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珊离这晚, 汴京城的白玉兰全了,馥郁花香萦绕在街巷尾,微风温柔地抚摸着枝的花朵。
因卖身契上有印戳, 宝珊拿不衙门下发的通关路引,被拦在了南城门前。
邵修挑车帷,面不改色道:“她是大将军府的侍女, 随本公子外出一趟,不久就会回城。”
富贵人家的公子出行,经常在身边带着侍女、舞姬, 甚至青楼名妓, 守城的士兵见怪不怪, 在查完邵修的路引后,侧身让行。
悬着铜铃的马车晃晃悠悠驶出城门, 宝珊抱着小黄狗趴在车窗前, 着城中的街市渐渐变小,不自觉酸了眼眶。
两年的奴仆生涯终结束了。
夜色渐深,小黄狗窝在宝珊怀里睡去, 哪怕马车颠簸, 也有醒来的迹象,一只幼犬,对宝珊极为信任。
宝珊揉揉的,有点不舍, 但终究要还给人家,“这是邵小郎君养的狗,请代我还回去吧。”
邵修靠在侧壁上,不在意道:“邵霁说了,这小东西跟他不亲, 倒是跟你亲,说明你们有缘,你带走吧,也有个伴。”
跟着她,以后就要受苦了。
宝珊低捏了捏小狗爪,弯起嘴角。
马车停在一处油菜花田旁,邵修跳下马车,“今后怎么打算?”
离国公府,一个孤独无依的女子如何安身立命?他们间不熟络,邵修知道宝珊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害怕的一面,但日后要面临的情况会很复杂。
“我懂一点医术,以后寻个医馆给坐诊大夫打下手应该不问题。”宝珊说得轻松,捏着小黄狗的肉爪对邵修道别,“多谢大公子相助,余生有机会,定当报答这份恩情。”
“言重了。”邵修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子,“出门在外,银子寸步难行,这里有几十两,留你暂用。”
宝珊摇,“等了下一个城池,我就能寻医馆......”
“拿着吧,你都说了要报答我,余生么长,会有机会的。”怕她拒绝,邵修把钱袋扔在车顶,“里面有一封我的亲笔信,等了下一座城池,你就拿给门侍,相信他们不会拦你。行了,别的事,我先回去了,来日方长,祝卿顺遂。”
说罢,调转脚步,带着车夫大步走向南城门,留给宝珊一个潇洒的背影。
宝珊冲着他的背影裣衽一礼,中充满感激。
满山的油菜花随风摇曳,她站在路边,闻了来自田园的味道。
浩渺天际,星光璀璨,无限的孤单感打不倒渴望自由的。
宝珊坐在车廊上,抱着睡醒的小黄狗,温柔笑道:“以后就咱们俩相依为命了。”
“呜——”小黄狗懵懵懂懂地回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懂主人的话了么。
倏然,南城门方向传来一声娇呼:“宝珊!”
宝珊蓦地回,见慕夭跨坐一匹小矮马而来,还不停挥舞着手里的包袱,“我来找你了!”
油菜花田里,回荡着少女咯咯的笑声。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留下,宝珊跑去,与跳下马的慕夭抱在一起,空落落的一下子被填满了。
她不贪,能有一个友足矣。
远处城楼上,着脱兔般的女子,赵祎握紧轮椅的扶手。他又一次选择全她,让她冲破金丝笼,天高任鸟飞。
但事不。
慕夭,再有下次,我不会放你走了。
丑时二刻,梅织苑内人惶惶,仆人和隐卫们跪在庭院中,接受着李妈妈的盘问。
盘问一圈下来,李妈妈走陆喻舟身边,“子,除了几个被偷袭的隐卫,其余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来宝珊是自己走的。”
陆喻舟转动着玉扳指,不置一言,面容带着寒霜。
“子?”
“挨个院落盘查,包括二进院。”
李妈妈弯腰应了一声,带着人去往其他院落。
二进院是家主和主母的院落,赵氏怎么可能让他们调查,再者,上次因为假孕,她下令搜查全府,陆喻舟也给她行方便啊。
出报复理,赵氏也不让李妈妈盘查二进院的仆人和扈从,两伙人僵持不下,气得缃国公在卧房里大声道:“去跟子说,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意气用事,就算找了个女人,老夫也不准她进府门!”
管家劝道:“公爷前还念叨子面冷,身边应该多个可的人儿,子这次为了女人动怒,或许是件事。”
“老夫是个意思吗?!”缃国公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老夫是希望他有点人情味,懂得七情六欲,不是让他色令智昏!”
管家弯腰赔笑:“是是,老奴这就去劝一劝子。”
少顷,管家无功而返,说子边铁了要把宝珊找。
缃国公有些惊讶,从不知儿子对女人占有欲这般强。因翌日休沐,缃国公也就去管屋外的闹腾。
末了,赵氏能挡住来势汹汹的隐卫。
然而,将府中仆人全部盘查后,依然有得宝珊是如何溜走的线索。
梅织苑边,慕时清站在窗前,叫了一声坐在游廊下的陆喻舟。
陆喻舟敛起情绪,走去问道:“打扰先生休息了?”
“有,我明日就要离汴京去远游了,想跟你喝一杯。”慕时清指指屋里,“来吗?”
陆喻舟一愣,“先生为何突然要走?”
“该探望的人都探望了,也该走了。”慕时清拍拍他的肩,“我明早回慕府一趟,从慕府直接出发,你不必送我。等我下次回来,希望能喝你的喜酒。”
正处说不出的烦闷情绪中,陆喻舟让人端来酒,坐在东厢内碰杯。
想起宝珊跃下后墙时的模样,慕时清灌了陆喻舟几杯后才问道:“你对女子动情了?”
若是真的动了情,他的所所为还说得去,若有动情,连慕时清这么清醒的人都搞不懂他的目的了。
不喜欢一个人,也能如此大动干戈?
帝姬府。
赵薛岚从皇城司回来,就接赵氏让人送来关宝珊出逃的口信,听完这个消息,赵薛岚坐在玫瑰椅上迟迟有反应。
俊俏郎君穿着松松垮垮的袍子走椅子后面,“帝姬要沐浴吗?”
男人声音温柔,带着讨,比谄媚稍稍一些。
赵薛岚烦躁地摆摆手,“不用。”
俊俏郎君绕椅子前,眼含泪光,“奴婢哪里服侍的不,惹帝姬不快了?”
着这张与陆喻舟有两分相像的脸,赵薛岚股子戾气又散去一些,叹口气,捏着眉道:“跟你无关,去准备花瓣吧。”
得了准话,俊俏郎君赶忙去忙活了。
赵薛岚闭眼靠在椅背上,刚刚听完赵氏送来的消息,不但觉得痛快,反而更为恼火,一个婢女竟能让陆喻舟失了平日的冷静,若婢女愿意回,再使些伎俩,陆喻舟是不是就要八抬大轿把人接进府了?
“来人。”
扈从低走进来,“帝姬有何吩咐?”
赵薛岚起身走书案前,摊一张宣纸,了一副宝珊的画像,“派人去找,找后不必请示,毁其容貌。”
“诺!”
寅时刻,西厢房内伸手不见五指,陆喻舟从床上醒来,点燃了床的连枝灯,走出房门,遣退了守夜的仆人,一个人在月下漫步。
宝珊他,算不得,也不是非她不可,这一点他清楚知道,可当她离时,还是沉甸甸的,一个手无缚鸡力的小姑娘如何在人难测的间生存?
比起他们,她纯白的像一块绢帕,哪里知道间的险恶。
陆喻舟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担她的安全,在他这里,从不给背叛者留有余地,更何况他们的安全了。
倘若......
仅仅是倘若。
倘若她回,他会给她留下来的机会吗?
一片玉兰花瓣落在肩,陆喻舟双指夹起,放在鼻端轻嗅,馥郁的花香就像宝珊的发香。
指尖稍一松,片花瓣就被微风卷跑了。陆喻舟伸手去抓,抓了个空。他顺着花香传来的方向走去,忽然觉得,这座深深几许的大宅子异常冷清。
这时,李妈妈匆匆赶来,“子。”
“说。”
“宫里传来消息,慕大小姐失踪了。”
清润的眸子一敛,慕喻舟转身来,“去慕府打探了吗?”
“人不在慕府,城中眼线发现她出了南城门。”
身在侍卫重重的东宫,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除非是太子意她离,而她离宫后直接出了城......
以陆喻舟对慕夭的了解,她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置宝珊不顾,么,她们很可能早就预谋了一起离。
这样分析是有道理可言的,在汴京,宝珊能依靠的人只有慕夭,而慕夭又与宝珊投缘。
这件事,与太子脱离不了干系。
陆喻舟哂笑一声,负手离去。
得进一步的指示,李妈妈追上去,“子要进宫找太子对峙?老奴劝子冷静。”
任谁能撬太子的嘴啊,再说,谁也不能跟太子硬碰硬啊,虽说子敢这么做,但必要啊。
夜风渐起,只听陆喻舟道:“线索够明显了,必要进宫。”
李妈妈停下脚步,望着他的背影发呆,这是一叶知秋了?
翌日一早,慕时清告别缃国公父子,独自回宰相府。
慕宰相吹着胡子抱怨:“慕夭跑了,你也不回来多陪陪我这个老子,你们叔侄俩真让人不省。”
慕时清对慕夭逃婚的事略有耳闻,跟慕宰相打听后,笑着摇摇,虽不知慕夭逃婚的真正原因,但里清楚,慕夭着任性妄为,却不会平白无故消遣人,或许有某种苦衷吧。
“真不多留了?”慕宰相问道。
慕时清淡笑,“不了,今儿就走。”
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慕宰相也不多劝,陪他去往南城门。
慕时清此行,是要去往江南一带。
兄弟俩相差二十载,慕宰相待这个弟弟就跟对待自己的儿子似的,“一个人出行多加小,能下榻客栈就别露宿。”
“,大哥放。”
“要是途中能遇见慕夭,就跟她说......”慕宰相重重叹口气,“就跟她说,回家吧,我不逼她亲了。”
自己的闺女,再生气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与她一起抵挡外面的流言蜚语。
慕时清握住兄长的手,“明白,等见夭夭,我劝她回来。请大哥保重身体,别太操劳。”
“嗯,走吧。”慕宰相抬下衣袂,算告别。
慕时清颔首,背上包袱,牵着一匹白马走向城门门洞。
着远去的弟弟,慕宰相不自觉向前几步,个牵绊弟弟多年的女子何时才能找呢?也只有找了,弟弟的才能彻底收回来。
风和日暄,百花争艳,走一段段崎岖,领略一处处景致,人的胸也会变得越来越宽广。
听闻慕时清已经离汴京,官家缓缓放下手里的奏折,靠在龙椅上不知在想么,稍许,他换上宋锦衣袍,带着御前太监和侍卫微服出宫,一路人马奔出南城门,沿着官道纵马而驰,卷起层层沙土。
而官家的人马刚出城,陆喻舟的人马就来了城门前。
门侍一见缃国公府的扈从个个配备骏马和猎犬,吓了一跳,稍一打听才知,子爷的姬逃跑了,缃国公府正在全力寻找。
些猎犬嗅西厢房的气味,尤其是小黄狗的狗窝,追踪起来不算困难,只要对方有跑远。
众人面面相觑,想冷情寡欲的汴京第一公子竟然为了女人大动干戈。
暮色黄昏,宝珊和慕夭坐在路边摊吃面,小黄狗趴在桌子底下啃着肉干。
老妇人打扮的摊主端上两碗面汤,笑道:“两位姑娘出门在外,身边怎么有一个随从可不行,这荒郊野岭的,不怕遇见打劫的?”
宝珊问道:“这附近打劫的很多吗?”
第一次出行,虽然境前所未有的豁达,但还是有些胆儿颤,很怕遇见劫匪。
“不少,两位姑娘还是当些。”
慕夭吸溜一口面条,擦擦嘴,“我们不是单独出行。”
老妇人愣了一下,点点,“就,这里真不安全,前几日一家镖局押运货物,被附近的山匪打劫了。”
她抹下脖子,做了一个阴森森的表情。
宝珊觳觫了下,不禁握紧手中的筷箸。
因与慕夭为伴,她急着找份差事安身立命,而是选择与慕夭一去往江南游历,这期间要经历许多个山、河流,指不定在哪里就会遇见强盗,幸慕夭经历丰富,还俏俏告诉她,赵祎暗中派了一名侍卫保护她们。
宝珊喝口热汤,温声道:“慕姐姐,太子像很喜欢你。”
慕夭差点呛,捂嘴咳嗽几声,“我和太子不会有结果。”
宝珊知道慕夭不甘做深宅的金丝雀,也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爱,点点,“我懂。”
提起赵祎,慕夭双手托腮陷入沉闷,“你说...即便他不愿纳妾,官家也会给他塞很多大臣的女儿吧。”
这是必然吧,就像官家,明明深爱着邵家小姐,至今也未立后,却还是坐拥千佳丽,可明明当初,他为了邵家小姐,差点放弃皇位,而今,谁也不知邵家小姐在他里还有几分重。
付了铜钱,两人带着小黄狗返回马车,名侍卫也已现身,正双手抱臂,靠在车厢外歇乏。
慕夭笑着抱拳,“有劳壮士。”
侍卫面容清秀,身形消瘦,虽穿着黑色男装,但两人瞧得出,这是名女子。
“唤我齐冰就行。”
慕夭和宝珊时唤道:“齐冰姑娘。”
齐冰皱皱眉,“叫我齐冰。”
两人对视一眼,乖巧点。
真是位高冷的女侍卫。
后,人带着小黄狗继续赶路,齐冰驾车,宝珊坐在一侧车廊上,而慕夭则坐着赵祎送她的小矮马上。
齐冰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递出一把袖珍的匕首,“防身用。”
“多谢。”宝珊接,挂在裙带上。
小黄狗趴在宝珊腿上,冲她“汪”一声,宝珊笑着揉揉,“嗯,知道,你能保护我。”
“汪!”
齐冰斜瞥了小黄狗一眼,“这是串儿,饲养了,说不定能训练猎犬。”
“真的?”宝珊笑笑,“更了。”
天色渐暗,郊野传来一声声狼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黄狗冲着狼嚎的声音吠叫起来。
宝珊按住的狗,“不许叫了。”
“呜——”小黄狗在宝珊腿上打个滚,摇着尾巴撒娇。
倏然,草木异动,齐冰停下马车,不动声色地左右打量,随即吹起口哨,口哨断断续续,像在传达某种暗号。
异动声渐渐退去。
慕夭驱马靠近,小声问:“有拦路的?”
齐冰点点,“他们撤了。”
“你吹口哨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以为咱们有救兵?”
“嗯。”齐冰继续驾车,在两个姑娘松懈际告知道,“暗号是幌子。”
“......”
就是有其他侍卫暗中跟随了。
齐冰咳了一下,“我一人可抵上二十个山匪。”
“......”
一名女子在体力和武力上能抵抗二十个膀大腰圆的山匪,这听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慕夭撸起袖子,“咱们一会儿比比臂力。”
“别了。”齐冰继续驾车,目视前方道,“容易伤了你。”
“切磋切磋,又不伤和气。”
“我让你一半的力气。”
跟训练有素的太子死士相比,慕夭多少有些自取其辱,还笑嘻嘻道:“你跟赵薛岚比,谁功夫更?说实话就行。”
“我。”
闻言,慕夭笑着耸耸肩,“你这朋友,我结交了。”
她就喜欢敢说大实话的人。
齐冰拔出腰间唐刀,扔给慕夭,“以防万一,帮我插在后车廊上。”
唐刀是军中武器,山匪见,避不及,生怕惹朝廷的人。
拉住缰绳,等马车错,慕夭用力抛掷唐刀,稳稳地插在了后车廊上。
着两个身手利落的女子,宝珊生羡慕,捏着小狗爪比划了两下。
慕夭纵马来宝珊侧,见她如此,笑道:“等下榻客栈后,我教你几招。”
“。”宝珊眼底亮晶晶的,还挺期待。
不远处的草丛里,几名山匪露出身形,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哼了几声。
一名山匪道:“几个小娘们还挺大胆。”
另一名山匪道:“你不也听见口哨声了,是小娘们能吹出来的?”
“她们是么人啊?”
“我哪里知道,反正是咱们惹不起的人。”
这时,后方传来马蹄声,几人互视几眼,又躲进草丛。
俄尔,慕时清打马经,样也发现了异常,他反手摸向腰间,甩出几枚脱手镖,正中一侧山匪的肩。
“啊!”
一侧山匪中招,办法拉拽绊马绳,使得慕时清驱马顺利跃了去。
另一侧山匪刚要拔刀,发现慕时清跨坐的马匹是一匹血统极为纯正的汗血宝马。
么人能拥有汗血宝马?
他们收回了手里的刀。
一名山匪抱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去的都是朝廷的人?”
“谁说不是!”
伙受了伤,本该立即离去,可其余几人不甘,想再等一等。一个时辰后,一路车队快速驶来,而这时天色已经彻底黑沉,几人不清对方是么人,也因等得烦,失了耐,想干完这一把就回老巢。
当车队靠近时,几人勒紧绊马绳,绊了打的马匹,一名男子从马背上摔下。
“打劫,交钱不杀!”
几人蹿跳出来,摆出凶狠的模样,曾想,倒地的男子一个双手挥刀,差点砍掉他们的脚。
几人吓得跳脚,慌乱中,向其余几个跨坐高大马的人,以及几人护着的马车。
马车里,官家掀帘子瞥了一眼,随即撩下,“捉活口,端了他们的老巢。”
“诺!”
“继续赶路。”
着漫漫夜色,官家叹息,慕时清这次离,不知要多久才会回来,官家想要与道个别。
相较慕时清对他的疏离,他对慕时清更多的是愧疚,可愧疚外,还有一份不甘。
等官家的车队远去,剩下的侍卫架起几名山匪,本想逼供,却发现不远处又来了一拨人。
这拨人里,除了跨坐黑色大宛马的陆喻舟,其余人都牵着猎犬,气场极强。
等他们反应,陆喻舟先认出他们是御前侍卫,淡淡问道:“怎么回事?”
几人将事情经讲了一遍。
陆喻舟蹙起剑眉,有多言,交代几句后,带着人离了。
一道笔直的大路上,四拨人终究会遇上。
行驶在最前面的个姑娘沿途寻一家客栈,由店小二引着住进最后一间天字号房。
多久,慕时清经客栈,春季多雨,想要趁着天气多行一段路程,等进了城池再下榻客栈,可脑海里忽然想起慕宰相的话——
“一个人出行多加小,能下榻客栈就别露宿。”
慕时清摇摇,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店小二带他去往账台,“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慕时清掏出银子,要了一间天字号房。
掌柜笑道:“不意思客官,天字号房全住满了,人字号房还有空置。”
慕时清也不太在意,点意了。
店小二抬手示意:“爷这边请。”
一会儿,客栈外来了一大波人,掌柜仔细打量后,目光落在被众星拱月的官家身上,“客官住店吗?”
官家有回答,一旁的侍卫掏出慕时清的画像,“可曾见这个人?”
掌柜和店小二仔细辨认,互视一眼,这不就是刚刚入住的客官么......
人不会是朝廷钦犯,或是被这些人追杀吧?
掌柜沉住气,笑问:“着有些眼熟,但不太记得了,敢问几位爷,他犯了么事?”
侍卫回道:“问么多干嘛?就问你们见有。”
若是朝廷钦犯,他们不会瞒着不说,听对方口气,像是单纯的在找人,而不是捕人。掌柜留个眼,答道:“小的想起来了,他刚刚因为有天字号房,便离了。”
一听这话,侍卫对官家躬身,“主子暂且在这里歇息,卑职带几个人去追,若能追,会想办法将先生带主子面前。”
一路奔波,官家有些疲乏,今晚还要还回去,是有逞强,点意了。
几人离后,另一名侍卫敲敲账台,“有天字号房了?”
掌柜点哈腰,“是啊。”
“让人腾出一间。”
“这......”
官家向名侍卫,“算了,咱们在客堂里歇会儿就行,还要尽快赶回去。”
侍卫们哪能让官家在客堂歇息,劝了几句,又向掌柜,掏出一锭银元宝,“去问问谁想要银子,就把客房腾出来。”
对方出手阔绰,掌柜不敢怠慢,带着侍卫去往楼,挨间客房询问。
楼下闹得动静有些大,打扰了就寝的客官,有人打门骂骂咧咧起来。
侍卫们一记记目光射去,骂声立马消失了。
官家闭眼静气,懒得计较。
这时,二楼最边上的客房被人从里面拉,慕时清站在廊道上向下,远山眉微微一挑。
为了防止有刺客或偷袭者,侍卫们正在环视四周,有几人忽然瞥见一身素袍的男子站在楼上,纷纷惊喜地瞪目。
“官家,是慕先生。”
官家睁眸子向上,与慕时清视线交汇,两人都是一愣,随即笑。
慕时清里默叹,提步走向楼梯口。
官家起身,喟道:“也不打声招呼就走,先生真叫人伤。”
两个各怀思的人,聊起无关风月的话,一点儿也听不出隔阂。
楼天字号房内,宝珊和慕夭挤在窗缝前,着客堂内的情况,捂着对方的嘴蹲在窗下。
慕夭拍宝珊的手,小声道:“一会儿侍卫来敲门,你去,他们应该认不出你。”
宝珊点点。
谁能想象,在这荒郊野外的客栈里,能遇见官家啊。
慕夭疑惑:“我二叔怎么也在?”
对慕时清和官家的感情纠葛,身为慕家人,怎会不知,里猜出个七七八八,暗自摇摇。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宝珊拉门扉,听掌柜说完情况,摇了摇,“我们不换。”
可就在打门扉的工夫里,官家随意扫向楼的视线定格住,一眼锁在宝珊身上。
官家有目不忘的高超记忆力,瞧见宝珊张辨识度极高的脸,一下认了出来,“不是陆喻舟的婢女吗?”
想起上次的事,再加上出宫前听闻的事,官家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
听此,慕时清扭去,与宝珊的视线对上。
避无可避,宝珊低下。
慕时清淡笑,“还真是她。”
也不怪小丫跑得慢,他跨坐汗血宝马,肯定比她的行进速度要快。
慕时清不知道宝珊曾拦下官家的马车,想着既然遇见,必要避嫌躲,人海茫茫,这次相遇后,或许再无相见的一天。
抬起手,示意宝珊先关门,一会儿再聊。
宝珊会意,刚要合上门,却被官家的一个手势制止住。
“小丫,下楼一趟。”
官家拉着慕时清的手腕,带他坐在长椅上,也不知里在合计么。
宝珊如芒在背,却又不能忤逆,扭冲慕夭眨眨眼,独自走了出去。
慕夭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拍着胸口迫使自己冷静,自从逃婚,她最怕遇见的人就是官家和杨家的探花郎。今儿有官家在,她是断然不能出面,除非官家要带回宝珊,可转念一想,官家哪会么闲......
一楼客堂,宝珊走两人面前,福福身子,“见...贵人,见先生。”
还挺机灵。
官家笑着敲敲对面,“坐吧。”
宝珊哪敢跟官家坐在一起,摇摇,“民女站着就行。”
偶然遇见,也不知她是不是又一次溜出来的,官家打算给慕时清介绍宝珊的身份,只是问道:“你是一个人出行?”
这话像在变相地试探她是不是逃出来的,宝珊斟酌着该如何回答时,慕时清淡笑着口:“如实回答。”
一个国公府的婢女怎会结识官家,聪明的人见微知着,想必官家是通陆喻舟认识了宝珊。
慕时清冲宝珊点下,像是在暗示她,一切有他撑着。
而就在这时,依靠猎犬的搜索,陆喻舟的人马也抵达了客栈外。
一声声犬吠提醒着陆喻舟,他要找的人很可能就在客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