首领这儿求证。
暗卫首领低声回答他,道:“是。”
延景明点了点头,将声音提高一些,转头去看杨迟朝,问:“泥师弟……叫什么字哇?”
“下师弟姓姬。”杨迟朝道,“师父为我取,取‘迟’一字为师门字辈,师弟便唤作姬迟重。”
延景明:“……”
延景明极力克制自己奇怪的口音,努力端正地念出这三个字,道:“鸡吃虫?”
杨迟朝点头,对太子妃比起其他胡人来还算不错的汉话表示称赞。
暗卫首领已经后退一步,道:“属下还要——”
可延景明已经看向了暗卫首领。
“泥姓猪。”延景明双眉毛紧促,道,“那叫什么字?”
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垂挣扎:“太子妃,属下先去办,回来再告诉——”
杨迟朝疑惑:“他叫诸迟方。”
暗卫首领:“……”
延景明:“……”
“米。”延景明小声安慰暗卫首领,道,“窝也喜欢吃饭。”
暗卫首领:“……”
“们师门一定是个师门。”延景明认真说道,“听起来就很吃的样子。”
暗卫首领:“……”
……
这一番鸡同鸭讲的对话结束,暗卫首领才终于寻到机,拉住杨迟朝问些正。
以他对杨迟朝的了解,他觉得杨迟朝绝对不可能突然改信什么仙术,他师兄明明是最不信这些情的人,他难免要多,只觉得师兄如此说必然另所图,只怕十八九还是亲手除去此地恶霸官吏,以此来为民除害。
延景明方才可是亲眼看见杨迟朝动了杀心了,若不是暗卫首领忽然出现,只怕这知州已要惨于此处。
果真杨迟朝微微蹙眉,也并不避讳此处还个延景明,直接便道:“今日我本是要手刃狗官的。”
他仗武功高强,自觉可此处来去自如,因而直言不讳,反正哪怕延景明对他动手,他也能够立即此处逃离。
可不延景明非但不觉得他这举动违背律法,反倒是他激起了那满心的兴奋之感,恨不得立即拍桌子为他叫,道:“这就素江湖人吗!”
杨迟朝:“……”
延景明:“窝很稀饭!”
杨迟朝:“……”
暗卫首领叹了口气,伸手拍一拍杨迟朝的肩以示安慰,可那手伸出去后,又惊恐万分缩了回来,于是只是口头劝慰,道:“太子妃就是这样,习惯了就。”
杨迟朝:“这……”
杨迟朝只能硬头皮继续往下说。
“可我看此处。”杨迟朝说道,“若我真杀了那狗官,只怕还要给惹麻烦。”
暗卫首领:“……多谢师兄体恤。”
到了这时候,延景明终于隐约觉察出了分不对。
不知为何,他觉得暗卫首领对这杨迟朝像些惧怕,他可还记得方才知州府门外,暗卫首领看见杨迟朝时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久不见同门师兄的欣喜与激动,而是巴不得转头就跑,若是杨迟朝没发现他,他只怕是不愿意出现杨迟朝前的。
延景明觉得,暗卫首领像很害怕杨迟朝。
他始脑补一出又一出的爱恨情仇,最简单的兄弟争执始,到横刀夺爱,再到无颜相见,越越觉得此复杂,他一定要找机私下问一问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并不希望杨迟朝直接杀了知州。
这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哪怕知州了,此处百姓的境遇也并不多少改善,反而可能牵连无数无关之人受难,他庆幸杨迟朝没直接下手,一深深吸上一口气,道:“师兄,此处绝不是杀一个狗官就能解决的情。”
杨迟朝微微挑眉,似乎并不同意暗卫首领的看法。
暗卫首领道:“杀了他,还国师——”
杨迟朝:“那就把国师也杀了。”
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忽而警醒,终于意识到杨迟朝为何不再对知州下手,他此处,只要他们能配合杨迟朝演戏,杨迟朝便能机接触到国师,到时候以他的武功,要杀了国师,的确很容易。
可杀了国师之后,此处引起多大的震动,可能牵连到多少人,他显然就不再管了。
暗卫首领头疼不已,一时竟也不知还能如何劝说,而再旁听了全程的延景明终于忍不住小声了口,道:“可国师也不是罪魁祸首哇。”
杨迟朝:“那就将——”
延景明:“泥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杨迟朝:“什么?”
“来中原这么久了。”延景明感慨,“终于见到比窝还冲动的人了。”
杨迟朝:“……”
……
延景明将暗卫首领拉到外头,满严肃,只觉得这种时候,他一定要认真同暗卫首领谈一谈。
他希望暗卫首领能够安抚杨迟朝,无论如何别让他现动手,否则国师一,这件一定必然牵连到温慎之。
可暗卫首领看上去头疼不已,直言口道:“太子妃,属下可能劝不动他。”
延景明一怔,问:“为什吗?”
“他就不是个能听人劝告的人。”暗卫首领深吸一口气,道,“小到大只他劝我,没我劝他。”
延景明略一迟疑,还是忍不住问:“泥素不素很怕他啊?”
暗卫首领:“……”
延景明:“他小时候劝泥什么啊?”
暗卫首领:“……”
延景明苦恼挠头:“如果泥都劝不了,那窝又要怎么阻止他啊?”
暗卫首领:“……还是办法的。”
他一一解答延景明的疑惑,道:“小时候,他最喜欢纠正属下与属下师弟武学上的错漏,只要发现了,就是一顿打……”
延景明:“呃……”
他皱了皱眉,起了逼他锻炼的阿兄。
“虽然打得不重,也不怎么受伤,可属下当年年纪还小……”暗卫首领吸了一口气,“现今回起来,还是很可怕。”
延景明:“那窝打他一顿,他是不是就听窝劝告了?”
暗卫首领:“……哎?”
延景明已经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窝觉得这是个办法。”延景明说道,“窝现就去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