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煦日,黄莺不时在枝头上叫两声,悦耳却又烦躁。
头出奇地痛,段挽月从被窝里伸了只手出来,揉揉太阳穴,感觉舒服了点儿后,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小姐?”
若雪的声音让段挽月猛地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应了一句:“什么事?”
“王爷在门外,说想见小姐……”
“不见!”
段挽月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大吼了一声,努努嘴,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继续睡。
“小姐!”
才过了一会儿,若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段挽月一手扬开被子,怒目圆瞪,正准备又吼一句时,却见若雪跌跌撞撞推门进来了:“小姐……不好了!”
“我好得很!”
段挽月愤愤地白了若雪一眼,咬牙切齿地回道:“大清早的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爷让小姐到永信殿一趟,说是……说是……”
若雪跑到了段挽月床边,边喘着气边说道:“说是贤妃娘娘来了……”
若雪的话让段挽月一瞬间懵了,过了好久,才从床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贤妃来了?”
段挽月的睡意随着这句话消散了去,也不知怎的,段挽月不怕康成帝,也不怕皇后太后,唯独怕贤妃。
“已经来了有好一阵了……”
若雪的脸色微微泛白,不安地看着段挽月,轻声回道。
“该死的!”
段挽月一头黑线,极不情愿地洗漱穿戴,无可奈何地往外走。
头又莫名地痛了起来,段挽月伸出手揉着太阳穴,压着心中的烦躁,尽量平和地问道:“贤妃可有说些什么?”
段挽月如今只觉得心神不安,除了头在隐隐作痛以外,右眼皮也连连跳了几下,总感觉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奴婢不知。”若雪低了低头,无奈道:“是王爷派了青禾来告诉奴婢的。”
段挽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快步走去,一抹白影突然撞进了眼眸。
段挽月仅是匆匆一瞥,便移开了视线,也移开了脚步——段挽月宁愿再花点儿时间绕路,也不愿与龙允晨一同前往。
“挽月见过母妃,愿母妃万安。”
段挽月匆匆进了永信殿,对着殿堂上板着一张脸的贤妃行礼道,把坐在一旁的白昕颜完全无视掉。
“给昕颜请个安吧。”
贤妃的下巴微微扬着,瞥了一眼段挽月,冷冷地哼了一句。
鬼才给她请安!
自古以来都是妾给妻请安的,何来的妻给妾请安——贤妃这是几个意思?
段挽月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暗暗瞪了一眼一脸不待见自己的贤妃,这才瞥着那个还红着一对眼眶的白昕颜,极不情愿地开口道:“……妹妹昨夜睡得可好?”
“甚好,多谢姐姐挂念了。”
白昕颜扯着嘴角笑着,苍白的脸色一瞬间就出卖了她,声音也是疲惫至极的,给人感觉像是吃了不少苦头一样。
段挽月的嘴角猛地抽了两下,瞥了一眼正座上贤妃那张越来越沉的脸,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
贤妃冷冷地哼了一声,同样瞥了一眼段挽月,沉声道:“是么,本宫怎么看着昕颜如此憔悴?”
贤妃话音刚落,白昕颜便立马把话给接了过去:“多谢姑母挂念,昕颜真的过得很好,姐姐……并没有为难昕颜。”
段挽月一看到白昕颜那疲惫至极的样子就觉得一阵恶心,一瞬间不想搭理眼前这两个演着戏的人了,只能把目光幽幽地转向了别处。
“可本宫听到的却是你受尽了委屈!”
贤妃一时气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段挽月怒道:“你可知你已犯了七出?单凭这一点,晨儿大可立刻给你下休书!”
“姑母息怒!”
白昕颜愣了一下,一手拉住贤妃,赶紧劝道,同时也给段挽月打着眼色:“姐姐快帮忙倒杯水来,给姑母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罢。”
段挽月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可无奈对方是自己的婆婆,而且还是和小妾同一阵线上的。
段挽月憋着气,起身倒了一盏热茶,端到贤妃面前,缓声道:“母妃息怒,是挽月不懂事……挽月向母妃赔不是,母妃宽容大量,原谅挽月罢。”
贤妃抬起因气愤而微红的双目,怨怼地瞥了段挽月一眼,伸手从她手里接过那盏热茶,而白昕颜也瞥准了时机,猛地踢了段挽月一脚,那盏热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倒在了白昕颜的衣服上。
段挽月眼眸一沉,白昕颜则是故意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尖叫道:“姐姐这是干什么?”
“你……”
“妹妹到底做错了什么,姐姐要如此对妹妹?”
白昕颜立刻打断了段挽月的话,掩面作痛哭状:“姐姐的气,妹妹就受了——妹妹只希望姐姐以后莫要这样了,万一这茶是倒在了姑母身上,那可就……”
“她敢!”
贤妃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瞪向段挽月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段挽月——你好大的胆子!”
“我……”段挽月瞧着贤妃那个眼神,已然把她当成了妒妻,于是只能暗暗咬牙:“挽月不是故意的……”
“真是可惜了,这是王爷昨儿专门找人给昕颜做的新衣服啊……”
白昕颜一抽一抽地哭着,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段挽月,你也太过分了吧!”
贤妃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结:“如果你是有意的,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贤妃一字一句地说着,明显已经把段挽月指控成是“有意的”了,而且还假惺惺地来了个“如果”,听得段挽月一阵恶心,却又敢怒不敢言。
在这个封建的大家庭里,做主的人已经对这件意外事件的性质一锤定音了,段挽月有苦道不出,就算道出了也无果,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
就在段挽月已经准备好被贤妃痛打一顿来解气之时,白昕颜缓缓抬起了头来,故作贤淑状劝道:“姑母莫要生气了……昕颜想着姐姐也不是故意为之的……”
贤妃对白昕颜的话格外听从,立刻就收起了部分怒气,冷冷地哼了一声后,沉声道:“口说无凭——若真想证明是无心的,她只要愿意把这脏污的衣衫洗干净便可,否则——”
贤妃说罢,故意拉长了尾音,狠狠地瞪着段挽月。
段挽月一瞬间沉默了,脸色也不再平缓,猛地抬起头,迎上了贤妃那凌厉又带着警告之意的目光。
让她给白昕颜洗衣——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段挽月此时此刻也气急了,她虽然早已预料到了贤妃会联合白昕颜来找自己的麻烦,却是没想到她们的手段竟是如此,不过还真是应了“狗仗人势”这句话了。
段挽月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正准备抬起手来,狠狠地抽白昕颜一耳光,然后被扫地出门,大不了再回元帅府里对着段雨辰得了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都是一个府里的人,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介怀?”
段挽月回头,看见的正是方才见到的龙允晨。
一身白衣的龙允晨并没有看向段挽月,那双明亮的眼眸正温柔地看着白昕颜,柔声道:“夫人的裙子固然是新的,但已脏污了,倒不如赏给下人算了——本王今日有空,不如就一同上街去,再给夫人选一套吧?”
龙允晨的笑容明若春光,整个人文质彬彬的,正如段挽月一开始见他那般文静。
白昕颜见龙允晨如此体贴温柔,小脸一红,福了福身,娇笑道:“昕颜多谢王爷!”
贤妃见龙允晨从进来以后,目光一直落在白昕颜身上,丝毫不理会段挽月,心里也痛快了几分,放缓了脸色,对白昕颜道:“瞧把你高兴得——记得再去化个妆再出门,可别丢了策王府的颜面。”
白昕颜乖巧地点了点头,贤妃也欣慰地舒一口气,端起桌上的另一杯茶,抿了一口,这才道:“晨儿怎的这么迟才过来?”
贤妃说罢,目光故意飘向了段挽月,又是狠狠地一瞪。
龙允晨轻轻笑了笑:“方才去找夫人,打算与她一同过来给母妃请安的,谁知夫人早已过了来。”
龙允晨说罢,目光转向了段挽月,冷冷一瞥后,淡淡道:“王妃也挺早的。”
段挽月怔了一下,尴尬地还礼。
不料贤妃冷哼一声:“本宫看挽月最近心情不大好,还是让她先回房歇着罢。”
段挽月暗暗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
“竟有这事?”
龙允晨惊讶地看着段挽月,继而对着贤妃无奈地笑了笑:“允晨最近都没与王妃有接触,还真没有发觉到王妃心情不佳……是允晨冷落王妃了。”
段挽月愣了一下,幽幽地瞥了一眼龙允晨。
龙允晨的话似乎让贤妃十分满意,于是点了点头,教训道:“挽月可是正妃,自然是要有气度的——从前闹到今天也就够了,可不要再别扭了。”
段挽月一瞬间就懵了——究竟是谁闹?
段挽月越想就越恼火,愤愤地咬着牙,很想拂袖回房,然而现实却是不允许,于是只能忍气吞声,咬牙切齿道:“母妃教训得是……”
不料贤妃又是一哼。
“知错就改便好——但不惩不足为戒。”
贤妃把茶杯猛地往桌面上一放,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把段挽月和白昕颜都吓得颤了一下。
贤妃把手搭在白昕颜手上,缓缓起了身,扬着下巴,得意地看着段挽月:“从今日起,到佛堂里跪着,抄写经文认错,没有本宫的准许,谁也不得进入——直到本宫觉得你真心悔改了,方能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