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行望着呆呆出神的赵青瑶,笑问道:“你在想甚么?”
赵青瑶俏脸微红,摇头笑道:“没想甚么。”顿了顿,又问道:“你不是在锦州与八旗军作战吗?怎么又会到了此处?”
陆天行道:“我与袁督师兵分两路,分别在笔架山和杏山海岸设伏,成功地歼灭了皇太极的七万人马,战事结束后,我本欲再代圣上去巡视山海关,谁知岳父的书信便送到了锦州。”
赵青瑶奇道:“岳父?”
陆天行笑道:“那自然是令尊了。”
赵青瑶顿时绯红了脸颊,娇声叱道:“不可胡言。”心中却不禁泛起了丝丝甜意。
陆天行笑着又道:“令尊前日里知道你孤身赶赴衡水,立感忧心如焚,便想到了来锦州找我求援,我接到书信后,便带了八百关宁铁骑先行赶来,袁督师则会率五万精兵随后赶到,协助洪都督一起剿灭叛贼。”
赵青瑶望着陆天行略微凹陷的眼眶和红肿无比的双目,怜惜地说道:“从你接着父亲的书信到现在,至多也不过三日,你便赶了一千多里路,定是日夜奔波,受尽了辛苦,却被你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陆天行笑道:“这有甚么,于公,我是为了救一位为大明平叛有功的巾帼英雄;于私,我是为了救我未来的夫人,这又有甚么好值得吹嘘的?”
赵青瑶轻轻拧了他手臂一把,道:“你又来了。”
陆天行反手握住了赵青瑶的手,正色道:“青瑶,我没有说笑,此次回京后,我便会和秀妍择日完婚。”
听到这里,赵青瑶眼神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陆天行微微一笑,又道:“随后,我便会请圣上为你我赐婚,依平妻之礼相待,绝不会丝毫亏待了你。”
赵青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道:“请圣上赐婚?你可知天子赐婚,指的可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一个妾室,又怎么可能得到天子赐婚?”
陆天行温言道:“你不是妾室,在我心中,你和秀妍一样重要,都是我一生中不可或缺的人,我相信秀妍也绝不会将你视作妾室,定会以姐妹待你。此次我会用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取圣上的赐婚。”
赵青瑶是何等聪明之人,已猜到了陆天行的用意,幽幽叹道:“天行,谢谢你,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救我爹……”
原来,陆天行明白,赵南星的所作所为,虽说是为了争权夺利,而非真正的通敌卖国,可他所犯之罪毕竟也是谋害朝廷大员、与叛贼勾连的不赦之罪。
这些事一旦被嫉恶如仇的小皇帝知晓,恐怕就绝不仅仅是罢官还乡这么简单,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抄家灭族的结局,而他如果与自己这个天子近臣结成了亲家,别的不说,起码灭族这一项便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崇祯绝不可能忍心杀了自己最信任、最倚重的臣子。只是如此一来,自己与小皇帝之间,便会不可避免的生出嫌隙,但为了救赵青瑶,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陆天行轻捋了一下赵青瑶凌乱的发丝,笑道:“甚么为了你爹?过不了多久,你爹也就是我爹了,再者说来,为了咱们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赵大小姐,又有甚么是不值得做的?”
赵青瑶将脸颊轻轻地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柔声道:“好,今后,我甚么都听你的。”
陆天行对她报以温柔的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青瑶忽地望见了不远处正坐在地下喘着粗气的姨母,柔声道:“天行,你先在这里稍歇,我去看看姨母怎么样了。”
陆天行奇道:“姨母?你竟还有位姨母?甚好,我已无大碍,你且扶我起来,咱们一起过去拜见姨母。”
赵青瑶搀扶着他走了过去,陆天行走到凌飞莺面前,忍着疼痛行礼道:“晚辈陆天行,拜见前辈。”
凌飞莺伤后行动不便,忙道:“大人无需多礼,快快请起。”随即转头说道:“瑶儿,还不快代姨母扶起陆大人。”
方才这少年舍命救护赵青瑶,已令凌飞莺心中对姓陆之人有所改观,此时又见其如此不顾高官身份,伤后仍然忍痛行大礼,更令她认为:天下姓陆的人众多,尽管不免有陆冲那样的恶贼,却也有陆天行这样的好人。
赵青瑶笑着应道:“是,姨母。”说完便轻轻扶起了陆天行,方才赵青瑶已为其擦净了面庞,此时陆天行尽管已是须发皆焦,所幸俊朗的面庞倒是没有被烧伤。
凌飞莺慈爱无比地注视着二人,直到看清陆天行面容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却不由一震,面色更是大变。
赵青瑶忙关切地问道:“姨母,您怎样了,可是伤势又复发了?瑶儿这便去给您寻一位郎中来。”
陆天行也道:“不错,军中有随行军医,你快去为前辈传来。”
凌飞莺本欲出言拒却,迟疑片刻却道:“瑶儿,快去吧。”
赵青瑶走远后,凌飞莺笑问道:“陆大人,令尊可还安好?”
陆天行不由一怔,自己在明朝无亲无故,此前倒还从未有人如此问询过,当下只得笑道:“承蒙前辈挂怀,家父一切安好。”
凌飞莺惨笑着点了点头,喃喃道:“他自然是安好的。”说完忽然低下了头,痛苦地捂着腹部,接着便是阵阵哀嚎。
陆天行大惊,赶忙忍着痛快步抢上前去,问道:“前辈,您怎么……”可他的话方说到一半,凌飞莺却忽地跃起,手中的两柄短刀分别刺向了他的心房和胸膛,陆天行又哪里躲闪的开?霎时间只觉剧痛无比,闷哼了一声便感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变故斗生,众人不由惊的呆了,赵青瑶急叫道:“天行!”当下连忙不顾一切地向回跑去。
唐天磊右手一扬,几枚铜钱激射而出,分别打在了凌飞莺的肩井穴和足三里穴上,以防她再次暴起伤人。
赵青瑶扶起了陆天行,只见他双目紧闭,竟已没了呼吸,一时生死未卜,不由啜泣道:“天行,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