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斌见袁建煽动得原越骑营中被赶走的四百多人前来闹事,深知此事要妥善处理方可,否则值此太平道举事在即的关键时刻,若一个处理不当,便会引起京中不稳,届时太平道浑水摸鱼,那将会是一败涂地的结局。
因为这些前越骑营士兵均为京中官员或富商的子弟,牵连颇广,若处理不当引得其家族站错了队,那真可能使得剿灭太平道的谋划失利。届时,这些人若转而支持太平道,尽出家中奴仆护院襄助太平道,势必造成京中实力逆转,京师洛阳一旦被攻陷,则天下危矣!
因此,郭斌高声喝道:“我受天子诏令,为骑都尉,领北军越骑营!营中一应人事之任免,军士之选拔,可酌情处置,便宜行事!尔等既为越骑营军士,本当努力训练,尽忠报国,如何敢私自出营?如何敢于营中酗酒?如何敢公然狎妓?如何敢祸乱京师,围攻军营?你们可曾将军纪放在眼中?可曾将越骑营放在眼中?可曾将本官放在眼中?可曾将天下子民放在眼中?无言。
袁建看先前众人前来时汹汹的气势给郭斌问得丢了一大半,随行而来的一众军士竟然给郭斌几句话唬住了,不由心中暗恨他们没出息、没见识。也难怪,若真是官员、富商家的杰出子弟,谁会让他们来越骑营可曾将天子放在眼中?”
郭斌这几个问题,句句诛心,将众人问得哑口中混日子?他们之所以花钱进来当兵,只是要个出身罢了,谁也没想要凭着当兵出人头地的。
越骑营再是声名远播,再是大汉精锐,也不过是当兵的而已。所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难道有哪个人还真想着当一辈子越骑营不成?即便越骑营是拱卫京师的中央军,可跟禁卫军毕竟差得太远了。不要说只有定员一百二十八人的“羽林郎”了,便是“羽林左右骑”或是“期门郎”便要甩他们十万八千里远,他们不仅出身好、门第高,武艺、训练、装备皆为天下首屈一指。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官身。
因此,听了郭斌的几个问题,没有人敢出头,一是因为位份、名声相差太远:郭斌贵为骑都尉,比二千石,银印青绶,年仅十六岁便以寒门子弟名震京师;而他们只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兵而已。第二是因为他们确实不占理,若是按照军中的规矩,不要说私自出营,便是夜间在营中乱逛都是杀头的罪过,郭斌只将他们赶出军营,已经是留有余地了。
可是,领头的袁建受不了了。他本是要来落郭斌的面子的,所以才带了四百多人前来闹事。可如今郭斌一番话便将众人唬住了,让袁建的面子往哪儿放?
于是袁建高声道:“我等自然是一切唯天子之命是从。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郭斌自己在营中豢养了十几个女子,便当我等不晓得不成?你执法犯法,罪加一等,又哪里还有脸面在此大放厥词?”
听到这里,跟随袁建前来的一众军士轰然而乱,一时间哄笑声、不屑声、怒骂声不绝于耳,就连跟着郭斌出来的特种军士亦是心中狐疑。只因郭斌确实将当初袁建圈禁在营中供其玩乐的女子安置在了营中一处所在,而且有命令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然而事实却绝非众人想得那样,即便郭斌精~虫上脑,亦不可能饥不择食啊!放着活泼可爱,聪明漂亮的董杏儿在,他哪里还能看得上流民中的那些庸脂俗粉?而且他又怎么可能当着一众手下的面子做出这种事情来?脸还要不要了?还要不要统领士卒了?要知道,他郭潜阳无论前世今生,还只是个初哥儿啊!当初即便要看岛国爱情动作片都要戴上耳机偷偷地看的小屌丝,怎么可能当众做如此羞涩之事?
他之所以将那几个流民女子放在营中,其实是为了让她们做战地护士。在战场上,无论是谁都有可能被流矢击中,若有人能够提供及时的简单包扎与治疗,其活命的几率将大大提升,对于经历过战争的老兵,郭斌是格外重视的,他们都是他手下的宝贝。
在当初太平道围攻刘辨以及太平道围攻阳翟县衙的战斗中,郭斌一方固然大获全胜,可总有几个运气不好的被流矢所中,或者从此以后行动不便,或者缺了手指。缺了手指的尚可勉强在军中效命,可行动不便的却明显不适合再上战场了。
就在他们暗叹自己运气不好,痛恨绝望之际,郭斌的一道命令又给了他们希望。郭斌任命他们几个行动不便之人为新兵营教官,负责主持伏龙山庄以及阳翟县中新招募士兵的训练工作。当然不是要他们给新兵们训练队列队形,而是教授他们上战场的经验,指导新兵文化知识。
因此,几个受伤的老兵对郭斌分外感激。他们便利用白天的时间去学堂上课,努力学习知识,补充提高自己,然后利用夜里士兵们训练结束后的空闲将战阵上的经验和文化知识一并教给新入伍的士兵。
因为他们所经历的战斗亦极为有限,再加上伤残老兵的增多,老兵们退伍后的工作便不再是单一的训练和教学,很多人从事于专门的军事研究,成为极为优秀的军事参谋人员。当然,这都是后话。
面对袁建的质问,郭斌一笑,道:“你所说的郭某人豢养的十几个女子可是当初被你掳掠而来的流民?”见袁建张口结舌,郭斌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不错,她们现在的确在我越骑营中。”
人群中顿时爆出一声哄笑,嘘声不断。
“不过!”郭斌亦内劲喝出这两个字,只将数百人的哄笑生生地止住了。
“郭某人却并非要玩弄于这些可怜之人,现在营中正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女子教授她们战场救护之法。异日上了战场,我手下的将士们一旦受伤,将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她们的救治!有的人可能会因此保住一条腿,有的人可能会因此保住一条胳膊,有的人甚至可能会因此保住一条命!”
说到这里,特种士兵们心中了然,那一位医术高超的女子定然是董杏儿无疑了。要不怎么这一连几日都不见这姑娘的身影,原来是去教授医术去了。这些人都认识董杏儿,不说此次随郭斌进京的大多是当初在京中受过郭斌恩惠之人,也都蒙董杏儿为其治伤,即便是后来加入之人,亦在阳翟县的几次大战后看到过董杏儿救治伤员的活跃身影。董杏儿因为经常救助伤员,俨然已经化身郭斌一方军中共同的女神,其在军中的威望,仅此于郭斌、赵云、关羽三人。
不过话说回来,主公真是仁慈,竟要在营中养十几个女郎中?那样即便受伤了也不用担心因没人搭理而伤势加重,甚至丢掉性命了。他们都是常年混江湖的人,自然知道在如今的医疗条件下,一旦受伤便很可能丧命。因为此时是没有抗生素的,即便是擦破了一点皮肉,可一旦感染,轻则废了一条手臂,重则丢掉性命。因此,许多人在受伤后,一旦看到伤口有化脓感染的迹象,便会用最古老的办法来治疗。
将烧红的烙铁贴在伤处,将感染的皮肉尽数烫死便是最直接彻底的治疗方法。可是这种钻心的疼痛,恐怕便是江湖上武功绝顶的几大高手亦不愿意尝试吧?
可是现在好了,主公给营中安排了女郎中,若是受了伤,还可以与这些女郎中接触,搞不好连终身大事都可一并解决了。如此一来,养伤的日子便不再是那么痛苦与无趣了。主公可真是为我们着想啊!
顿时,特种士兵之间弥漫着一种猥琐而下流的气氛,一个个挤眉弄眼,阴笑连连。让郭斌看到了,好悬没有笑场,只得暗骂他们不争气。
说到此处,郭斌音调猛然一高,喝道:“倒是你袁建!你因在营中醉酒,公然狎妓,训练不力之罪被逐出越骑营,已经是本官不欲多早杀孽,网开一面。如今又如何敢煽动群情,妖言惑众?如何敢让在场诸君冒着杀头的大罪围攻越骑营军营?”
直到此时,跟着袁建前来的众人方恍然大悟,心中暗骂袁建。
原本他们还是越骑营军士的时候,要来越骑营自然是毫无阻拦的,可现在他们已经被越骑营除籍了,既非官身,又非军士,如今围堵在大营门口,说严重一点已经算是蓄谋造反了。于是,暗暗后悔的众人开始想全身而退的法子。而在后面的许多人则已经开始偷偷开溜了。
当初袁建亦未曾想到这么多,他就是想要借着众人满腹怨气的机会,前来越骑营混赖一番,为大家讨要一点遣送费。想郭斌一个山野小子,看到这么多人往他前面一站,吓得腿都软了,如何懂得京中的那么多规矩?或许诈他一诈,一切便都有了呢?这可是一举数得的好招数啊!
一是抹了郭斌的面子,让郭斌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在京中的名声自然是一落千丈;二是全了自己的面子,一旦从郭斌手中挖出一点好处,非但能得到几百个弟兄的全力支持,更让人称京城三杰之一的郭斌灰头土脸,他袁建的名声不就起来了吗?三是可以借此重新获得二公子袁术的赏识,重新回到袁二公子身边,以后前途势必更加光明。
可是袁建亦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地感觉得出来,随他来的弟兄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他今日很可能又要灰头土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