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国懊恼的看了对方一眼，做出一副上了当的样子。

“怎么？这东西我看也能够烧，现在正赶上冬天，怎么会不好卖呢？”

听忠国这么说，海老的儿子笑了笑。

“想你们这些给洋人做事的人，还有不会做买卖的？我告诉你，这泥炭啊，不烧的时候就有一股子臭味，等到烧起来，这味道还能够再臭好几倍，要不是实在没东西烧，谁也不会打这玩意的主意，也就是这岛上的人日子过得紧巴，舍不得花钱买煤，正好岛上的沼泽地里头能够挖泥炭，所以才烧这玩意，来这儿做买卖的人，只要是稍微有些经验的，都不会跟他们换这东西，你们俩肯定是被人给蒙了。”

旁边的胡来一咧嘴。

“奶奶的！我说怎么跟咱们做交易的那家人那么热情呢！掌柜的，感情我们带来的那些好货，就换了这么一包臭泥巴。”

忠国扭扭头。

“话不能这么说，这泥炭虽然臭了点，不过价钱便宜，只要便宜，就肯定有人愿意买。”

海老儿子以为忠国是要面子，所以不愿意当着外人承认自己的失败，便又好心劝了他一句。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带这东西了，要是别的地方兴许还好说，可是旷州城周围山多，最不缺的就是柴火，没人肯买你们的泥炭的，还是丢了吧，别把两只麻袋给弄臭了，回头装不了东西。”

忠国怎么可能把泥炭丢掉？！现在麻袋里的泥炭和珍珠都混在了一起，随便抓出一把来，都价值千万，傻子才丢。

他笑了笑，做出一副不肯死心的样子。

“我看我还是拿回去叫洋行的人看看吧，你们不知道，这洋人的本事可大着呢，兴许就能够从这泥炭上面看出挣钱的法子来，反正这一趟来都来了。”

海老儿子见他坚持，也不再说什么了。

倒是海老叮嘱了忠国一句。

“两位，现在船还没有开，你们要住在船上可得交钱，还有你们的货物，也要交钱，和人分开算的。”

胡来立刻就叫了起来。

“啥？这还要交钱？你个老头可真行，我们俩给你点伙食费不就得了吗？反正你这船停着也是停着，我们俩占不了你多少地方，在甲板上躺着就行，不过回头要是下雨，你得让我们进舱里头避避。”

忠国已经累了一天，现在吃饱喝足了之后整个人直犯困，懒得管胡来，便任由他和海老去砍价还价了，自己走出舱外，靠在臭烘烘的麻包边上眼一闭睡了过去。

泥炭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动物和植物腐败之后的成果，因为碳化程度还不够，含碳量比较低，所以燃烧之后散发光热的效率也不怎么样，算是煤的低级品。

这东西臭是真的臭，不过现在忠国困得不行，身子也一阵酸痛，愣是没在意这股难闻的味道，脑袋一挨着麻包就打起了呼。

胡来和海老家人又闲扯了一阵子，然后各自休息。

第二天早上，忠国被冻醒了过来，胡来躺在旁边，抱着他那只装了一堆乱七八糟零碎的麻包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早上的气温低，忠国打了几个哆嗦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心里直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问男主人一家要两条御寒用的毯子。

海老这时候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刚好看到忠国，便抬手打了个招呼。

忠国用手在船沿上摸了一把露水往脸上一抹，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回应了对方。

“海老，这么早起？反正又没活，怎么不多睡会儿？”

海老手插着腰扭动了一下身子，打了个呵欠，伸手擦掉眼泪，点上了烟锅，然后才看向忠国。

“我不比你们年轻小伙子，睡大半个晚上就睡够了，怎么样，昨儿晚上难熬不？”

忠国点了点头，大冬天的在甲板上露天睡觉确实不是滋味。

海老哼了一声。

“我年轻的时候，跟着船老大跑船，什么苦没吃过，你们这算什么？那时候正赶上深冬，冷到什么程度呢？船在河里往上游跑，能够直接撞上从上游飘下来的冰，那一块冰可大了去了，船上的货包落到了水里，船老大叫人在我腰上绑了根麻绳，完了就一脚踢我下河，让我把货包捞上来，就那种天气，我愣是光着身子下了水，上来之后也没觉着冷。”

忠国听的咂舌，想不到这老头年轻时那么生猛。

海老说了两句，看着忠国，眼神里颇有些一代不如一代的唏嘘感。

忠国心里虽然佩服海老，可却并没有因此而多些温暖，依旧是冷得跳脚。

海老抽完一袋烟，他儿子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海老看了眼自己儿子，对着忠国和胡来指了指。

“回头给他们俩一人抱一床被子过来，还要好几个晚上才能往回走呢，这大冷天的。”

忠国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道谢不止。

等到太阳升起来之后，海老一家人便生活做饭，胡来被饭菜的香味一刺激，也醒了过来，赶紧凑过去帮忙，顺便问人家要了两碗热水喝。

等到吃完了早饭，海老一家人便开始了工作。

忠国本来以为他们在等候买卖人上船的这几天都会闲着，没想到这一家人借着这个功夫开始清洗起了甲板。

而且由于早上退潮，木船直接搁浅在了沙滩上，海老的孙子就拿着一把大木铲去铲那些吸附在船壳外面的海螺。

忠国和胡来闲着无事，本想帮忙刷甲板，可是一动起来，两人便咿呀出声的惨叫了起来。

之前为了取珍珠，他们两人都费了大力气帮着抬了蚌，昨天的时候还没觉得，可是经过了这一晚上的休息，现在顿时胳膊腿都又酸又痛，一动就难受得叫两人直咧嘴。

别说帮着刷甲板了，光是在甲板上走动走动，两人都得扶着船沿。

两人帮不了忙，又不放心珍珠，不敢下船，便坐在甲板上，看着海老的儿子忙活，不时的和对方搭两句话。

等到过了约莫五天，两人的肌肉才慢慢的修养好，每天也下船帮着在沙滩上的石头缝里摸点螃蟹上来吃。

在村子里做完了生意最早返回的一批买卖人这时候也陆续带着这一行的收货回来了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