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道却摆手道:“且慢。”随即紧紧地盯着秦方海,问道:“害死你大哥的,到底是不是你?”
秦方海心中一惊,与寡居的嫂嫂通奸,至多不过是被族谱除名,赶出家去,但谋害亲兄到了哪里可都是死罪难逃。
想着证据早已毁了个干净,秦方海连忙摇头道:“族长,真的不是我,是王氏……”
秦远道不愿再听他胡言,摆手道:“来人,将他们带下去,听候发落。”待二人被押下去后,又转头对秦夫人道:“先前我们受了这对奸夫淫妇的欺骗,冤枉了你母子二人,还希望你们不要记恨我等才是。”
秦夫人欠身道:“族长言重了,这二人阴险狡诈,为了谋夺虎威镖局,机关算尽,又怎能怪几位族老?”
秦远道点了点头,对陆天行三人拱手道:“秦家出了这等丑事,实是让三位见笑了。”
陆天行粗声笑道:“几位处事公正,英明决断,我等甚是佩服,何谈见笑。”他当然不会见笑,因为今晚的一切,都是陆天行早已谋划好的。
陆天行首先做的,便是要确认秦夫人母子二人说的是否属实,以免受了欺骗,错害了好人,因此他先请范天晶悄悄潜入虎威镖局,跟了秦方海两日,确认其就是和柳媚娘通奸,害死兄长的罪魁祸首后,方才开始了真正的锄奸计划。
秦方海自以为聪明,派遣心腹没日没夜地盯着陆天行等人,但这些武艺低微的镖师如何能盯得住唐门中的好手范天晶?每次盯梢的人都只觉眼前一花,范天晶便早已出了对方的监视范围。
陆天行请秦夫人详述了那日在虎威镖局所发生的惨剧,知道秦方海所做的乃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死局,定然不会留下什么证据,要想翻案,实是千难万难。因此,陆天行选择了剑走偏锋:既然翻案这条路行不通,那就让秦家的人对秦方海和柳媚娘彻底失去信任,自然也就不会再相信他们所提供的所谓铁证。
陆天行拜托颜悦曦配置了两副药:合欢香和三日断肠散。
在问清了秦方海和柳媚娘有何亲信之人后,陆天行选出了虎威镖局中最合适的突破口:柳媚娘的贴身侍女墨竹。陆天行之所以会选择墨竹,是因为她久在柳媚娘身边侍奉,又深得其信任,定然知道柳媚娘的不少肮脏事,而且墨竹是个稚弱女子,胆识必定要逊色于秦方海的那些亲信,降服她相对来说也会容易些。
于是范天晶就找到了墨竹,逼迫其吞下了三日断肠散,墨竹服下后便感到腹痛如绞,吓得连声求饶,范天晶给了她半粒解药和合欢香,吩咐其按照计划行事,事成后自会把剩下的解药给她。
墨竹很是听话,在给柳媚娘的房间下了合欢香后,又将秦方海诱骗了过来,二人在药性的作用下,果然开始了干柴遇烈火的战斗。
另一边陆天行等人和秦夫人母子则去将秦家的三位族老请了来,在穆天森悄无声息地打倒守卫后,开始了这出捉奸好戏。
至于秦方海和柳媚娘为何会在陆天行等人闯入后清醒过来,则是因为陆天行所佩戴的香囊中放着清心丹,二人闻到了清心丹所散发出的淡淡香草气息,自然便将所中的合欢香解了。
为了保命,墨竹坑起旧主来真可谓是不遗余力,不仅用心配合陆天行演戏,将柳媚娘与小叔子通奸的事很自然的抖了出来,而且竟还临时加戏,当日特意又去城中药店买了避子药,给了旧主最后沉重的一击。
虽然最终仍然无法证明秦方海和柳媚娘就是谋害前任总镖头的凶手,但这样无耻通奸的两个人先前所提供的证物当然也就不足为信了,于是沉冤得雪的秦夫人母子顺理成章地成了虎威镖局的新主人,秦珩也继承了父亲的总镖头之位。
此间事了,尽管秦家极力想要留下陆天行等人,好好款待以聊表感激之情,但陆天行急欲赶到沈阳,早日为游秀妍取到解药,可游秀妍却说这几日太过劳心,想要休养两日,陆天行自然也就不忍心再赶路,只得留宿在了秦府,如此一来正合了秦家母子的心意,连忙一边让人将客房打扫的一尘不染,一边着人准备上好的酒饭。
酒宴上,秦夫人举起酒杯道:“我母子二人今日得能洗清冤屈,全都是仰仗了秦川七侠仗义相助之德,各位的大恩大德,未亡人实是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杯薄酒聊表寸心。”秦珩见母亲举杯,忙也跟着站起。
陆天行等人一齐起身,游秀妍所扮的既然是秦川七侠中的大姐,便只得由她嘶哑着嗓子说道:“秦夫人客气了,锄强扶弱本就是我辈应为之事。”
众人共饮了一杯酒后,秦夫人手一挥,早有仆从捧上了两个托盘,其中一个放着几张银票,另一个上面则摆放着三排黄澄澄的金锭,秦夫人欠身笑道:“些许心意,还望七位大侠不弃。”
游秀妍摆手道:“我等除暴安良,绝非是为了贪恋钱财,夫人这么做,可是将我等瞧得小了,还请夫人收回去吧。”
秦夫人急道:“女侠误会了,这只是为了表达我母子二人对诸位的感激之情,绝不敢对七位大侠有丝毫轻视之意。”
陆天行忽然抄起了银票,只见竟是五张一万两的,于是粗声笑问道:“不知夫人可是当真想要赠予我等?”
秦夫人不由一怔,随即忙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七位大侠对我们恩同再造,未亡人又怎会不是真心实意。”
陆天行颔首笑道:“如此便好。”说着重又将银票放回了托盘上,又道:“开镖局,银子赚的虽多,但却都是靠着本事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乃是辛苦钱,而且若是一个不慎丢了镖,还要倾家荡产的赔付雇主,因此这些银票我们不能要,只收下这些黄金便是了,夫人若是再执意相赠,便当真是轻视我等了。”
他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夫人不好再劝,只得点头道:“张大侠说的是,既然如此,几位的大恩大德,我们来日再报便是。”
陆天行笑道:“如今我们就有一事想要烦劳夫人,不知您能否应允?”听了这话,游秀妍、颜悦曦等人也不由颇感诧异地望向了他,不知陆天行又想出了甚么点子。
听闻有机会报恩,秦夫人不由大喜,忙应道:“张大侠若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但请吩咐,虎威镖局上下任由各位差遣。”
陆天行粗声道:“张猛尽管是一介粗人,然而却也知百姓艰辛,生存不易,我离京……离了家中后,消息闭塞,还是从少镖头口中得知陕西又闹出蝗灾的消息,如今朝廷在铲除阉党,多线作战后,百废待兴,恐无力赈济灾民,不知夫人能否派出些人手,用这笔黄金采买粮食,前往救济。”
秦夫人颔首道:“张大侠放心,这事只需着落在我们身上便是。”心中却不由奇道:这张大侠生得虽粗犷,声音厚重,但想不到说起话来竟还是有些文绉绉的。
秦夫人正欲再言,陆天行已叫道:“云儿。”
扮做韩千云的凝香起身应道:“是,夫君。”说着取出了三千两银票,放在了那盘金子上,微笑道:“秦夫人,这是银丰钱庄的银票,兑换起来很是方便。”银丰钱庄是大明境内数一数二的大钱庄,总号设在京城,全国各地基本都有其分号。
陆天行拱手道:“劳烦夫人了。”
秦夫人欠身道:“张大侠客气了。”说着转头对儿子道:“珩儿。”秦珩甚是聪慧,明白母亲的意思,起身抓起那五万两银票,尽数放在了另一个托盘里。
陆天行惊道:“夫人,您这是……”
秦夫人微微一笑,道:“七位乃是闻名天下的大侠,我们开镖局的,虽然不能跟诸位相提并论,但却也懂得乐善好施的道理,绝不做那为富不仁之人。”
陆天行点了点头,拱手道:“张猛替陕西的灾民,拜谢夫人厚意!”陆天行心道:秦夫人一介女流,却如此仗义疏财,此番回京后定要知会蓟州府知府,请他日后对虎威镖局能够网开一面。
只是陆天行没有注意到的是,同席的颜悦曦,竟也对他投来了钦佩的目光,但这一切,并没有能够逃脱游秀妍的眼睛。
用过午饭后,秦珩本欲向秦川七侠中看起来最为和善的笑面佛心元讨教几手功夫,但秦夫人却命其去整理账目,学习管理镖局的本领,秦珩不敢违抗母命,只得悻悻而去。
秦夫人又将七人请到厅中奉茶,相陪了一会后,却不时地望向门口。
陆天行知她关心儿子,便笑道:“夫人尽管自便,我等恰好还有些事要商量。”
秦夫人笑道:“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扰各位了。”
秦夫人方一离去,穆天森便笑道:“这秦夫人也真够狠的,儿子伤势未愈,她便狠心让其去整理甚么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