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华圣峰的山路陡峭, 现下日正当空,这些凡人弟子被晒得两颊通红兼大汗淋漓,再加上前游览重虚宫耗费了许多体力, 这些弟子有不支,但黄师兄依旧劲头十足在前带队跑步, 同时高喊:“打精来, 这点苦都吃不了, 将来如何修行!”
于是一行人卯足了劲咬着牙往上。
南棠她倒有助他们一把,不转念一想, 也确实如“黄师兄”说的般, 修仙本就是一趟艰辛的历程,后面还有大把的苦着吃,如果现在这点累都挨不住,还不如回凡间做个普通人。
如此想着,南棠有出手, 依旧跟在队伍末尾。路上遇到两个沐春峰的师兄, 所有人停下行礼, 南棠到杜一壶和陆卓川。
陆卓川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臭脸, 杜一壶则外了许多, 两个人如今都是正儿八经的师兄了,得出来成长不少。
南棠欣慰非常。
队伍冲到华圣峰上时, 上面已经聚集许多新入门的弟子。南棠从前也接引好几届入门弟子,但规模从这么大,来重虚宫真的壮大。
陌生面孔太多,这批新入门的弟子约有百来名,一部分由各个峰头派往凡间或是修仙界挖回的好苗子,另一部分则是摸爬到山门前自求入门的凡人。很多峰头都已经提前准了苗子, 只今日抢人,故而稍后几个峰头的峰主上修们都会来挑选每个峰的内门弟子,南棠想借这个机会一次性了解如今重虚宫都有哪些人,默不作声跟在一众新弟子后。
新弟子五成群聚集在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虽说全是新入门的,但也分了六九,被派出的弟子挖回来的好苗子是一,普通苗子是二,而南棠呆的这支队伍里的弟子,则属于次,都是自己千辛万苦爬到重虚宫的山门前求入门的。
南棠正听他们聊天听得津津有味,各处人群忽然了些微骚动,原是山下又有人上来了。
“,她就是田柔!”
南棠听到身边有人悄悄道。
“她身边两位师兄是谁?”
“是沐春峰的,原来虞师叔门下两个弟子……该不会也被她迷惑了吧?”黄师兄不知何时又凑来解惑。
南棠望,只到刚刚半路上遇到的杜一壶和陆卓川田柔一行人同时上了华圣峰。田柔的模极其扎眼,杜一壶和陆卓川的存在,又衬托出她的众不同来。
面对肖似南棠的田柔,陆卓川还是顶着张臭脸,杜一壶则显得热情许多,不停这些新弟子说着话。几人说了会话,又南棠这边来。
“各位师弟师妹,我是沐春峰的杜一壶,日后各位若修行中遇上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杜一壶边边四周的人打招呼。
四周的人都客气回礼。
“杜师兄还是老子,不放任何一个做买卖的机会。”黄师兄上前和他寒暄打趣,两人上很熟稔的模,寒暄完毕,黄师兄又搭着杜一壶的肩膀众人道,“这位杜师兄是古道热肠,手里好东西多得很,大伙以后如果缺什么,只管找他,保证价格比外头公道,童臾无欺!”
“好说好说。”杜一壶哈哈大笑。
好家伙,原来是在门派里做买卖来了,难怪着青涩腼腆不再,人也圆融了不少。
南棠捂唇笑了笑,一转眼,忽然对上陆卓川的目光。
陆卓川的臭脸明显一愣,盯着她不放,南棠挑了挑眉,他才眉头微蹙,刚想说话,南棠竖一指置于唇前,做了个噤声手势。
嘘,别作声。
陆卓川眼里的迷惑更加明显。
这异常反应让站在陆卓川的田柔注意到了,她他二人是半道上遇见的,这两人都是昔年虞南棠的弟子,本该对她另眼相的,想到陆卓川并给她特别反应,而杜一壶也只是面上热情,这本就让她有些忐忑,不想此时却见陆卓川对着前个有些像虞南棠的弟子发怔,她有些不悦了。
今日的新弟子测试,她安要争个第一,好挑选仪师父,断不能被人破坏。
如此想着,她到南棠面前,刚想说话,却听前头有人喝道:“掌门并各位峰主马上驾临,你们排好队!快!”
众人飞快散开,各自寻位站好。田柔只冲南棠温和一笑,藏在袖中的手微动,转身离开。这厢南棠左手疾速凌空一抓,而后在面前摊开,掌是片被夜烛掐死的黑蚊。
黑蚊如芝麻,以人血为食,普通人很难察觉黑蛟叮咬,且黑蛟针器有毒,叮咬后会引发大片红疹昏阙,这么多的黑蚊,足以让南棠从头到脚红疹。
南棠的情瞬间冷凝——这个田柔,肠和手段都歹毒。
田柔已经站到队伍正中,正垂头冷笑,不妨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幽幽女音。
“田道友。”
她转头一,只见才刚个女修不知几时站到自己正后,正笑吟吟着自己,并举左手,掌朝下摊下,里头落下一片黑蚊尸体。
她脸色顿变,再这女修脸上有半点红疹痕迹,她里一咯噔,但远空已经有人飞来,她不敢再出手,只能转回头。
南棠警告完,拍拍自己的手,不动声色站在队伍里。
————
“掌门到——”
随着一声吟唱,远空飞来数人,属于上修的威压落下。
江止在前,萤雪其他峰主随后,一并落在了华圣峰的飞岩上,四周围绕的是各个山峰前来热闹的弟子,恍惚间让南棠想十年前场试炼。
“开始吧。”
江止的声音传下来,听来冷冷的。
南棠结束短暂的回忆,望飞岩。
江止站在飞岩正中,着一袭暗朱色的衣袍,容貌依旧清俊非凡,眉间却多了一线血纹,正目光冰冷望着华圣峰。
确如嫣华所说,江止性情大变。昔年作为掌门,面对门中弟子,他尚会温言和语鼓励,如今却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还有道血纹……无端将他染得邪异。
南棠微蹙了眉,再其他人。萤雪也依然绝色无双,懒懒站在江止左后,似笑非笑着众人,比江止面无表情的冷冽,她显得更加凉薄乖戾。
除了他们外,宋诣和程嘉月都来,其他峰的峰主也有许多是南棠并不认识的人。
华圣峰正中升个透明晶柱,这是用来测试修士们灵根的空灵晶,修士们只需将手放上,空灵晶会根据每个修士的灵根而出现不同的色彩。
南棠当时测试时所出现的,是代表纯木灵根的墨绿色。
浓到发沉的绿。
很快的,前有人开始叫名字,新入门的弟子依次上前掌门拜礼后开始测试灵根,空灵晶不断绽五颜六色的光芒,每个上前的弟子灵根都被记录在案。
这次的弟子资质果然普遍好,有不少异变灵根强灵根的弟子,光芒绽的高度,不时引发人群里的喝彩声。
灵根的测试很快半,终于叫到田柔的名字。
田柔缓缓上前,朝着飞岩上的修士们躬身行礼。场上气氛突然改变,变得寂静而微妙,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飞岩上的修士们也都露出复杂情。
南棠到江止微不可察眯眼来,萤雪也一改无谓的情,盯着田柔不放。
田柔却对这些关注置若罔顾,情轻松到空灵晶旁印下一掌,刹间,一束赤红光冲天而,是目前所有弟子里光芒盛的,比之前优秀的弟子高出一倍不止。
场上立刻就爆喝彩声。
赤红代表着火灵根,这确实是很强悍的火灵根。
她的情依旧恬静,上前众修行礼退下,转身时却被人叫住。
“,你叫什么名字?”
萤雪已经越江止到前面,望着田柔问道。
“弟子田柔,拜见师叔。”田柔不亢不卑回道。
一道罡风来袭,卷着田柔飞到飞岩之上。
“上来我瞧瞧。”萤雪的声音随之响。
无数双眼眸下,田柔站到华圣峰的飞岩上,站在了掌门并一众上修跟前,高高凌于所有新弟子。
“这一头白发……”萤雪到田柔面前,伸手挑她披爻在后的一缕发,喃喃着,又后望江止,“师兄,她是不是像极了师姐?这眉目情,这一头白发……”
江止不语,目光锁在田柔身上,田柔却低垂了脸,只道:“弟子不敢虞师叔相提并论。”
萤雪却轻轻一笑:“你当然不能。”
田柔头狂跳,胸如擂鼓,面上却依旧一派平静,任由萤雪的手松开自己的发又轻触上她的脸颊。
“师兄,你想师姐吗?”萤雪的指腹沿着田柔的脸颊划到她下颌处,将她的脸挑,痴痴盯着。
“想。”江止只有一个字。
“呵。”萤雪笑出声,“可师姐回不来了,不管我们再怎么想,她也回不来……你叫田柔?”
她又问了一遍田柔的名字。
田柔点头:“弟子叫田柔。”
“可惜,你不是师姐。”萤雪喃喃着,语气却陡然间一冷,抚到她下颌的手也瞬间化成爪,毫不留情掐上田柔咽喉。
萤雪的突然发难让底下也发出一片轻呼声。
是个人都得出来,田柔已被掐到窒息,她吐不出声音,只能徒劳无功抠着萤雪的手指试图让对放手,而萤雪只要再加一点力道,田柔的脖颈就要折断。
“我是很想念师姐,天天月月年年,想得都要发疯,但你可知……我恨有人扮作师姐模在我面前出现!”萤雪举手,田柔的身体跟着离。
每有一个像师姐的人出现,就要提醒她一次,师姐已经不在了,而她们通通不是师姐。
“我师姐,不可取代!”萤雪眼中杀气骤聚,“你要像她,就死吧。”
田柔恐惧到极点,可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慌乱望江止,希望江止能救人。
江止情更冷,她的目光像在跳梁丑,但作为一派之掌,他还是出声警告:“萤雪!”
萤雪渐渐又将田柔放下,松开紧箍她脖颈的手,换上笑容:“师兄想留她?”
江止也萤雪,忽然震袖将田柔扫下飞岩,冷道:“将此女逐出浮凌,永不收入山门!”
此语一出,四下哗然。
田柔萎顿在,捂着脖颈上不断咳嗽。
旁边观望的杜一壶陆卓川悄悄道:“这傻的,也不想想当初我们老师是为何才殒身的。”
南棠之死,是因为邱缠攻山,邱缠会出现,是因为秦凤安,而秦凤安的入魔,是因为替身缇烟他的师徒之情……这前因后果老人们都知道,所谓替身在重虚宫是大忌。
江止怎么可能允许这类事情发生,况且像又如何,再像,她也不是老师。
陆卓川并理会他,杜一壶觉得奇怪,转头发现他一直在呆呆某个。
“什么呢,这么专注?”杜一壶边问边随他的目光望。
不倒好,一之下他也呆了。
今天是怎么了,来了两个“虞南棠”?
————
随着江止一句话,旁边立时有两个修士上前,要将田柔押下遣送出山。江止下的命令够狠,不是逐出重虚宫,而是逐出浮凌山,这意味着她要浮凌山其他门派也不可能了。
田柔并不知正因江止这句话,才将她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只知自己的仙途算是不保,她极不甘,捂着脖颈跪到上,替自己争辩道:“掌门,各位仙君,容颜模实乃天生,我无从选择,为何因我生得像虞师叔就要被逐出山门?我何之有?我不服!”
“天生?”萤雪忽自飞岩之上掠下,一步步逼田柔,目光渐寒,两边上前的修士停下脚步。
“难道不是吗?这天下长得相似之人多得是,今日在这华圣峰上,也不止我一人肖似虞师叔!”她说话间推开身后弟子,冲到南棠面前,“她不也我一!”
四周的弟子退开,南棠曝于人前。
萤雪目光望来,已不由自主蹙眉。
“你别血口喷人,她能和你一?”黄师兄仗义执言,从旁边冲来,替南棠解释,“师叔,不是田柔说的这,她们两不一……”
萤雪出声,只是盯着南棠,飞岩之上,江止的目光亦鹰隼般望来。
南棠拍拍“黄师兄”的肩,道:“师侄,多谢你了,我自己来解释吧。”
黄师兄只觉得她不知天高厚,刚想让她退下,却被她掌中涌出的一股柔风推到旁边,他这才惊觉她对自己的称呼——师侄?
“田柔是吗?拜师是讲缘法的,不是靠情怀,也不是靠下滥的手段。”南棠步步上前,经田柔时抛下一句话。
田柔气急,还要争辩,却听她对着萤雪开口:“六师妹……”
这个称呼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南棠又望飞岩:“掌门师兄,各位同门,十年未见,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江止震愕非常,已一步自飞岩上掠下,惊疑望着南棠。
南棠续道:“我是虞南棠,大战未死,有幸归来诸君重逢。”
一语落下,整个华圣峰沸腾炸锅,田柔瞬间瘫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