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行也大概猜到了对方的心意,却还是犹豫道:“将军身为总兵,已相当于正二品的武官,本官虽然可设法帮将军调回京城,但除非是些虚职,否则本官恐怕很难保证能为赵总兵平级调动。”
赵率教躬身道:“末将只愿追随大人左右,为圣上尽忠,除此之外,再也别无所求。”
陆天行却忽然想起一事来:历史上,赵率教的死也与袁崇焕有关:赵率教竟然也是在京城保卫战中壮烈殉国,他在接到了袁崇焕的将令后,奉命驰援遵化,不仅遇伏身亡,而且同行的四千精骑也全军覆没,难道……陆天行不敢继续再想下去,赶忙将赵率教扶起,笑道:“赵总兵放心,你为朝廷献此良策,本官自会为你鼎力周旋。”
赵率教大喜,拜道:“末将拜谢大人!末将今后愿誓死追随大人,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得到鸣金收兵的号令后,祖大寿方才率着关宁铁骑“意犹未尽”地退了回去,此时,后金军已然剩下了不到一万人。
阿济格的中军虽然并未受到冲击,但这位后金王爷却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此行带来的将士即使并非八旗精锐,却也不过是些年纪稍大的老八旗兵而已,也就是所谓身经百战的老兵,其中许多人当年可是亲身经历过八年前血洗明军的萨尔浒之战。按理说这些将士不要说是以两万之众对敌数千明军,就是一对一作战,也不该逊于战力低下的明军,孱弱无比的汉人。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狠狠地给了阿济格一巴掌,正是他眼中懦弱无能的汉人骑兵,将其引以为傲的八旗兵打的溃不成军,在他眼前肆意屠戮着八旗子弟,而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屠杀。
阿济格是幸运的,当年皇太极围攻宁远时,他因病没有随军出征,未能亲眼见识到关宁铁骑的恐怖。
阿济格更是不幸的,因为他此次不但见识到了关宁铁骑的恐怖,而且还被人围困起来,不能像皇太极那样“从容”撤退,只能像无助的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看着八旗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范文程早已吓得心胆俱碎,颤声道:“十……十二爷,大势已去,莫不如……”
阿济格狂吼一声,挥拳将范文程打翻下马,抽出佩刀指着他喝道:“我后金历来只有战死的王爷,没有投降的王爷!再敢有言降明者,立斩不饶!”
这时,一个亲兵过来禀报道:“十二爷,派去求援的兵士被烧死了五人,被石块砸死了三人……”
阿济格怒道:“啰嗦甚么!你就告诉本王是否有人逃了出去!”
那亲兵吓得一激灵,忙躬身道:“是,是,有……有两人应该是逃了出去。”
阿济格大怒,跳下马来,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骂道:“混账东西,甚么应该不应该,出去便是出去,没出去便是没出去!”
那亲兵怎敢再多言,只是伏在地上唯唯称是。
阿济格定了定心神,长长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扶起,黯然道:“传令下去,死守待援。”
看得出来,此时的阿济格,已然陷入绝望。
鸣金收兵后,陆天行回到大营门口,亲自迎接祖大寿等人。待得祖大寿引军行至大营门口时,岂料其竟然不下马,只是对陆天行拱了拱手。
陆天行心中暗自有气,却还是笑着赞道:“祖总兵和关宁铁骑当真了得,果然名不虚传!”
祖大寿傲然道:“那是自然。”说完竟用腿一夹马腹,径自进了大营。
若是换做方才,陆天行倒也不会在意,只是认为祖大寿为人耿直罢了,但听闻赵率教一席话后,陆天行的心中则悄然起了微妙的变化,不禁对祖大寿的傲慢无礼另有看法,却仍是不动声色。
吴三桂见了舅父的举动,不由大惊,忙翻身下马,躬身拜道:“舅父久在边关征战,难免有些不通礼数,并非有意对陆大人无礼,还望大人勿怪。”
陆天行笑道:“祖总兵忠勇有加,本官怎会见怪?”说着将吴三桂扶起,只见他的盔甲几乎已被血迹染红,忙问道:“吴将军可是负了伤?”
吴三桂嘿嘿一笑,摇头道:“大人放心,末将并未负伤,这些都是后金鞑子的血。”
陆天行点了点头,伸出拇指赞道:“想不到吴将军少年英雄,竟然如此了得。”
吴三桂笑道:“大人过奖了,全仰仗大人指挥有方,又不惧危险,亲在山坡上督战,将士们深受感召,自然是奋勇杀敌。”
陆天行心下暗笑,方才那山坡下都是明军,八旗兵又早已被困死,又能有什么危险?只是想不到祖大寿那个傲慢无礼的莽夫身边,竟能有你这般圆滑异常的外甥,也算是奇事一桩了。当下笑问道:“吴将军胜而不骄,实在更属难得,不知此战吴将军斩首了多少敌军?”
吴三桂道:“末将也没有细算,大概杀了十五、六个鞑子吧。”
陆天行颔首笑道:“好,本官回京后自会为你请功。”
吴三桂微一迟疑,似乎有话要说,却终究还是忍住了,躬身道:“末将拜谢大人!”
待吴三桂和关宁铁骑尽数入营后,赵率教问道:“大人可是在想,方才吴把总想要对您说些甚么?”
陆天行“哦”了一声,笑着颔首道:“不错,莫非赵总兵竟然知晓?”
赵率教笑道:“末将也不知道猜测得是否准确。”
陆天行道:“赵总兵但说无妨。”
赵率教沉声道:“以吴把总此战立下的军功,当可擢升为六品的千总。然而大人可能还不知晓,袁督师身为蓟辽督师,山海关、宁远、锦州一线的边军都要受其节制,五品以下武官的任免,袁督师皆可自行决断。”
陆天行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原来如此。”
福王在洛阳起兵后,经新乡、安阳进入河北,抵达邯郸城下。谁知还不到两个时辰,邯郸便告破,叛军一路高歌猛进,直逼衡水,山西、山东两地的援兵匆忙来援,却均被福王世子朱由崧引军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