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阁离贤妃的寝室薰兰轩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十多米的走廊——贤妃似乎是方便为了方便监视和了解段挽月的动向,这才把翡翠阁让给段挽月住的。
然而段挽月也打听到,这翡翠阁也是白昕颜以前入宫陪伴贤妃时居住的地方,于是她不由得纳闷了——要是白昕颜也突然进宫,那她住哪儿?
难不成要在贤妃眼皮底下和龙允晨同房?
段挽月想想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只好把注意力转回了翡翠阁门前,半眯着眼眺望着。
“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在等的人似乎不止段挽月一个人,若岚瞥了一眼翡翠阁外来来往往的下人,低声嘟囔了一句,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转向了段挽月:“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要不奴婢去找找?”
“不着急。”
段挽月轻轻摇了摇头,继续眺望着,淡淡地应道:“我昨天才搬进来的,虽说她也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但她也不会笨到这么快就和我撕破脸皮。”
段挽月说罢,转身往珠帘后的寝室走去:“再等等吧,再过半个时辰没回来才去找。”
若岚点头应下,在门旁的椅子上坐下,百般无聊地把剑从柜子上解了下来,轻轻擦拭着,眼睛不时地往门外瞄去,却还是不见若雪回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若岚也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抓起剑就要往外走,只是才起了身,就看到若雪带着几个人急急地往这边赶,再定睛一看,若雪身后的那几个人正是贤妃身边最得力的崔嬷嬷、沈嬷嬷,还有一个叫曦薇的姑姑。
若岚一看这架势,隐隐觉得不妥,赶紧转身,想着叫段挽月出来应对,却被迅速踏进门的崔嬷嬷给喝住了:“你家主子呢?”
崔嬷嬷说着,那双藏在褶子里的眼睛便四扫着,却没有找到段挽月的身影,不由得冷笑:“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起来吃午饭,非得贤妃娘娘差人过来请——这也就罢了,关键还要不见了人。”
崔嬷嬷的话音刚落,沈嬷嬷便也用阴里怪气的接过了话:“怕是不怕贤妃娘娘放在眼里,差人过来请了也不肯出来,非得贤妃娘娘亲自过来请才行。”
好不容易回到了翡翠阁,若雪在见到若岚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就往她身边躲,此时正低声道:“方才给王妃取午饭时,她们说什么也不让我端走,还说我不懂规矩,打了掌心后才逼着我带她们回来……这明显就是在*的茬!”
若岚的眉头皱了皱,低眸看了一眼若雪那发红的掌心,还有胳膊上的几块淤青,怒火忽起,却没有发作,只板着脸冷声回道:“王妃在里屋里忙着,并不知情,奴婢去通报一声便是了。”
“站住!”
曦薇姑姑一个箭步蹿到了若岚跟前,胖胖的身躯横在珠帘前,堵住了若岚的去路,沉着脸怒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谁给你的胆子这般对崔嬷嬷说话的?”
曦薇姑姑说罢,若岚还没回过神来,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许是屋子里头过于安静,这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竟还回荡了一圈,打得若岚脑子也嗡地一下变白了——在若岚的记忆里,无论是当初跟着静妃,还是后来跟着龙凌箫,自己都是没有挨过耳光的,可如今……
若岚怔怔地回过神来,怎能不懂崔嬷嬷等人是故意来闹事的,于是脸色一沉,眼露凶光,直往手还没放下的理直气壮样的崔嬷嬷迸去。
“你——”
若岚恶狠狠地瞪着崔嬷嬷,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正想着挥过去时,段挽月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嬷嬷,谁给你的胆子动用私刑,处罚本妃的人?”
若岚闻言,知道段挽月被惊了出来,也就乖乖地放下了已经举到胸前的手,再回头一看,只见珠帘被人猛地一掀,最先从珠帘后出来的不是段挽月的人,而是她的脚——
段挽月一手撩起珠帘,一手提起裙角,几近痊愈的右脚抬了起来,狠狠地往曦薇姑姑身上踹去,只听见曦薇姑姑“嗷”的一嗓子吼了出来,肥胖的身躯立刻向崔嬷嬷身上扑去,终于把珠帘前的那块地儿给腾了出来,让了一条路给段挽月。
“好狗不挡道——看来你是条坏狗。”
段挽月优雅地放下脚,往前迈了一步,松开了撩着珠帘的手,双手环胸,站在若岚和若雪身边,向着崔嬷嬷和曦薇姑姑扬了扬下巴,冷哼道:“狗倒是养得挺肥的,估计也差不多能宰了。”
曦薇姑姑*着直起了身子,但听段挽月这么一说以后,脸色白了一下,眼中立刻有怒火燃起,但她也知道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只能压着怒火,哈早点头地赔罪。
崔嬷嬷也跟着赔不是起来,但没有几句,便低声道:“贤妃娘娘想着王妃远道而来,昨日时间匆忙,来不及准备,今日一早才命人备饭菜盛情招待,以给王妃接风,还请王妃移步熏兰轩用膳。”
“真是多谢母妃了。”
段挽月冷冷一笑,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身后的若雪脸色立刻一变,赶紧扯了扯段挽月的衣袂,段挽月却不理会,想着翡翠阁离熏兰轩并不远,若真有什么事,也能把若岚给叫来,于是把若岚留在翡翠阁里,只带若雪赴约。
熏兰轩的大门大开着,贤妃直直地坐在方形饭桌旁,板着一张脸直瞪着大门前的空地,直到段挽月拐了个弯现了身时,她的脸色才稍稍缓了一点儿。
“挽月不知母妃盛情招待,故来迟了,还请母妃原谅。”
段挽月走到桌子前,瞥了一眼贤妃,勾起一抹浅笑,不冷不热道,丝毫没有恭敬之意,反而像是在挑衅。
正如段挽月所料,贤妃果真一眼瞪了过来,但让段挽月出乎意料的是,她也没有像往日一般立刻就发火。
“坐吧。”
贤妃拼命地压着怒火,一边瞪着段挽月,一边尽量淡然地应了一句:“再不吃,就都凉了。”
贤妃话音刚落,守在门边的两个丫鬟立刻把房门给关上了,段挽月的依然在冷笑着,并没有因此露出半分畏惧之色,若雪虽是皱起了眉头,但也没有露出焦虑之色,只是警惕地盯着贤妃看。
贤妃也勾起了一抹冷笑,递了个眼神给曦薇姑姑,曦薇姑姑立刻上前把盖着饭菜的盖子给拿开,阵阵呛人的酸辣味即刻传来,段挽月猛地一怔,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她不会吃辣!
无论是前一世,还是穿越过来以后,段挽月都是吃不得辣的,但这种吃不得并非说她本人承受不了那种辛辣之感,而是她的胃受不了——但凡吃了辣,不出半小时,她的胃就会像火烧般的疼痛难忍。
“母妃果真盛情招待,只可惜,挽月已经吃过甜点了,眼下并没有胃口。”
段挽月并没有入座,依旧站在桌子旁边,心里头怕得不行,但脸上的功夫也没少做,冷冷地看着一脸得意的贤妃,努力地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一边应道。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给本宫面子了?”
贤妃并没有看到段挽月被弥漫在空气里的辣味呛得难受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失落与不甘,只好变着法子来刁难她,势必要她吃下这辣椒盛宴,于是也不管段挽月愿不愿意,冷冷地笑了一声:“只怕这由不得你!”
贤妃的话音一落,曦薇姑姑立刻把若雪的双手给抓了起来,硬是把她拽到了一边去,死死地按着。
早有准备的崔嬷嬷和沈嬷嬷也一并上前来,一左一右地钳住段挽月的胳膊,用力地按着,不让她有反抗的机会,紧接着,贤妃便端起桌上一碟酸笋爆炒辣椒,捏开段挽月的嘴就往里塞。
浓重的辣味在嘴里一圈一圈地回荡着,段挽月像是感到有火在嘴里烧着似的,说不出的难受,偏偏又不能表露半分,只能死撑着,拼命地装出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来。
“本宫还不信了,这些辣椒下了肚,你会没有反应!”
段挽月面不改色的样子惹得贤妃更是生气了,好不容易把整碟的酸笋爆炒辣椒给塞进了段挽月的嘴里,逼着她咽下,紧接着,啪地一声把碟子往地上一扔,紧接着便抄起一碟辣椒油来,像倒水似的直接往段挽月嘴里灌。
段挽月拼命地挣扎着,头左右地扭着,但还是被灌了不少辣椒油进肚子里,从里到外的辣味呛得她双眼红了起来,眼泪也失去了控制似的,正一点一点地往外冒着,嗓子终于承受不了这种灼烧般的痛感,呛得段挽月扭过头,用力地咳了起来。
“果然是装的!”
贤妃见终于达到了目的,仰头得意地笑了两声,崔嬷嬷和沈嬷嬷,还有曦薇姑姑也附和着笑了起来,心急如焚的若雪趁着曦薇姑姑分了神的一刹那,用力挣开了她的手,直往崔嬷嬷身上扑去,张嘴就是用力地一咬,咬得崔嬷嬷发出了比方才曦薇姑姑那声嚎叫还要惨烈上几倍的悲嚎声,下意识松开了手。
若雪趁此机会把段挽月的双手从崔嬷嬷和沈嬷嬷的控制之下解救了出来,正拉扯着段挽月要撞门而出时,已回过神来的曦薇姑姑已经蹿到了门前,怒目圆瞪,对着若雪就是一巴掌挥了下去,扇得若雪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给老子滚开!”
段挽月终于稍稍缓了过来,见曦薇姑姑堵着门的同时,还用尽全身力气似的打了若雪一耳光,在辣椒的刺激下,怒火蹭地一下就往脑袋上涌,抬起手就往曦薇姑姑的老脸上用力一挠,再抬起脚又是用力地一踹,曦薇姑姑便捂着挂了彩的脸,惨叫着一声撞开了门,摔倒在门前的那块空地上。
身体的不适和情况的紧急让段挽月不敢多耽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扶着若雪,逃也似的跑回了翡翠阁。
段挽月回到翡翠阁的第一件事,就是躲进房间里扣喉,把方才被逼着咽了下去的东西全都用力地吐了出来。
若岚在听说了过程以后,立刻破门而入,正看到脸色苍白又布满了冷汗的段挽月趴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脚边是一摊红得刺眼的呕吐物。
“王妃!”
若岚脸色白了一下,赶紧倒了一杯温水,扑向段挽月,焦急地看着她,把茶杯递到段挽月嘴边,好让她喝下去缓一缓。
“要冷的。”
段挽月推开了若岚的手,费力地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若岚不敢怠慢,赶紧又倒了杯冷水过来,这一次,段挽月抓起杯子就全喝了下去。
“我没事……”
段挽月在若岚和若雪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来自胃部的灼烧感依然疼得她直不起身子来,脸色苍白,双颊却是发红,大汗淋漓得像是刚洗完澡一样。
“先下去吧,让我……缓缓……”
段挽月浑身无力,软软地靠在卧塌上,闭着双眼,蜷缩成一团,一边喘着气,一边轻轻摇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似乎在示意她们不要再提,同时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壶水:“拿过来——整壶拿过来。”
若雪赶紧去拿,塞到段挽月手里,看着她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心里的难受重了几分,本想着就这么站在一边不退下,方便照顾段挽月,但和若岚对视一眼后,见若岚摇头示意,也只好跟着退到了门外守着,以便段挽月传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