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在等程仪宾的时候,面被送了上来;他看到那面之后,咂了咂嘴:这还叫面吗?
小菜真叫小,每样只有一小碟;六热四凉,但是海里的、天上的、地上跑的;肉的、素的,那是样样都有。
味道还是极不错的,太监尝了一口之口,感觉胸腹间真得舒服了,并且脸上也不再火辣辣的痛;他吃得很高兴,从来不知道面是可以这样好吃的。
太监想了想,叫过六安县主府的人来问:府内的面都是这样的?这面是个什么名目?
那下人看了一眼太监:“面都是这样的,我们宁可天天吃面了;这是我们老爷常常吃的,只不过小菜会按着我们老爷的要求变化一下。”
“你们老爷,特别爱吃面?”太监回味着面的滋味,他在心中也叹息,这种面他也想天天吃着。
“我们老爷不喜欢吃面;那个只有我们县主发话时,我们老爷才会吃面。”那下人脸上闪过了一丝什么。
太监听得一愣然后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程仪宾可是待他极好了:难兄难弟啊。
他正在感概时,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六安县主和希兰都换新换了衣服,头上还没有戴钗环,急急的跑了进来。
六安县主也没有和太监多废话,进屋就问:“当真是,有死无生?”说完之后,就一直紧紧的盯着太监。
希兰夫人一手揪着自己的衣服,一面也盯着太监眼都不眨一下,就等着太监开口回答;而沈五老爷跟在后面,也盯着太监,程仪宾立在六安县主的身边也看着太监。
太监被几双眼睛看得全身不自在起来,他自椅子上站了起来,欠了欠身子:“这个嘛,其实全在皇帝。”
“废话,不是皇帝做主还是你做主不成?!”六安县主对于他的话十二分的不满:“你就说,你来时皇帝都说了什么吧?”
太监看了一眼六安县主,向程仪宾投去了求饶的目光;但是程仪宾此时却在看自己的脚尖,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暗示。
太监看六安县主又在挽袖子,立时便开口把来时皇帝的话都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厅里是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动一动;六安县主的脸上一片的空白,什么也看不出来。
过了片刻,希兰才大哭着扑进了六安县的怀中:“母亲,这要怎么办、怎么办?”六安县主抱住了女儿,一脸的苦涩却没有说一句话。
皇帝如果一心想要沈家人的性命,就算是六安县主去大哭大闹也是无用的:在此事上,众人心知肚明,皇帝不会让步的。
希兰夫人抬起泪眼来:“母亲,您也没有办法了吗?”
六安县主只是叹气,她的眼圈红了起来,却一句也没有说出来;程仪宾在一旁劝道:“女儿,如果母亲有法子,会眼看着……”说到这里他也是一叹,没有再说下去。
太监低下了头,他感觉自己在这里站着太过危险了;只是他却不敢乱说话。
希兰夫人听到父亲的话,抬起了头来:“公公,真得没有其它的法子?”
太监欠身:“夫人,县主都没有法子,奴才更没有法子了。”
希兰夫人忽然握住了六安县主的手:“让他走,让他现在马上就走,好不好?”
六安夫人长长一叹没有说话,程仪宾也别过了头去同样没有说话;希兰夫人立时看向了太监:“公公,让他走吧,好不好?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好不好?”
希兰夫人一面说一面跪了下去,把太监吓了一跳,他立时也跪了下去:“夫人,奴才给你跪下了。不是奴才不答应夫人,是奴才做不得主,而且、而且……”
“而且我走了,岳父岳母和你,还有哥哥们都会有罪的;说不定,会被满门……”沈五老爷开口了,他的声音沉沉的。
太监看了一眼沈五老爷,轻轻用衣袖擦了擦汗:不要开玩笑了,他如果放走了这人,他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希兰夫人急得跺脚:“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到京城去送死?”她看母亲不说话,摇起了六安县主的胳膊:“母亲——!”
六安县主的眼圈红了,却只是抚摸女儿并没有开口,完全是没有丁点办法的样子:她就算是再疼爱女儿,也不能搭上一家人的性命啊。
希兰夫人又要去求父亲时,却被沈五老爷拦下了:“兰,不要为难岳父岳母了。”他看了一眼太监:“公公,容我去换成衣服,并且和夫人说两话可以吗?”
太监看到六安县主那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五老爷请便,请便。”
六安县主和程仪宾都看向沈五老爷:“我们……”但是后面却说不出来话来了,还有什么能说的呢?
沈五老爷跪在地上,对着六安县主和程仪宾叩了三个头:“岳父、岳母,小婿家的事情不能连累到家里来,我自随公公回京;只是日后希兰,还要烦劳岳父、岳母了。”
听到五老爷如此说话,六安县主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却应不出一个字来;程仪宾也只是把五老爷拉了起来,同样没有说话。
希兰夫人哭得软倒在六安县主的怀里,不停得摇晃着六安县主,让母亲想想法子。
五老爷转身轻轻握住希兰夫人的手:“夫人,可以过来一下嘛,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希兰夫人大哭着扑向五老爷,只是拼命的摇头示意不会让他单独去京城,但是哭得却说不出话来。
五老爷对六安县主还有程仪宾行完礼之后,扶着希兰夫人下去了。厅上,一片寂静,过了好久,六安县主摇了摇头:“我可怜的女儿啊——!”倒在椅子上,握住程仪宾的手也哭了起来。
太监在一旁也不敢劝,也不敢动,看到六安县主的样子心下暗道:说倒底,再强悍她也只是一个妇人;在无法可想的时候,不也只会哭?
不过在他看来,很正常,非常的正常;女人家嘛,总是这个样子,虽然他身为太监并没有真得有和女子生活过,但是宫中不缺的就是女人。
程仪宾温言安慰了一番六安县主,可是六安县主却还是哭个不停;最后程仪宾对着太监道:“你可知道为什么皇帝会想起我家小婿来?”
六安县主立时抬头:“对,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也不能让他过得痛快了!”
太监心里这个苦啊,这要怎么说呢?此事可真没有其它人向皇上进言,试问满朝文武有哪一个愿意招惹六安县主;只是,这话却不好说话。
六安县主看到太监吞吞吐咕的便心头火起,就要起身去教一教他说话,却被程仪宾给好说歹说的拦下了。如此一来,太监的话也就流利了,照实直说了。
六安县主听完之后,又放声哭倒在程仪宾的怀中,不再对太监瞪眼睛了;而太监那里已经是一头的冷汗。
他不自禁的捏了捏袖中的银票,这银子还真不好赚啊;以后只要是和六安县主有关的差事,就是有天大的好处他也不来了。
太监等了好久,还不见沈五老爷出来便有些着急,只是碍着六安县主,他不敢说话;程仪宾却看出来,轻轻抚着妻子的背道:“这两个孩子,怎么还不见出来?”
六安县主听到这里跳了起来:“哪个着急了?是哪个着急要让我女婿走了?他这一步就和我女儿阴阳相隔了,就不能让他们多说几句话?”
太监一听立记得摆手并且摇头:“奴才没有着急,奴才没有着急。”他就是再着急,看到六安县主的样子也不敢说啊。
窗外的红袖和沈妙歌都已经不见了,他们原本想好的法子已经不管用了,现如今只能临时想法子;不过六安县主拖不了太监很久的,因为他有皇命在身,就算是六安县主也不能留他到天亮。
红袖和沈妙歌正在和五老爷、希兰夫人说话,计议着什么;四个人不时的争论了几句,人人的面色都很凝重:不只是要想沈五老爷,还要保得住六安县主才可以。
一来不能连累六安县主一家人,二来不管日后沈家和廉亲王去哪里,明面上总要有人在才成的:他们不能躲到深山里永远不出世啊。
时辰已经不早了,不可能再拖下去,红袖和沈妙歌神色沉重的闪身出屋藏了起来:太监不走,他们眼下是不方便出府的。
屋里的希兰和沈五老爷四目相对,沈五老爷满眼都是怜惜与不舍、还有心痛:“你跟了我,没有享福还要和父母就此再也不能相见,我、我于心何忍?不如……”
希兰没有说话,只是捂住了他的嘴:一切尽在不言中。
夫妻二人久久不语,在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之后,沈五老爷惨然一笑:“我们沈家为皇家卖命几代,最后却被皇帝逼到如此田地!”他取了桌上的酒杯:“沈家之人,可杀不可辱;皇帝想要押我回京,那是痴心妄想!”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沈五老爷一仰脖便把酒喝掉了:“希兰,只是对不起你和孩子了。”
希兰夫人也取了一杯酒在手中,却并没有立是喝,只是凝视着五老爷:“老爷,我们生生世世都要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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