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未曾开口的宋帝忽然问道:“原来华山派掌门冉剑平的独子冉文杰,竟然是为你所杀?”
褚安点了点头,苦笑道:“不错,别说当时我喝了许多酒,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万万难以想到,以华山派门规之森严,其掌门人的独子竟会下山来**,而且早就听说冉剑平剑术精绝,他的儿子又怎会那般草包,我既然已知道那书生是官宦子弟,就想教训他一顿了事,不想杀人,谁知我只使了一记劈风斩浪,他便不躲不闪,被我割破了喉咙……”
说到这里,褚安甚是懊恼的摇了摇头,显是在为当日之事而后悔,过了片刻,才续道:“失手杀了那人后,我的酒立时也醒了,于是便慌忙向外逃去,可就当我跑到门口时,却被一人攥住了手臂,顿感半身酸麻,动弹不得,我只道要遭,不料那人却道:‘是友非敌,且随我来。’待得到了无人处,那人告诉我,他本是来给华山派掌门冉剑平祝寿的,谁知华山派却眼高过顶,让其吃了闭门羹,而我杀的书生正是冉剑平的独子冉文杰,冉文杰平素里风评本就极差,那人又气不过华山派无礼,因此方才仗义相救。”
听了这番话,颜星寒不禁倒退数步,颤声问道:“两个月前,寨主曾赶赴陕西,前去为华山派掌门冉剑平祝寿,回来后又大骂对方狗眼看人低,竟连一面都不肯见……救你的人,难道……难道竟是他?”
褚安点头道:“正是,杨寨主为人也当真够仗义,他生怕华山派的人会寻到我,于是随我赶回客栈,叫醒了爹和弟弟,一齐连夜离开西安府,逃回了大同,将我父子三人藏匿在了七峰山上。”
颜星寒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如此说来,派你们来杀我的人,也是杨振明?”
褚安道:“不错,且不论杨寨主说你有异心,单说为了他的救命之恩,为其效劳也是理所应当。”
颜星寒既愤怒又失望,嘶吼道:“我把唯一的妹妹都许配给了他,又怎会有甚么异心!”
陆天行却唤来了晴雪,问道:“往日你指点武功时,我记得有一招好像就叫做劈风斩浪吧?”
晴雪轻轻地挠了挠头,俏脸微红道:“是,这招劈风斩浪虽然平平无奇,江湖上许多人都会用,但对付常人却已绰绰有余,而且学起来也不难,因此我才传授给了少爷。”尽管陆天行算是块练武的好材料,然而他始终不能静下心来潜心习武,更没有大把时间来苦练功夫,因此晴雪只得将最易于上手的武功传授给他。
但陆天行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他顺手从宋帝腰间抽出长剑,先是在空中猛地划过,随即手腕突然一抖,又从上至下地劈了下去,问道:“是不是这招?”
晴雪连连点头道:“正是,想不到少爷这招竟已有七、八分火候了。”
陆天行笑着摆了摆手,随即走到褚安身前,皱眉问道:“据你所说,当时你不过用了如此简单的招式,可那冉文杰身为名门子弟,却未能避开……不对,是不躲不闪,生生地死在了你的刀下,是也不是?”
褚安叹道:“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会连这招都避不过?”
宋帝问道:“少爷是怀疑,那日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
陆天行颔首道:“我确是有这个疑虑。”说完将长剑递还给他,又问道:“宋帝,你说会不会是杨振明用暗器一类的物事点中了冉文杰的穴道,这才使他无法闪躲?”
然而未等宋帝答话,褚安便已摇头道:“并非如此,我记得很清楚,那日冉文杰被我割破喉咙后,双手紧紧地捂住伤口,接连倒退了数步方才倒下,显然并未被人点中穴道。”
颜星寒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冉文杰在中招之前,是否出现眼睛骤然睁大,身子剧烈颤抖的情形?”
褚安回忆片刻,颔首道:“那时我以一敌三,自是没有闲暇去观察冉文杰的眼睛,不过他的身子似乎确是颤抖了几下,就好像打起了寒颤一般。”
颜星寒缓缓摇了摇头,叹道:“果然是他。”
陆天行问道:“大哥可是说,褚安误杀冉文杰之事,实乃杨振明所策划?”
颜星寒颔首道:“不错,冉文杰之所以突然间无法反抗和闪避,是因为他中了天寒地冻膏。”
陆天行奇道:“何为天寒地冻膏?”
颜星寒道:“天寒地冻膏是我和悦曦一起配置出的麻药,此药是根据麻沸散的方子所改,我们不仅在其中增加了曼陀罗花和薄荷的用量,而且还加入了重楼、黄岑等药物,因此见效极快,特别适用于那些受了重伤而感到剧痛不已的伤患。”说到这里,颜星寒黯然道:“不过由于此药配置不易,所以我只给过杨振明一小盒,想不到这救人的药物到了他手里,竟变成了杀人的毒药。”
褚安惊讶地问道:“可我们那时正在打斗,为何冉文杰着了道,我却安然无事?”
颜星寒道:“江湖中人只晓得杨振明枪法精妙,但除了七峰寨的几位当家外,恐怕无人知悉他还擅使一手梅花针,想来趁你们打斗之时,杨振明在暗中用涂了天寒地冻膏的梅花针打中了冉文杰,从而致使华山掌门的爱子惨死于你手。”
尽管到了这时候,褚安依旧难以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会如此的心思歹毒,又问道:“你……你这话可有何凭证?”
宋帝道:“你们父子躲在七峰山上已久,想必还不知道,在这些时日里,华山派明里暗里的都在查访善用梅花针之人。”
事已至此,褚安再也不能不信,怒道:“枉费我们父子一直都在感念杨振明的救命之恩,原来一切都是那厮所策划!可他为何要陷害于我?”
颜星寒叹道:“你与杨振明相交不深,自然不清楚他的野心。若我所料不错的话,那次西安府之行,杨振明表面上是去祝寿,实际上却是为了拉拢华山掌门冉剑平,以求日后能够得到华山派的支持和帮助,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人家压根就没将他这个七峰寨寨主放在眼里,于是他便又生一计,转而盯上了你们父子。”
褚人屠忍不住问道:“盯上我们?杨振明是何时盯上的我们。”
颜星寒道:“我也说不准,但定然是在褚安去万花楼之前。”
褚安问道:“你为何能如此肯定?”
颜星寒道:“杨振明胸怀大志,绝非贪花好色之人,他又怎么会去万花楼那等风月场所?因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杨振明为了将你们父子收为己用,这才跟随你去了万花楼,随后他又设计使你误杀冉文杰,再助你们脱身并且藏匿在七峰山上。”
褚人屠恨恨道:“这厮的心思当真歹毒!如此一来,我父子三人自然会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力!”
陆天行却猛然想起一事,皱眉道:“糟了,我怎地如此糊涂!”
游秀妍关切地问道:“夫君怎么了?”
陆天行急道:“杨振明既然要杀大哥,就说明他已不打算完成婚事,悦曦恐怕会有危险!”说完就转头吩咐道:“平等,都市,牵五匹马过来,将上面的货物尽数丢弃!”为了赶回去救颜悦曦,他再也顾不得伪装身份了。
宋帝望了褚人屠父子俩一眼,拱手问道:“少爷,那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置?”
陆天行忧心如焚,转头道:“念在褚安那日替云溪出头,尚有一丝善念的份上,我给你们两个选择:即刻赴死或是被废去武功,从此隐姓埋名,不再作恶。”
褚人屠道:“经此一役,老夫顿感心灰意冷,愿意退隐江湖,但我往日仇人众多……”
这时,平等和都市已将马匹牵了过来,陆天行没工夫再听褚人屠多言,沉声道:“回到七峰寨后,我自有法子助你们父子隐姓埋名。”说完也不待对方再言,便又道:“晴雪、阎罗、都市、平等,你们随我先行,宋帝,你废去这父子俩的武功后,和余人共同保护二位夫人,随后赶赴七峰寨与我汇合。”
宋帝等人拱手道:“少爷放心,属下定会护得二位夫人周全。”
陆天行点了点头,走到游秀妍和赵青瑶身前,说道:“秀妍、青瑶,我……”
游秀妍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温言道:“快去救三妹吧。”
赵青瑶附和道:“救人要紧,不要再耽搁了,只是你也千万不能有事。”
陆天行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说完便翻身跃上了马,挥鞭奔向了七峰山。
颜星寒暗自望了望游秀妍,微一迟疑后,终于也牵了匹坐骑,打马跟了上去。
废武功分为两类:第一类便是通过穿琵琶骨来限制行动能力,再狠毒些便是挑断对方的手筋脚筋,使其成为毫无行动能力的废人;第二类则是摧毁人的经脉,使对方内力荡然无存,而且只有内力比对方高时,方才能够废去敌人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