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一直很平静,非常的平静。
“那些护国寺的僧人真是讨厌之极!”四少奶奶很有些不耐烦,在心里又一次恨恨的骂了一声秃驴。
她也听说马仙婆死掉了,她想寻马半仙来问问事情倒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是马半仙却说护国寺的僧人一日不走,他一日不能进府。
听着马半仙的话,好像很有些怕护国寺的僧人的意思。
四少奶奶不知道护国寺的僧人什么时候走,她除了等只能等;她主要是担心自己当天头痛:想问一问是不是对方也请人施了巫蛊在她身上,不然她怎么会痛不可当。
等来等去,过了少半个月四少奶奶不耐烦了,便写了一张便笺让人送去给马半仙,她不问清楚哪里能睡得着。
但是马半仙并没有让人捎回一言片语来,他什么也没有说。
四少奶奶的担心更重,可是却不敢同人说:用巫蛊之术,那就找死!朝廷早已经有明令禁止此术,并且还为此大开过杀戒,不知道有多少懂此术的人死于非命。
朝廷明令,不管是用会此术的人,还是求人用此术害人的人,都是死罪,并且是遇赦不赦——可见朝廷对此术有多么的深恶痛绝。
如果被人知道她用钱买通马仙婆行巫术害人,不要说她只是个功臣之后,就算是功臣怕也只有身死的下场。
她只能天天坐卧不安的等着。
沈四爷看她天天心神不定,疑神疑鬼的不是打这个就是骂那个,对她更是不待见。
梦喜也喜添贵子,把靖安王乐得合不嘴儿;只是世赞后来拉了沈妙歌去吃酒,拍着沈妙歌的肩膀道:“兄弟,你是对的,这孩子只要一个足矣。”他也得了妻子临盆恐惧症了。
虽然马半仙没有给四少奶奶回信,但是沈府中却有人接到了马半仙的信,把马仙婆做法就最后四少奶奶却头痛欲裂之事说了:他认为是冰珠把头发调换了,有意要害四少奶奶。
那张小小的纸条被一只素白的手捏到了灯火之上,看着它燃起才扔到了桌上的小盘中。
“冰珠?”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那在灯光下有些灰暗的身影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那个时候冰珠应该还没有对萱丫头有反叛之心。”
呆呆的坐了一会儿,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老八家也走了,一个人想事情没有个商量的,还真是无趣也无聊的很。”
她揉了揉头:“不是冰珠,会是谁换了那头发呢?事情绝不会是出在后面,因为长房的人现在都在疑萱丫头一个人——那就是有人在冰珠身上换走了头发?”
“不会吧,难不成那小两口手上有什么厉害人物,是旁人不知道的?”她闭上眼睛细细的回想起来,但是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郭大娘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她对府外的事情,很多都无能为力;不过她并不太在意这一点,她要做的事情,只要在府内便足可以了。
虽然没有想到其它的可疑之处,不过她还是认定红袖和沈妙歌身后应该有个高手。
她想了半晌又是轻轻一叹:“不能没有萱丫头的,不然的话,长房的目光便会盯上我了。这个笨丫头!看来要想个法子救她一救,至少现在还不能让她死在长房的手上。”
“她的那些家产,如果能弄到手的话日后行事会方便的多;只是,怎么才能做到呢?”她已经有了打算要舍掉萱丫头这颗棋子了,只是她总想着物尽其用,不想萱丫头的家业落在三房的手里。
“那对愚笨的夫妻,怎么配有这么多的银钱!”她有些不屑的低语,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轻轻的画着圈圈。
终于,在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她轻轻的一指叩在桌子上:“只有如此,才能让她甘心情愿交出家业来。”
她一叩发出了轻脆的响声,外间有丫头起身的声音。
“没有事儿,我只是翻个身子,碰到了床边而已;你们睡就行,有事儿就唤你们。”她及时开口,没有让丫头们进来。
她没有吹熄那灯烛,轻轻的上床躺下来闭上了眼睛。夜已经很深了,她应该睡了,不然明天早上精神不好可不成。
四少奶奶终于等来了马半仙的信,告诉她不必担心,她的头会痛只是因为有人调换了头发——用她的发代替了红袖的;却并没有说,不是冰珠所为。
四少奶奶看完信之后,气得暴跳如雷:这个死冰珠,原来早就包藏着祸心!
她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被长房的人发现什么,立时命水珠打发人去叫钱大掌柜来:她要冰珠这两天就回家去奔丧。
钱大掌柜的来了之后,劝四少奶奶忍一忍,现在可不是处置冰珠家人的好时机;因为很不可能会被沈四爷起疑心的。
四少奶奶却吼道:“他起疑心便起,我还怕他不成!这死丫头在府中,以为我拿她没有法子——眼下也的确不能动她,就拿她的家人给她点颜色看看,免得她以为我是好性儿的。”
钱大掌柜的苦劝无果之后,只得道:“姑娘,您把她的家人都……,日后岂不是更没有制住她的把柄儿?此人是我选的,一时走眼累到姑娘原本是我的错,不如姑娘就罚我吧。”
四少奶奶很想臭骂并且责打一番钱大掌柜的,可不就是因为他自己才会被冰珠一个丫头所辱;但是她还没有失去理智到这种程度,明白自己依仗钱掌柜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这口气她压下了。
“不关你的事,是那丫头心思不正;叔叔说得也对,的确不能没有一丝把柄在手上;这样吧,冰珠不是父母双全吗,就让她尝尝失去父亲的滋味吧。”
钱大掌柜的还想再劝,可是四少奶奶哪里听得进去,最后他只能领命去了。
过了两天,冰珠便听到了噩耗:她父亲在昨天失足落河淹死了!她不相信的,她无法相信,因为她父亲又不是渔父,再说这种时节河里还结着冰,怎么会好端端的落水淹死?
她想到了进府时,钱大掌柜的话;原本她以为自己成了沈四爷宠爱的妾侍,四少奶奶和钱大掌柜的就是心再狠,也不敢动她的家人。
但是,她错了。这种事情,其实是不能试的,因为亲人的性命只有一次。
冰珠哭得死去活来,等到三夫人允她因去奔丧时,她已经哭昏过去三次。她听到让她回去奔丧的话后,一股气自心中升起来,也不收拾东西,也不梳洗,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她要去寻四少奶奶,她不能让父亲就这样白白死去。
四少奶奶看到她进来,微笑:“你去吧,节哀顺便,就不用行礼了。”
冰珠被几个丫头拦下,根本近不了四少奶奶的身,只能大骂四少奶奶;四少奶奶冷冷的道:“你再敢诬主母杀人,我便让人送你去官府!”
冰珠听到这里,知道自己无凭无据,哭得软倒在地上。
四少奶奶得意的看着冰珠,心下感觉到十二分的解气;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不管是水珠,还是其它的丫头:只要是钱大掌柜送来的,四少奶奶心腹之人,都在脸上或是眼中闪过了不忍与惧怕。
一人做事一人当,冰珠不论所做事情对与错,和她的家人没有半分关系的;但是四少奶奶的手段,让水珠等人不寒而栗:她们的家人,也在钱大掌柜的掌握中。
有时候惧怕让人什么也不敢做,只能乖乖听命;但是有时候,惧怕反而会让人生出几分勇气来。
红袖和沈妙歌听到映草儿说冰珠回去奔丧,面色都是大变;夫妻两人都明白这是四少奶奶在报复冰珠:在四少奶奶的眼中,人的性命倒底算什么?
红袖看向沈妙歌:“要快些,不能再让她害人了。”虽然冰珠的父母和红袖、沈妙歌没有关系,但到底是一条性命;并且,如果事情当真被人查出来,沈府的名声一样会受损。
沈妙歌很同意红袖的话,这样的一个狠毒心肠的人,当然是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府上害人:“你放心,我们就差一点点了,很快就准备好可以引得她自己显出形来。”
红袖点头,不再说四少奶奶的事情,已经说过太多,现在要到收网的时候了,她相信沈妙歌;而且,她不想因为四少奶奶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她看向沈妙歌:“廉亲王妃生了吧?是男是女?”她知道廉亲王一直很在意她生了一对儿子。
沈妙歌笑道:“生了,一个女孩儿。我去道贺时,就没有找到廉亲王,我们姐夫也没有找到他。”
红袖摇着头笑了起来,当初可是廉亲王说要订亲的,如今算不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提亲?”红袖可是很了解沈妙歌的,她知道自己的夫婿可没有少吃廉亲王的苦头;现在有了可以让廉亲王吃瘪说不出话来的事情,沈妙歌一定会不会轻易放过的。
就算沈妙歌不想认真,他们夫妻的那个姐夫世赞也会让沈妙歌认真的:谁让他们两难兄难弟,被廉亲王常常“欺负”呢。
“嘿嘿,君子之仇嘛;”沈妙歌笑得阴阴的:“当然不能等闲视之的——提亲的事情,不需要着紧,而是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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