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丝毫不知自己已被重霄君盯的事情。
她还惦记着鉴衍大师所说的十方绘卷, 所以在昆吾宫沐休日之前,就去向重霄君报告此事。
“……我知。”
重霄君听完沈黛的报告之后,神色也有几分肃然。
“十方绘卷乃佛门秘宝, 就连我也从未听过, 但既然这可魔族有所牵扯,的确应该追查去。”
唯一有可记载十方绘卷的《博古灵器录》就在宿家, 重霄君刚想说那他去查查,话到嘴边,不知又突然想到什么,语调一转:
“宿家的灵器大会就在三天之后,届我让人给你送请帖, 你你师兄们一去宿家顺便查查吧。”
长洲宿家是十洲修真界名列第一、当之无愧的灵器世家。
不仅是炼器功法当世第一,其世代相传的灵器武库,也是整个修真界修士们心驰神往的圣地, 宿家每年都会举办灵器大会, 邀请各洲修士前往武库秘境。
武库有灵,修士们在里面取回什么样的法器, 全凭个人实力机缘。
重霄君这么说, 倒不是让沈黛去秘境里面搏一搏本命灵剑。
主要是想让沈黛去宿家长辈们面前过过, 若是合适,再让宿家长辈他一起出面, 沈黛愿不愿意方应许结成侣,届就算是兰越仙尊再反,只要沈黛自己意, 便当场定。
没错。
兰越仙尊于沈黛的婚事十分反。
那日他提及替方应许向沈黛提亲的事情,一贯面带笑意的兰越仙尊,当即便敛笑容, 用难得严肃地口吻果断:
“不行,黛黛如今才几岁?还是个小孩呢,如今结契还太小,不行。”
重霄君在心里又掐算一遍沈黛的年龄。
没错,是十五岁。
“若觉得十五岁早,再等三年也无妨的。”
“十八岁也还小,更何况十八岁正是她提升修为的关键刻,要是有侣,反而分心,不。”
重霄君也很耐心,询:
“那仙尊觉得几岁何?”
兰越面这才又有几分笑意,轻描淡写:
“我觉得再等十年比较合适,重霄君觉得呢?”
……他觉得兰越根本就不想让人骗走他的小徒弟。
但重霄君有自己的想法。
他将此事谋算得十分周全,方应许自然是心仪沈黛的,他待其他女修可从没有沈黛那样耐心,至于沈黛方应许,或许有感,或许没有,不过他可以给人多制造些机会。
长洲宿家的灵器大会在长生岛举行,岛不仅有灵器武库,还有一块具有神力的三生石。
据说三生石隐藏在武库秘境的深处,有情人携手进入,在三生石刻彼此名字,便长相厮守,白首共。
重霄君希望方应许够机灵些。
而沈黛虽然完全不知灵器大会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重霄君的吩咐,她没有丝毫怀疑地就应。
人正说着,门外的师潜从外面端着一盏茶走进来。
似乎是没想到沈黛也在里面,他顿顿,端着茶意识做一个想要掉头离开的作。
“师潜师兄?”
沈黛叫住他。
她觉得有些奇怪。
既然是要茶,为何见有旁人就要离开?
“沈师妹。”师潜倒是并未慌乱,只是垂眸,“不知你在此师尊议事,我就不打扰你们,先——”
“一盏茶而已。”沈黛定定看着他手中端着的那盏茶,“不打扰,你端进来吧。”
师潜看一重霄君。
重霄君也淡淡:“进来吧。”
师潜应声是,将茶在重霄君手边放,便从内室退出去。
内室只剩重霄君沈黛二人,室内静半响,重霄君终于抬手掀开茶盖,幽幽:
“你发现?”
那盏茶并不是普通的茶。
乍一闻有几分茶香,但掀开仔细一看,面漂浮着的是神木灵芝的残叶,深褐色的茶汤里闻起来还混杂各仙草萃取的汁液,荡开一苦涩的气息。
之前沈黛几次提醒他注意身体,重霄君便知她有所察觉。
这一次她紧盯着师潜端着的茶盏,一双连眨都不眨一,重霄君便知,她定然是发现端倪。
沈黛迟疑半响才开口:
“您的身体……是很严重的题吗?”
身为仙宗魁首,太玄都的掌门,重霄君的安危于整个修真界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沈黛这样直白地出口,其实没想过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重霄君看她一,回答:
“严重,但又不严重。”
“……什么意思?”
重霄君单手握着杯盖剥开面的残叶,将里面深褐色的茶汤一饮而尽。
“我说不严重,是于我自己而言,我说严重,是说我的身体情况于整个修真界而言,已算得十分严重。”
果然——
沈黛想起前世太玄都的覆灭。
她那没有亲临现场,只是听旁人转告,说魔族引来钟山烛龙江之水,江水倒灌入九天,将太玄都强大的结界和固若金汤的城池全都淹没。
偌大的太玄都几乎没来得及怎么抵抗,就溃不成军,被魔族一鼓作气地拿。
重霄君为给太玄都的弟们争取逃亡间、为将魔族入侵的消息第一间传递给十洲修真界三千三千的每一个宗门,没有选择在众人掩护逃跑,而是以一人命换取更多人的存活。
虽然之后魔君交过手的每一个人,都只北宗魔域的归墟君修为当世第一,无人可敌,但所有人都觉得重霄君当日依然败得太快。
快得令许多后来逃出生天的修士们都不敢相信,重霄君就这么牺牲。
果然是有原因的。
重霄君的身体,在魔族入侵之前,已有衰败的迹象。
重霄君抬手按着心口处的位置,沉声:
“……是从前大战是留的旧伤复发,当初本就是九死一生,捡回这条命也是侥幸,如今旧伤复发,也是意料之中……”
“重霄君。”沈黛忽然严肃几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旧伤复发或许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有人蓄意谋划的?”
重霄君微怔,显然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此刻沈黛一点,重霄君这才意识到还有这可,但,他又想起一个更严重的题。
“……我辟谷已久,偶尔服用丹药,也都是我的几个弟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
太玄都也有内奸。
沈黛想起前世有关萧寻的一些传闻,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重霄君,便见重霄君眉头紧蹙,似乎已猜到她要说什么。
“我知你想要说谁,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做出这事情。”
重霄君不是没有听说过外面的一些流言。
方应许虽然没有外公开过自己的身份,但自从前几天宗门大比出风头,仙盟成立之后,他又是兰越仙尊座的大弟,平日里出手阔绰,那些旁人一辈都不一定买得起一件的天阶法器,他而言都是可以随手拿来扔着玩的。
有心人只要稍打听一,便知他的那些法器,都是长洲宿家大小姐宿璇玑的收藏。
宿璇玑亡故之后,她所有的财产都直接转移给其,也就是方应许。
而当年璇玑仙重霄君的婚事整个十洲修真界无人不知,方应许是宿璇玑之,自然也就是重霄君的儿,太玄都的少主。
不过方应许自幼离家,在太玄都,众人只认萧寻这个大师兄,萧寻无有不从,俨然一副任太玄都掌门的势头。
若方应许是个无之辈,当然威胁不到萧寻的地位,可如今方应许修为得,有长洲宿家作为后盾,还有兰越这一位身份成谜但就连重霄君也要礼遇有加的师尊。
如果萧寻真想要夺取太玄都掌门的位置,唯有趁此方应许重霄君隔阂未清,重霄君一旦出事,只有萧寻可以迅速接管太玄都掌门一职,统管全局,不会给魔族可趁之机。
所以虽然沈黛萧寻相处之并不觉得他是个心思险恶之人,也还是这样猜测。
“我不是想要胡乱地猜忌您的弟,只不过——”
沈黛忍不住做出最坏的打算。
“我担心伽岚君会比我们更快一步,我们和魔族之间的一战,只赢,不输,所以必须要更加谨慎。”
伽岚君至今还有一张握在手中的底牌没有亮出来。
前世的那位归墟君绝不可是从地里突然冒出来的,沈黛担心这一世从神仙塚开始,就有不小的变化,而这些变化都会促使伽岚君提前揭开他的底牌。
这候,要是重霄君这样的修真界中流砥柱还出什么差错,他们就更落于风。
“我明白。”
重霄君颔首。
“旧伤的题,我会清查,但内奸之事未查明之前,还望沈仙君三缄其口。”
“重霄君放心,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连我的师尊和师兄也不说。”
重霄君抬眸看她一。
“你可以告诉你大师兄,这没关系。”
毕竟在重霄君的心目中,已然是将沈黛当成是自家人看待。
沈黛也只疑惑一秒,她想着重霄君和大师兄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秘密,倒也很正常,所以便没有深究。
等沈黛向重霄君报告完之后,天色已近全黑。
原本接沈黛回家的这事情从来都是谢无歧做的,今日也不知他又溜去哪里,方应许找不着人,便只自己来接。
“大师兄——”
沈黛从长阶一路小跑而来,见方应许来接她,还有些诧异。
“师弟不知跑哪儿去,所以今天是我来接你。”
方应许的口吻仿佛一个接女儿放学的老母亲,语调十分自然。
“其实你们也可以不用来接我的。”沈黛不意思地挠挠脸,“我自己也会御剑,不用每次都这么麻烦……”
“你的御剑就是往树撞,往山崖石缝里钻,我怕我们等不到你回家吃饭,还要出来寻你。”
沈黛被说得怪不意思。
这也不怪她,毕竟其他剑修都是从小御剑,她半路起家,御剑技术不到家也没办法。
不过方应许也没有抱怨,还说:
“其实你也算帮我一个大忙。”
“?”
“师尊从前天开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天都雷打不的来指点我剑法,指点来指点去,就变成单方面的殴打,要不是因为要来接你,师尊甚至说还想用真剑我切磋切磋——”
方应许苦大仇深地捏捏被兰越的木棍敲中的后脖颈。
这他妈。
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