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走的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无法确定,毕竟南烈羲的神色始终那么冷淡,仿佛在讨论最平常的事情,那双死寂的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就只是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
“我会答应你的。”琥珀依旧坐在原地,双手仓促抹去脸上的泪痕,猛地转过脸去冷眼看他,语气透露出不同以往的坚决。“是我自己要走,跟别人无关,请韩王也不必追究下去。”
南烈羲短暂的沉默,看得出来她用答应与他成婚的法子维护身边的那个帮手,那讳莫如深的黑眸,一分分沉了下去。
良久之后,他的目光才淡淡扫过她的面颊,即使看到那泪水也无动于衷,说话的口吻依旧冷漠疏离,傲慢残酷。“这几天,给本王呆在府里好好休息。新婚之日虽然礼节不多,可是全朝上下都回来,可别让本王丢了面子。”
她紧紧咬着唇,望着他起身,心却跳得更快,他生怕他得知楚炎救了自己,或许一转身就要除去那人性命。
南烈羲却是不再提及那个人,显出难得的仁慈和宽恕,他的视线锁住垂眸的少女,冷冷丢下一句话。“不要想逃,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从我面前消失。”
他原本就是多疑的个性,上一回他没有防备她,让她走掉已经是他的疏忽,这一回,她若想再走,那兴许比登天还难。
琥珀心里清楚,她这一回,是真的断了自己所有后路。他日若想要反悔……他绝不会容许,会了结她。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找出来。”他揖下狠话,莫测高深的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琥珀松了一口气,陡然觉得双腿虚软,接着再也支撑不住地滑坐在地上。她喘息着,直觉地知道刚刚躲过了不知名的危机。南烈羲的眼睛虽然冷漠,但是却隐含着一丝可怕的杀意。
她却不明白,那杀气,是对她,还是——对别人。
整整后半夜,南烈羲都不再来过书房,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
“是我害死了上官家。”
她依靠着墙壁,眼底的光束,渐渐变得灰暗下去,最终,像是石沉大海一般,萧索寂寞。她低低重复着这一句,跟自己对话,待东方升起红日,她早已泪流满面。
依附男人原本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这一回战斗,她一个人,无法达成目的。
至少也要,还上官家一个清白。
决不让那些性命,冤死。
当清晨的阳光彻底铺撒在韩王府每一个角落,琥珀已然回去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素锦衣裳,走向大厅。
南烈羲去了早朝还未回来,她只看到齐柬在一旁跟总管商量着什么事,她默默走向前,齐柬的态度陡然大变,支开了总管,朝着琥珀点头致意。
“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王妃。
这个字眼,既陌生,又——熟悉。这原本就是她的名分,偏偏现在,阴差阳错。她的心里瞬间涌上层层冷意,面色在温暖的冬日阳光下,更显得清冷。
她眼眸一闪,淡淡睇着齐柬,问了句:“三叔什么时候回来?”
她有好多天,没有看到三叔了。
“爷派老三出去了,约莫要十来天才回得来。”齐柬陪着笑,说道。他毕竟在南烈羲的身边待了好几年,自从主子看中了这个小丫头,他也会把她当成另一个小主人看待,直到——何时她被抛弃之后。
主人,对女人的态度,向来很随性,不过,在这个稚嫩的小丫头身上,主人的情绪似乎有些特别。
“我可以出府吗?”琥珀短暂的沉默过后,抬起眼眸,直直望着齐柬,面无表情。
也许,她早已成为笼中之鸟,再无自由。
齐柬也懂得看眼色,主人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他当然也不能无中生有。“当然可以,只是……让属下找几个好身手的陪着王妃出去吧,也让人安心。”
琥珀望着齐柬招呼过来的两个高大男子,在接触到其中一个的时候,她蓦地眼神一顿,那是楚炎。
他的目光,突然沉重的,让她不堪重负。
“一个人陪我就够了,我只是出去走走,半个时辰就回来。”
她将视线缓缓移向别的方向,不让齐柬发觉她面色的异样,只是用异乎寻常的口吻,说着这一句话,显得轻描淡写。
“好,楚炎,你去吧。”
齐柬拍了拍楚炎的肩膀,侯在一旁,只待琥珀离开了,才走向大厅。
琥珀一人走在街巷,脚步不疾不徐,她的视线从眼前形形色色的人身上定住,继而散开,她听得到身后很轻的脚步声,一直跟随自己的前进,偏偏她走了许久,都没有回过头去。
他,就像是最好的伙伴,居然在韩王府再度见到自己,也没有多问一个字。
她该感谢,他不想让她难堪心酸的沉默寡言么?
她麻木不仁的走向前,走到半路,才惊觉自己毫无意识认定的方向,居然是——回上官府的路程。
一道道悲凉,划过她的心口,刺痛又难耐,她望着清澈的天空,一阵无力。她居然连家都没有,人人都说的“回家”两字,在她身上,成了虚无幻想。
“再走下去,脚要疼了。”
低沉的透着淡淡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那是楚炎。
“我可没有那么娇生惯养,以前的我,跑起来就像是风中的风筝,谁也追不上。”琥珀心口紧缩着,那些过于明媚的过去,就停靠在她的心里,一页页翻过去,不让她有喊停的机会。
她笑,没有转身去,无人看透她嘴角的笑,多么牵强,多么苦涩。
“楚炎大哥,过去,我经常闯祸的。”
她在上官府,可是让人头疼的家伙,不像大家闺秀,她爱玩,也爱自由,不爱被绑缚限制。
她微微停在街巷口,就站在那榕树下,依靠着树干,微笑着望着远方的日光。她梳着精巧的发髻,黑云一般的长发挽着,一缕垂在耳边,随风清扬。那藕色白毛坎肩衬托出她白皙肤色,一袭银灰色长裙却又把她清灵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