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被手机来电惊醒,准确来说醒的那一刻被猝不及防的铃声吓着了。
她此时的生理状态像回光返照的人,不是睡醒的该有的惬意。
她用力的从床上坐起来,搀扶之间感觉到手掌因磨蹭到而刺痛的伤痕。
“就这样回来了…”眼前是熟悉的温暖小窝。
有点难以置信。
耳边又闪现那些人疾跑的声音,让陈诺太阳穴突突的痛,那些东西还是人吗?
在那继续下去的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那副画被带了出来,就在旁边静静地躺着。
失落交着庆幸,关键是否就在这幅画里?如果错了就都白费了。
可到底也带出来一件东西,总比空手而归强。
画里除了原来的事物,其余空空如也,那两个字呢?
她定睛看了很久,绝对不会记错的。
那是有意写下并让自己看到,差一分一秒自己可能都会错过。
那扎眼的红色向四周晕出尖锐的弧度,不是正常红墨水…而是一把沾血的利刃直刺人的双眼。
“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了…”陈诺拿起那张画喃喃自语,回拨了刚刚那通电话。
“陈诺小姐,怎么样了?”秒接,是中年男人的声音。
对方就是她本次任务的委托人。
而他的委托是:帮他找回失踪一月有余的妻子。
“我进去了。”
只五个字让双方沉默了许久,谁也没结束通话。
渐渐听见电话那头男人难以遮掩的哭声。
可见他心痛得五脏六腑都在随之颤抖,喉咙因为呼吸困难发出细细的悲鸣。
陈诺想象着已经非常疲态的男人,还要在人前咬紧牙关,双眼紧闭泪水却顺流而下的画面。
她垂着眸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会尽全力的,也请你带着她的希望继续走下去。”
“谢谢…谢谢你…”
其实她已经料到结果如此,只是对方心里还抱一线希望。
陈诺希望在网上搜索出关于这幅无名画的资料。
可惜什么也没有。
“再帮我一把吧,你忍心看你丈夫肝肠寸断,不得安生吗?”
陈诺对着玉镯说话,在外人看来很莫名其妙。
这玉镯原是委托人妻子的心爱物品,只是她再也不能戴上了。
电光火石间,那间教室!
陈诺马上收拾行李,拖着虚亏的身体,坐上了去江市的车。
据委托人所说:她高中在江市中学念的书,我跟她在那相识…她什么都好。如果没选择我阿莲就会是另一种人生,她就不会…
去了就都明白了,那栋教学楼,那间教室,那群被折断的人……
玉镯的主人既然有心陈诺看到,必是有原因的。
陈诺看向车窗外。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打纸往街上的柱子贴,贴的像是寻人启事,想必不久会被别的小广告覆盖,寻人希望会淹没其中吧。
思绪漂转,画里的坟包会不会就是李莲的坟?在那里提醒她逃的会是李莲吗?从高空坠落的又是什么?
种种谜团地雷般接连,下一个爆炸的不知道是哪个。
又或是重重陷阱,在未知蛰伏等待着吞噬猎物。
可惜陈诺不是傻子,不是嗷嗷待哺的雏儿,虽然没有强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但她会在那之前拼尽全力,一举击溃对手。
利用特定媒介,她身体就能穿梭死人的世界,虽算不得什么高超伎俩。
可对于别人来说,是膜拜的神仙施法,“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也可以是长人皮的魔鬼。
而陈诺,一个看起来不过平常得再平常不过的小姑娘,却拥有这样不可理喻的能力……
虽年少,但她向来聪明。
她见过太多深陷泥潭求救无门,只能任由脏污灌进口鼻溺死的人。
她才不做傲立在野畜鸡群中的鹤,因为都是任人宰割的畜生。
她是隐藏在云层背后却依旧发亮的星,众人皆见,却永远无法连接。
如果谁妄想剥开云层,那她只能大绽光彩让敌人眩晕、刺痛、害怕,便再不敢犯。
这是她在《孙子兵法》中学会的:“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江市中学到了。
她说自己是进去跑步的,安保大叔看她背着个包,一幅学生妹的模样,就把她放了进去。
人来人往给学校各处带来了不同程度的破损,但还是个正常使用的学校,哪还有她在那看见的破败景象。
花费了大量时间一处处寻找,连一样的建筑都找不到,更没有什么怪人和怪声。
也是,正常学校谁会把四栋教学楼建成那样呢?
这让陈诺有些乏力了,她拿出背包里的画卷,一切如旧。
坟包是不可能了,虽然榕树大多相似,可是有心人都能找到,她打算再转几圈再离开。
终是累了,就近选择在教学楼前方的花坛坐着。
她低着头:“是不是自己找错了方向,一定有什么漏掉了,是哪呢?”
余光之间,她烫手般的把画卷扔在地上,画卷就地展开,无形的手把它抚平。
变了,变了!这画又变了!
陈诺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微微的黑色字体,一直以来的直觉都让她对一切未知保持警惕,尤其是这类东西,她并不知道这幅画的作用或者危害,所以更不得不防。
“有玉中王者,日日登极之日,得画里也,则可以至一空。”
这句话不知几时偷偷潜入画中。
陈诺文言文是学得极好的,明明日中升天时,她此时只觉五雷轰顶。
因为上面说的是,持玉中王者,每天太阳升到最高点时,找到画里的地方,可以去到另一个时空。
她几乎瘫坐在地上,人的欲望可以摧毁一切,这个一切并不是世间的一切,而是一个人的一切。
另一个时空…陈诺内心被愤懑填满,拨通了委托人的电话:
“这话我只说一次,如若不实,我们立刻终止合作,我只问你,这玉镯你说是你送她的礼物,她日夜不离手,为什么最后会在你手里?难道她是自杀想留遗物?还是说…是你杀了她!”
陈诺厉声问道,不给对方压制机会。
“陈小姐!外人或许并不感同身受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你怎么能以为我杀了最爱的人?这些天你就得出了这个结论?看来我是找错人了。”
“呵…回答我的问题啊,你为什么不敢说?!”
对方态度更盛,二人各执一词。
陈诺不想再听,直接挂了,“这下最好,不用我费心了。”
她解放的说了句,其实心里还是相悖,怪自己没沉住气。
她气得跳起来,不小心一脚往画上踩。
她整个人猝不及防陷入困境,难以承受巨大的力量狠狠挤压着她,五感被剥夺,她看不见听不见,连自己的呼吸都消失了……
脑海混沌,劈开天地有两条扭曲的游丝快速穿梭,介于有形无形之中,相吸却不能纠缠,相斥却又试图双向触碰。
之间似乎有看不见的封印,而此时封印已解封!
它们发疯的冲破束缚,互相追逐,终于死敌般缠住对方。
一切就绪,变化是瞬息万变,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小花坛,在刚刚发生了什么。
学校的保安大叔来巡逻时,“刚刚来跑步的妮子呢?怎么还乱扔垃圾。”边疑惑边把地上的画卷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