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小脑袋一侧, 对屏幕之外的景征解释道, “妈妈是因为忙才没时间打电话的,她不是故意的。”
“对不对, 妈妈?”
迟樱抿着唇笑:“谢谢小澄澄的理解,妈妈明天早点给你打。”
“好。”迟澄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开始交换今天的经历。
“妈妈, 今天悦悦邀请我去她家,我才知道她过生日。我没有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她好像很不高兴。我不知道她的生日是今天。刚刚我做了一张贺卡,准备周一送给她。妈妈说,她会不会喜欢?”
迟樱知道,悦悦是那个放学时跟在迟澄身后攥着他衣角的小女孩。
想到迟澄送给她的贺卡,迟樱轻轻笑起来:“会。迟澄做的贺卡非常漂亮,而且满满的都是心意,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
“那她会原谅我吗?”
“她没有把生日告诉你,这不怪你。但是, 等妈妈回去以后,我们一起把澄澄好朋友的生日都记在本子上,以后再也不忘记, 好不好?”
“好。”迟澄雀跃地拍了拍手, “妈妈, 你呢?”
“妈妈今天来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这里有山,有瀑布,有小花小草, 还有很多小鸟。”
迟澄托着自己的脸蛋,眼前浮现了他想象中的画面:“我也想去。”
“等你放假了,妈妈带你来这里旅游好不好?”
迟澄眉毛皱了皱。其实他想现在就去,那样就可以陪妈妈工作。但如今他长大了,要上幼儿园。只好喃喃道:“好吧。”
迟樱捕捉到迟澄眼睛里闪过的失落,于是对他说:“我明天给澄澄拍照片。”
“好啊。”
“对啦,妈妈的房间也很漂亮,窗户外有很多竹子,是大熊猫最喜欢吃的竹子,现在给你看好不好?”
迟樱把摄像头从前置调整为了后置——
茂密的竹帘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像修竹一样挺拔,湮藏在浓重的夜色里。
月光影影绰绰地倾落在他的发顶,立刻惨白地凝固,好像结了冰。
迟樱呼吸一滞,立刻掐灭了通话。
迟澄惊恐喊道:“外婆,妈妈不见了!”
“不会的。”景征慈爱地把他抱在怀里,“山区信号不好,妈妈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去睡觉。”
迟澄不高兴地瘪起嘴巴:“我还没有看到竹子。”
他不甘心地摁了回拨键,却久久没有拨通。
迟樱立刻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了起来,她再也不要看风景了。
此时,被扔在床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陆靖言语气冷沉:“出来。”
迟樱有点生气,但她还是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尽可能平稳:“有什么事可以在电话里说,我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
“嗯。”
“那我进去了。”
“……”
剧组的人都住在这栋民宅,如果陆靖言夜里找她,不出明天她就会身陷流言蜚语,挣扎不起。她只好道:“你等一下。”
迟樱稍稍整理衣衫,深吸一口长气,抬步向竹林走去。
竹帘很密,空气中有樱香浮动。
陆靖言背脊挺直,长身而立。他的眼眸深邃漆黑,透过重重的夜色,凝视着迟樱。
素颜的她,皮肤仍然如象牙般洁白,唇不点而红。比起妆容的修饰下肆无忌惮的美,更透着一股纯静美好。
但她看他的目光很冷,陆靖言心有些沉。
他本来有话想和她说,此刻却如鲠在喉。
迟樱轻嗤:“想不到欧时最尊贵的继承人,也会有偷窥这样的癖好。”
陆靖言敛眉,话语冷然:“你总是这样没有戒备之心,才会给别人占便宜的机会。”
“陆总。”迟樱生气了。她握紧了拳,指甲微微嵌入了掌肉。
陆靖言喉结微动,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迟樱咬了咬牙,说道:“感谢您给我跻身欧时的机会,也感谢您帮助我。但我不会加微信,也不会出现在您身边。我欠陆总人情,如果您有事相求,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过我能力有限,您也知道。其他时间,还请陆总和我保持距离。”
一口气说完,她决然地转身离去。
静谧漆黑的夜幕中,群山如同巨兽盘踞,带给人压抑和惶恐。
渐凉的夜雾在空气中浮动,迟樱隐约听见身后一句轻不可闻的“对不起。”
陆靖言磁性的声音飘散在夜色里,低沉而遥远。
***
城市北角的咖啡馆,舒白面色苍白地坐在墙角的一隅。她视线放空,双眼无神,像一只被抽去灵魂的布偶。
直到一个女人拎着名牌包、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来到她面前,舒白才倦怠地抬起了眼睛。
“佳纾?”她礼貌地问了一句好。声音有气无力,干瘪瘪的。
童佳纾爽朗地笑起来:“哈哈,是我啊,好久不见。”
其实不是好久不见了。
舒白回想起顾导的电影试戏那天,迟樱拉着她躲在门后看见的场景,心里泛上些淡淡的不适。
她很长时间不敢与人对视,再加上目睹了童佳纾勾引顾远琛的始末,舒白回避着她的眼睛。
童佳纾倒是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舒白来。
对面的女生,出行竟然没有化妆。面色惨白黯淡,眼眶乌青,黑眼圈极重。因为失眠的缘故,还有粉色的痘痘在往外冒,看起来一点生气都没有。
她惊诧不已:“白白,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舒白缄默不答。
童佳纾慢悠悠道:“听说顾导的试戏你没有成功,《刺己》的女二号也被人抢了。”
舒白声音低低的:“你也知道啊……”
“还有谁不知道吗。”童佳纾挑着眉,却见对面的女生把头垂得更低了。
“瞧你这出息。”童佳纾叹气着摇摇头,“白白,我知道你善良。但别人都骑在你脸上了,你还不反抗吗?”
“别人?”舒白好奇地抬起眼睛,“你说迟樱?”
然后,她又叹了口气:“我没有不服,她本来就比我优秀。”
童佳纾不可置信道:“你不会还以为现在娱乐圈讲求的是优秀吧白白。很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了,公平是不可能存在的。”
舒白腹诽,可你不也失败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迟樱初出茅庐,就能被这么好的资源眷顾吗?”童佳纾单手伸过去,托起舒白的下巴,“抬头,听我说。因为——”
“陆靖言以为四年前和她上床的女人是迟樱,可那个人明明是你啊。”童佳纾摊了摊手。
舒白一刹那唇瓣失血,大脑“轰”地一声炸开了。她眼睛闪过不可抑制的惊诧,整个身子都在抖:“你……”
童佳纾理所当然:“路过就看见了呗。”
舒白突然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色也消匿了大半:“原来那个人是你。”
四年前她离开房间的时候,确实在余光中发现一个身影闪过。她生性胆怯,诚惶诚恐。即使并不是什么大事,也战战兢兢了这么多年。既然是熟人,她便放下心来。
童佳纾嗯了声:“那时候我们在冷战,我就没问你。”
舒白开口道:“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童佳纾不以为意,把舒白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嗤之以鼻道:“奇怪,你们长相差这么远,陆靖言怎么会弄错?不明白。”
童佳纾耸了耸肩:“不过这回我是听得一清二楚,陆靖言误以为那个女人是迟樱,但是迟樱亲口否认了。”
舒白不可置信:“你在哪里听见的……”
“一家西餐厅,陆靖言和迟樱吃饭,位置靠窗,而我在窗户外面。我瞬间明白了,你的女二号就是这样被抢走的。”童佳纾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继续道,“不仅如此,迟樱在顾导电影中的戏份还翻了十倍不止——她俨然成为了半个主角。原因也很简单——剧组中人说,顾导和迟樱是一道走回住处的。”
“白白,你还不明白娱乐圈的规则吗?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你甘心吗。”
舒白软糯地“啊”了一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童佳纾眨了眨眼睛:“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舒白难以为情。读大学那会,童佳纾在她隔壁班。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从大一开学起就主动和她聊天,与她交好。明明她的性格并不讨喜,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
但在舒白心里,她并不愿意把童佳纾当做朋友。童佳纾三观偏激,为了各种机会不择手段,甚至连系里的老师她都敢勾引……
舒白正想得出神,童佳纾忽然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现在不去找陆靖言,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舒白没吭声。和陆靖言发生关系的人,当然不是她。童佳纾所见,不过是一场乌龙。但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陆靖言记不清迟樱的长相,迟樱也没有想要承认的意思。舒白想起试镜那天,迟樱就是躲着陆靖言的。
这意外地给她创造了一个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契机。陆靖言出身豪门世家,一直以冷淡禁欲的形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他愿意为错误的一夜负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现在刘佩怠惰下来,多日不联系她,仿佛在履行她说的那句话:“如果你继续失败下去,我不会再空耗这么多的精力在你身上了。”而戚虹程约等于被封杀,更无法帮到她。她如今的生活入不敷出。等什么时候走投无路了,起码还有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设想归设想,此刻的舒白,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无条件对她好。刘佩为她争取资源完全是利益关系,她可以事不关己地把她推向悬崖边缘,舒白记忆尤深。童佳纾说的话自然也不能完全相信。所以,她安慰自己,姑且就留作是一个念想吧,只是一个念想而已。
舒白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吧。”
童佳纾皱了皱眉,不过她深谙舒白的软糯性格,还是说:“行吧,随便你了。我只是提出我的建议,希望你不要忍气吞声,任人宰割。”
她会和舒白成为朋友,因为一开始就觉得像舒白这样简简单单的女生,是朋友的不二之选。童佳纾不求她们的价值观严丝合缝,事实上,恰恰是天差地别的。这些她都不在乎,谁说朋友就要想法一致。但她还是没有料想,舒白太自卑了。自卑到哪怕她掏心掏肺地对舒白好,她们之间依然有击溃不散的隔阂。
舒白心墙高筑,童佳纾很难走进她的世界,很多话题根本打不开。她意识到这些,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喝鸡汤安慰自己,娱乐圈的人,都孤独得没朋友。
舒白抿了抿唇:“谢谢。”
童佳纾眼珠转了转,又道:“不过我不太明白,你费尽心思爬上了陆总的床,难道不是为了资源?你放着资源不要,难不成还是因为他帅?”
“不说我了……”舒白转开话题,气色好像恢复了一些,眼睛也变得更加有神,“佳纾,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童佳纾神色微动,眼睛里有微不可查的失落和黯淡。但她还是骄傲地昂起胸脯,“我当然过得好了。倒是你,白白——要争气啊。”
舒白静静地说:“我不想呆在娱乐圈了……”她不擅长说假话,说话的语气给人一种很认真的感觉。
童佳纾没有怀疑舒白所言的真实性,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舒白眸色黯下去:“这个圈子不适合我……”
“你……要退圈?”童佳纾眉毛皱起来,“你付得起违约金吗?”
“付不起。”舒白诚实答道,“但以我现在在公司里的存在感,和退圈没什么差别了吧。合约一旦到期,我就离开……”
“那你的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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