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冷笑着摇了摇头，续道：“因此你便想借这次机会，除去酆都冥神的儿子，以此来为武当立下一功，让玉阳对你刮目相看，是也不是？”

对方的这番话，正是悟虚子在途中的客栈里对两个弟子所讲的，他听后又如何能不大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怎会知晓的这般清楚，莫非你竟在暗中跟踪于我？”

灰袍老者淡淡道：“不错，岂止是你，这里的每个人，老夫都陪着走了一段路，只是你等茫然不知罢了。”

众人听了这话，背脊处不禁泛起了一阵寒意：以悟虚子的武功，尚且完全被蒙在鼓里，这老者若要暗中除掉自己，那可真是易如反掌之事。

正成心中也是一惊，合十问道：“莫非施主也跟……也陪老衲走了一程么？”正成终究是有德高僧，不愿说出跟踪这等指摘对方的言语。

灰袍老者道：“以大师的功力，想要暗中跟踪却不被发觉，原是不可能之事，不过大师在前去掌毙马匹时，委实太过心神不宁，这才未能察觉到老夫。”

正成合十叹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灰袍老者问道：“只是老夫实在想不明白，以陆天行的护卫，很难阻挡得住大师，更何况这里还有这许多人，那么大师为何还要走弯路，让昆仑派的成龙渊父子去下**？”

正成摇头道：“老夫只是想请这位陆施主上少室山，并不想多造杀业，虽说佛家讲求众生平等，但说来惭愧，老衲至今仍未能到达那等境界，这才为了拯救江湖同道，害了那十几匹马的性命……阿弥陀佛，所有的罪孽，皆由老衲一人承担便是。”

灰袍老者叹了口气，问道：“正成大师，你可知陆天行除了酆都冥神独子之外的身份么？”

正成先是一怔，随即道：“施主所指的可是其思恩侯的身份？”

灰袍老者颔首道：“不错，且不论陆天行在关外率军痛击鞑子兵，为天下百姓推行新政的功绩，只说他和当今皇帝的情谊，大师若将其强行带上少室山，恐怕会给贵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正成闻言心中立时一沉，毕竟得罪朝廷，甚至是得罪当朝皇帝，那可绝对不是件好事，但他暗暗权衡一番后，还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提醒，不过《地藏本愿经》中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避免日后再有无辜的人为酆都冥神所害，老衲也只得如此了，相信方丈师兄知道后也不会怪我的。”

灰袍老者叹道：“老夫虽然与酆都冥神称不上是朋友，但却对其脾气秉性也有些了解，如果大师当真将其子带上了少林寺，恐怕结果也未必便会如你所愿的那般。”

正成不禁“哦”了一声，问道：“不知施主此言何意？”

灰袍老者却不回答，反而问道：“如果那位酆都冥神不肯就范，大师是否会杀了他的儿子？”

正成皱眉道：“不会，但若是那般，老衲也不会放这位陆施主下山。”

灰袍老者微微一笑，又问道：“那酆都冥神若是暗中相救，甚至是带着属下硬闯少林，大师会不会杀了陆天行？”

正成摇头道：“不会。”

灰袍老者点了点头，叹道：“这便是了，酆都冥神本就是宁折不弯的性子，再加之他又深知少林高僧慈悲为怀，绝然不会杀害其子，因此他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将余生留在少室山上？”

晴雪走到陆天行身边，悄声问道：“少爷，依奴婢看，这个老和尚似乎不像是恶人，要不要告诉他，老爷已身受重伤，这样他应该就不会再为难于你了。”

陆天行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可，这位正成大师虽是好人，但咱们如果说出实情，不仅会有求饶之嫌，折了父亲的威名，而且更会引得与无常门有仇之人前去找父亲报复。”

晴雪颔首道：“还是少爷思虑的周全，奴婢明白了。”

听了灰袍老者的话，正成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锁的问道：“不错，多半会是如此，不知施主可有更好的法子？”

灰袍老者道：“大师可否容许我问几句话。”

正成合十道：“施主请便。”

灰袍老者转头问道：“陆大人，前日里令尊曾率领无常门高手暗访各大门派，可是为了寻你？”

陆天行心中不禁暗赞一声了得，想不到父亲从未将此事对外宣扬，却还是被对方打探到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不敢欺瞒前辈，确有此事。”

正成恍然道：“令尊拜访少林之时，老衲正在闭关修行的紧要关头，因此未能出迎，与其缘悭一面，后来方丈师兄同我等议及此事，都猜不出令尊的用意，想不到原来竟是为了寻找施主。”说到与陆冲缘锵一面时，正成的面上不自禁的露出了惋惜之色，显然是在为没能和名满天下的酆都冥神过招而感到遗憾。

旁人听了则更感惊诧，七嘴八舌的说道：“甚么？陆冲竟带人来过我峨眉？这怎么可能，本派日夜皆有弟子值守，怎会毫不知情啊。”“自古华山一条道，陆冲莫非能飞天遁地不成，否则怎会连师父都不知他上过华山？”

灰袍老者冷笑道：“酆都冥神的行踪，若是连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都能察觉，无常门恐怕早就已经覆灭了。”说完再不理会众人，走到陆天行身前，又问道：“近来无常门在江湖上所做的恶事，较之以往少了许多，这其中可有陆大人的缘故？”

陆天行颔首道：“晚辈确曾劝过家父，请他不要再多造杀孽。”

灰袍老者点了点头，望着正成又道：“大师想必也听到了，在独子失而复得之后，那位酆都冥神的所作所为已收敛了许多，故而老夫认为，大师与其带陆天行上少室山，倒不如让他回去再好生劝劝父亲，若能劝得其父弃恶从善固然最好，如若陆冲不肯听劝，继续为祸武林，老夫愿意再与大师一起除恶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