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言, 慕时清顿住脚步,耐心等着她的说辞。
男人那双眸太清透,让邵婉产生莫名的紧张, 不知如何忍住的心跳,指着马棚道:“二爷能否将那匹千里马相让?”
慕时清那会儿已经掌握了情的来龙去脉,君子不夺人所好, 他点点头,“姑娘若喜欢,尽管牵走。”
邵婉心中一喜, 赶忙掏钱袋, 从里面取银票, “那这......”
“不必了,当做我送给邵将军的吧。”慕时清笑笑, 提步走向客堂。
一匹千里马价值不菲, 邵婉哪能轻易占人家便宜,一见男人离开,急忙小碎步追去, “请先生留步。”
慕时清再次停下脚步, 回眸看她,冰冻的天气,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甚娇俏, “姑娘还有儿?”
邵婉垂着帘道:“先生那套醉衫游记一共分册呀?我读了前两册,不知下一册何时能在书肆买?”
醉衫游记慕时清近五年来游览山川湖泊的心得随笔,内容通俗易懂、妙趣横生,不能远行的人们用来陶冶情操和增长见识的读本,一经问世, 一册难求。
慕时清知道很多人在等这本书,却没想熟人的妹妹也在等,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快了,初春会整理好。”
邵婉眸晶晶亮,带着榜样的崇敬,“那我等你。”
话落,两人又陷入尴尬。
什么叫“我等你”......
贝齿轻咬舌尖,邵婉脸蛋红红地转身,像兔子一样跑开,轻盈的身影落在男人如清泉般的中。
这邵婉以为的第一次碰面,惹得她心里小鹿乱撞,有种苦涩溢心底,伴着丝丝甜腻。
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在兄长邵成熹去季府送聘礼那晚。
谁能料,一段被称为金玉良缘的婚约,却在女的拒收中被传得沸沸扬扬。
季府小姐无故拒收聘礼,让邵家大郎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于街坊的传闻,邵成熹甚恼火,想要找未婚妻好好谈谈,竭力挽留,可季家小姐心已决,根本不见他。
两人虽没退婚,但已经离了心。
作为季家小姐的闺友,邵婉想替兄长去跟季筱谈谈,看看问题在哪里。可见面后,季家小姐字不提悔婚的,让邵婉无处开口,毕竟两人自幼相识,感情甚笃,用质问的口吻并不合适。
无功返,邵婉有点垂头丧气,回后院发现兄长正坐在庭院里,拉着一名清隽男子饮酒。
“来来,今儿咱们不醉不归。”邵成熹拽着慕时清的手臂,醉醺醺地道。
邵婉心尖一晃,顿住脚步,停在环廊里,呆呆望着那抹劝酒的身影。
像感受她的视线,慕时清蓦转眸,与女子的目光交缠。
邵婉赶忙低下头,下识扭了扭腰,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去,朝起身迎她的慕时清裣衽一礼,“慕二爷。”
没等慕时清还礼,一旁的邵成熹晃晃悠悠站起来,拍了一下慕时清的胸口,“我妹妹怎么叫你二爷?不该叫你二哥吗?”
这话让邵婉无地自容,面颊在冷风中渐渐烧起来。
说来也怪,下雪的天,他们不在屋里温酒交谈,反倒在屋外吹冷风,欲何为?
慕时清没有接邵成熹的话,朝邵婉稍稍颔首,又坐回竹墩。
邵成熹从雪里拽一坛酒,打开酒塞,递给慕时清,“你怎么一点儿没醉?”
慕时清扶额,接酒坛,“你还知道自己醉了?”
“哼。”邵成熹抱着另一坛酒,嘟囔道,“醉了又能怎样,又没人来关心我。”
一旁的邵婉赶忙前,扯兄长怀里的酒坛,“哥哥醉了,别染了风寒,我让人扶你进屋歇息。”
可能觉得与慕时清喝酒没思,邵成熹站起来,拿捏不好力道地拍拍邵婉肩头,“那行,哥哥回屋睡会儿,你帮哥哥招待一下时清...嗝...”
闻得酒气,邵婉轻推兄长后背,“哥哥快回。”
邵成熹板着脸道:“小白狼,一点儿也不关心哥哥,不像哥哥,为了你,把慕时清都请来府了,近水楼台,你可别错机会。”
“......”
实在受不了兄长一喝多就胡言乱语,邵婉皱着眉头将人推进房,转身面慕时清时,根本不知要如何圆场。
好在慕时清察觉了姑娘家的窘迫,没有追问下去。邵成熹回了屋,他自没有逗留的理由,双手作揖道:“令兄为情所困,还望邵姑娘多加开导,给予关心,在下先行告辞。”
“慕二爷等等。”
邵婉看向身后的小兰,使色道:“快去取把伞。”
小兰小跑开,生怕小姐心心念念的慕公子离开。
可能连邵婉自己都不知道,她“心悦”慕时清的,已经成了全府未公开的秘密。
不能怪府中人误会,她整寻找慕时清所著的全部书籍,将慕时清的名句挂在嘴边,能不让人误会么。
不,邵婉并不能说清自己慕时清的感情,缘在从很多年前就产生的敬慕。在“第一次”碰面开始的感觉,为一无影手,抓挠她的心扉,让她忍不住去打听慕时清的行踪。她知道这样不好,但控制不住自己。
见主仆二人如此热情,慕时清没好思拒绝,实他乘坐马车来的。
小兰取来油纸伞,递给邵婉,还不忘冲邵婉挤眉弄。
邵婉更觉羞赧,双手抱着伞走慕时清面前。
两人身量差得多,邵婉不得不仰起头,说刚刚在心里演练不止十遍的说辞,可当触及男人的眉时,那些话语卡在嗓子,半晌吐不来。
淡如慕时清,都被她染了紧张,目光落在她脸,没有立即移开。
自小学习的礼数告诉他,不可盯着女子细瞧,可目光像不听使唤,坠入了纯净的眸子。
那种被彼此牵动宿命的感觉还不浓烈,但动心仅仅在一瞬间迸发。
离开的时候,邵婉问他:“若换作慕二爷,也会像哥哥一样难吗?”
慕时清摇摇头,“没经历的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邵婉低头,感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没曾想,又听慕时清道:“若真要凭空去想,我想我会的。”
那一刻,邵婉有点酸楚,也不知怎么了,莫名妙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