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莺嘴角边缓缓地渗出鲜血,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得意道:“陆冲老贼,我凌飞莺杀不了你,今日却终于杀了你儿子,哈哈,哈哈!”笑声中满是大仇得报的欢愉之意。
赵青瑶怒道:“姨母,你为何要杀天行!”
凌飞莺冷笑道:“瑶儿,你莫要被此人骗了,他哪里是甚么陆天行,而是陆冲的独子陆瑞安。”
这时,唐天磊已奔了过来,听到此处,竟也不由变色道:“陆冲?可是无常门的首领,酆都冥神陆冲?”
凌飞莺冷笑道:“不错,正是那臭名昭著的无常门,不过就算旁人怕他们,我凌飞莺却不怕,甚么‘无常令到,性命不保’,唬人的笑话罢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铁质令牌,用余力掷在了地上。
唐天磊默不作声地拾起了那令牌,只见手掌般大小的令牌上面竟刻着两个栩栩如生的黑白无常,左边无常的衣服上刻着索命,右边无常的衣服上则刻着追魂,与自己先前见过的那枚使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无常令毫无二致,当下不由回忆起了往事。
无常门乃是江湖上最令人头疼的一个刺客组织,其首领名叫陆冲,据说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掌下走过三十招,旁人只知道他所用的掌法似乎叫做玄天掌,无常门中人又唤其作冥神,故而人称酆都冥神陆冲。
唐门掌门唐天磊和昆仑派掌门一清道人在品评天下英雄时并未给此人排名,绝非是陆冲的功夫不足以挤进前十,反倒是因为他的功夫实在太高,行事又太过诡秘,至今没有人知道陆冲的模样,甚至无人知道他师承何处,凡是和其真正动过手的人更是早已丢了性命,因此唐天磊和一清也不好贸然为其排名。
无常门在杀人前,都会给其送去一枚无常令,到目前为止,接到无常令的人仍无一人生还,因此江湖上便流传着“无常令到,性命不保”的传言。凌飞莺的这枚无常令,便是当年陆冲命人送到她家里去的,若不是她异于常人,心房生在右侧,此时也早已遭了无常门的毒手。
陆冲一手创建的无常门,行事只有一个原则:银子。只要给够了银子,无论你想杀的是恶名昭彰的大盗,还是行侠仗义的侠客,都会有人为你动手将其除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湖上贪恋钱财的好手绝不在少数。因此,陆冲富可敌国的无常门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吸纳了众多心术不正的高手,在短短十几年间势力便得以迅速壮大,成为了隐然可以与少林、武当等名门大派相抗衡的邪派组织。
势力越大,无常门的雇主来头也就越大,所杀之人更是绝非常人。近年来死在无常门手上的人不仅有朝廷的官员,更有少林寺的高僧正音禅师和武当派的玉明道长这样的一流好手,一时间,江湖中人听到无常门这三字就会不禁变了颜色。
无常门行踪隐秘,朝廷自然拿其没有办法,但少林、武当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正音禅师、玉明道长等人被杀后,少林寺方丈正明禅师,武当派掌门玉阳道长多方着人打探,终于找到了无常门总坛的所在,又广发英雄帖,邀集同道好友一起共赴少林寺,携手剿灭无常门,为武林除去这一大害。
近年来各门各派死在无常门手下的人着实不在少数,而且即便是与无常门没有仇怨的门派,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的面子又有谁会不给?因此唐门与无常门过往虽然没有甚么恩怨,唐天磊当年还是在掌门师叔飞星耀天唐德的率领下,与唐门中的众多好手如期赶到了少林寺赴约,同时,昆仑、峨眉、点苍、华山等名门正派的高手也齐聚在了少室山上。
翌日,七大门派的高手下了少室山,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无常门的总坛所在两界峰而去,不过尽管是去与邪魔厮杀,众人却并不甚担忧:单是少林、武当两大门派联手,无常门想来也已非敌手,再加上昆仑、峨眉、点苍、华山、唐门等门派的好手,剿灭无常门不过也就是手到拈来罢了。
不过说来也怪,一贯消息灵通的无常门在这当口,反倒是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众多正派高手在路上竟未遇到丝毫阻碍。
到了两界峰上,无常门的人终于现身,可却都是些二、三流的角色,很快便被七大门派杀得节节败退,侥幸活下来的人也退入了其总坛无常殿中。
唐天磊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的昆仑派掌门,一清的师兄一净道人在追进无常殿前所说的话:“邪魔外道,便只会用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来唬人罢了!”少林方丈正明禅师连忙劝道:“一净掌门且慢,小心里面有诈……”
然而,正明禅师的话音还未落,走在队伍最后的唐门众人便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接着,整座山仿佛都开始震颤起来,规模恢弘的无常殿瞬间化为乌有,追进无常殿的各派好手也在刹那间化为灰烬,其中就包括昆仑掌门一净道人。
众人这才知道中了陆冲的奸计,商议一番后,认为还是应该先带着死伤的同门返回各自的门派,日后再做定夺。
时任唐门掌门人唐德,是有着一番雄心壮志的,他此行绝不仅仅是为了给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的面子,更是想率领门下这一批杰出的弟子,在各大门派面前一显身手,以改变唐门在七大门派排行最末的处境。
因此,在前期与无常门交战时,唐德看出对方实力平平,便有意勒令门人行在后面,为最后的决战养精蓄锐,不过尽管事与愿违,无常门没能被剿灭,七大门派反倒损失惨重,但所幸唐门弟子没有甚么损伤,唐德便暗呼侥幸地率着门人返回了蜀中唐门。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将这个精明干练的唐门掌门人彻底击倒,再也未能振作起来:唐德回到府外,只见大门紧闭,久历江湖的唐德心中便隐隐感到不妙,暗自戒备着推开了府门,院子里却是空空荡荡,既没有打扫的家丁,也没有伏击的敌人,接着,他便闻到了阵阵恶臭,当下循着气息走到了客厅外,当唐德缓缓推开房门的刹那,他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唐天磊等人闻声连忙赶了过来,却也不禁被眼前的情形所震惊到:唐德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四房夫人、五个家丁和六个侍女,共十八口人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客厅中,墙上嵌着一枚无常令,似乎是被人已雄厚的掌力所拍入,只是当时正值酷暑,大厅中早已弥漫着刺鼻的尸臭,尸身上还蠕动着一个个恶心的蛆虫……
自此以后,唐德便开始日渐衰老,整日以酒度日,将门中事务交给了唐天磊打理。后来,唐天磊才知道,那日前去两界峰参与围剿无常门的各派掌门的家人竟全部遇害,就连少林寺方丈正明禅师出家前的三个兄弟,也无一能够幸免……
七大门派就这样与无常门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死仇,各派掌门随后加紧打探无常门的消息,可惜却是毫无头绪,正派中人也不乏机智之辈,曾有人伪装成雇主,并布下了人手,想借此引诱无常门的人上钩,但陆冲也当真了得,不仅没有上当,反倒是后来趁埋伏撤去后,将伪装之人杀死,并故意立威,用掌力将死者的五脏六腑和周身骨骼尽数震碎,死者的面部更是被掌力震得极为可怖……
赵青瑶的话却打断了唐天磊的回忆:“天行根本不会功夫,又怎会是那大魔头的儿子!”说这话时,向来端凝持重的赵青瑶也已忍不住泪流满面,银牙紧咬。
凌飞莺叹道:“此人虽然不曾习武,但却是陆冲那狗贼的儿子无疑。当年我便曾追杀过这小子一次,又怎会认错人。瑶儿若是不信,你可解开他的衣甲,看看其胸口,是否仍有一道我短刀留下的伤疤。”
赵青瑶将信将疑的伸手去解陆天行的衣衫,只见凌飞莺的短刀虽然刺入了陆天行的铠甲和衣衫,却没有能够刺穿最里面的那层金丝软甲。
原来陆天行并无性命之忧,方才只是被凌飞莺仅存的内力震得晕了过去,赵青瑶不禁一怔,却瞥眼看见陆天行对自己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心下更是大喜,便又羞红着脸解开了他最里面的衣衫,只见果然有一道短而深的伤疤,似乎便是凌飞莺的短刀所刺,当下心中也顿时一惊,将陆天行的衣衫重新系好,颔首道:“不错,确如姨母所言,天行的胸口果然有一道伤疤。”
凌飞莺心满意足地笑道:“如此便对了。”
唐天磊拱手道:“在下唐门唐天磊,阁下可是莺燕双侠中的凌飞莺女侠?”
凌飞莺道:“不错,难得唐掌门竟还记得我姐妹二人的这个绰号。”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道:“女侠?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这么称呼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