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很久了。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疼痛了。手掌中的肉与骨头打在另一个相同结构的物质上——发出的疼痛的感觉。

守望觉得屈辱。

但是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想过反抗这个词吧？更何况眼前的人是父亲，对父亲的尊敬是遗传在血液中的，所以也只有父亲，打了他。

“对不起。”他低下头，用很低的声音道歉。

‘对不起。’他在心里对那个未曾相识的孩子道歉。

‘对不起。’最后的最后，这一句话，是他对自己那个不羁的灵魂的道歉。用发自心底的歉意，去弥补此刻内心的一切。

对不起，请你忍耐了……

这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

打完守望之后，父亲就走了。出来后问侍者，他们说父亲已经离开了家中，预兆以往的规律，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回来了吧。守望似乎看到了母亲脸上那寂寞的神情了。

对不起，母亲。

好好地一顿早餐，却变得一团糟了。今天是黑色星期五吗？仿佛厄运都在此刻降临，不详埋藏在了生活的漩涡中。

他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表情恍惚，在想着从未有人知道的心事——

自己……到底做梦几天了？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简单而平凡的过去了，每一天的每一天，守望都是跟妹妹在一起，然后又度过平凡的时间，不断重复着没有意义的事情，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这个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父亲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了，久到时不时的守望便会遗忘了他的存在，偶尔的时候回想父亲的模样，却只有一个严厉的印象。

虽然脸上还带着微笑，但这个家……越来越奇怪了。

侍者与女仆们接二连三的减少了。从前的时候，哪怕是吃个早饭都需要十数个人打下手，但现在，只有三个人了，而且随着时间越发的减少，有时到了妈妈必须要亲自下厨的地步了。

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妹妹便更加的依赖自己了。

守望厌倦了。

自己的童年……就是这样的吗？

守望将妹妹哄睡着后，用小音量看了一会电视，电视上正在播一则看起来无比平凡的新闻。

“现在是午间直播，在今日十点十三分，在常州县的市民游泳馆中，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三人死亡，二十四人受伤，这似乎是一起恐怖行动，用来威胁当局政府的水费上调政策……”

“死了三个人啊，那么犯人呢？”

“目前，当地的警察正在与挟持了人质的恐怖成员僵持着，三十分钟后，专家将到达与他们谈判！”

守望将电视‘啪’的一下关掉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出了门，决定去附近看一看。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在很早以前就近乎消失了，但是隐约间还记得一些自己很介意的事情，现在正好去找一找，也许能够解掉一两个心结。

才刚刚出门，就有惊喜出现了——

“啊，这个小蜗牛我曾经抓到过！没有错，它背上那稍微有一点粘液的反光我没有记错！”

“啊，这个小店……我倒是经常在这里买糖啊。很熟悉。”

“那间水果摊也是。”

“还有那个建筑，似乎是父亲的分公司之一。”

“那个肚子很圆的胖子我记得。”

“还有那个穿旗袍的阿姨。”

“那个坐在躺椅上的老爷爷。”

“那群在工地上玩的小孩。”

“啊！”守望有几分兴奋的叫出声，眼睛死死的盯着墙角，“这里的灰色垃圾桶还没有换啊！”

记忆接二连三的涌上来，有几分陌生感的街道很快便熟悉了起来，他便这样游荡着，如同夹在人群中的灰粒，带着温馨与快乐融入这热闹的气氛中。

这个时代的庆典，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带妹妹去看一下。守望嘴角含笑，沿着一整条街道慢慢的走着。

回到家时，已经一个女仆也没有了。

仅剩的几个侍者搬着一些贵重巨大的东西，气喘吁吁的挪到车上，在那里不停的擦汗。

“你们在干什么？”他走了过去，平静的命令道，“快放回去。”

侍者们一脸茫然，不明白守望在说什么。

“我说放回去。”守望严肃的再一次的重复道。

有些侍者默默思考了一下，将车上的东西放了回去，而更多的却是无视了他，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嚣张且肆无忌惮，完全没有一个侍者的样子。

也是呢……没有人会怕一个五岁的孩子呢……守望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伸向腰间，摸出了一把枪。

那是一把黑色的金属外壳的枪，闪耀的光泽有着厚重与重量的感觉，上面没有消音器，拿出来的那一瞬间使者们以为只是玩具枪。

然后他们看到守望那稚嫩的小手将一粒粒黄铜色的子弹装了进去，‘咔嚓’一下上好了膛，面带微笑的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好了，现在谁也不敢无视他了。

侍者们脸色惨白的将一个个东西都完完整整的物归原处，甚至有些人还多放了一些东西，他们在心中咒骂着自己小主人的疯狂，又转而咒骂这个家族的所有人，会生出这么疯狂的小孩。

从头到尾，守望都是冷漠的看着他们一一的摆好，然后离开了这个家。

走进家中之后——毫无例外的，妈妈又在捂着脸哭泣。妹妹倒是没有哭，却在一旁轻声的安慰着妈妈，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很快就要被带哭了的样子。

守望在那之前将小小的妹妹抱了起来，制止了这件会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

他环顾四周，看着突然之间变得空空落落的房间，感到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的缺失感。

有些你平常中毫不缺少的东西，当一旦失去之后，哪怕那只是一些早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看腻的东西你也会觉得不习惯。

这，又是父亲干的好事吧？

真是一个……小气量的男人啊。

PS:ps：梦中人系列，可不仅仅只是守望小时候的一段经历而已，当然，这也并非梦境与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