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问,余有才立刻没了声音。
忠国心里有了底。
这位余老板不愿意出钱,但是却又怕自己干不过河道衙门。
看情况,如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回头衙门的人上门来施压的时候,这位余老板多半也会和济灵一样,给出一笔钱来了事。
忠国摇了摇头。
“余老板,其实我今天里找你,就是为了和你商量这事,那河道衙门可不光只是盯上了你这鱼市的收入,城里头但凡是有点儿产业的,他们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余有才看了忠国一眼。
“莫非华老板也被这群人要了银子?”
忠国点了点头。
且不说河道衙门的人知不知道忠国和福报银行的关系,就算是不知道,现在忠国手上放到明面上的产业也已经不少了。
一个太一船运公司,城里头谁不知道华忠国是那船运公司的大老板?
一个忠国车行,这个就更不用提,人力车这新鲜玩意在汗口市出来,立刻就吸引了全城人的眼球,上至富贵大户,下至市井小民,没人不知道如今城里人力车车行的老板是华忠国华老板。
再加上忠国还是美最时洋行的买办。
如今河道衙门还没有登忠国的门,不过在忠国看来这只是迟早的事。
他对余有才撒了一个小谎。
“不错,衙门也问我要了银子。”
这下子两人的立场立刻就变得一样了,余有才顿时觉得和这位年轻的华老板亲近了不少。
他紧跟着问忠国。
“那华老板是怎么应付这些人的?您可掏了银子?”
忠国冷笑了两声。
“掏银子?他们想得美!我随便应付了两句,打发他们回去了。”
余有才摇了摇头。
“华老板,你可不能够小瞧河道衙门的人,他们每年在汗口修复河堤,那可是领了朝廷的旨的!咱们都是老板姓,民不与官斗啊!”
余有才这话说得十分服软,不过忠国还能够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他这就是在故意做低姿态,想探探忠国的底,看看忠国有什么手段对付河道衙门。
要是忠国愁眉苦脸的没有主意,那这余老板只怕会立刻断了这场谈话,只与忠国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完了把忠国送出门了事。
假若忠国真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对付河道衙门,他自然就会抓住机会靠上来,保自己的银子。
能够在汗口市罩住这么大一块鱼市的人,又怎么会是好对付的家伙?
忠国明知道他的用意,但也不说破。
非但不能够说破,还要按着对方期待的答案来说话,这样才能够将这个余老板拉拢过来。
忠国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
“余老板,什么民不与官斗,区区一个管河堤的河道衙门,能够有多大能耐?他们除了在修复河堤这事上动点儿手脚中饱私囊,还能够做什么?难不成把我捉了去关在牢狱里头?衙门里的吏官巡查,他们可使唤不动。”
余有才一副担忧的表情摇了摇头。
“华老板哟,你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不懂他们这些做官的人的门道啊,河道衙门是没有拿人的本事,可吏官巡查也没有用河堤来钱的本事啊!回头这河道衙门给那些官吏塞些银子,你还怕他们找不到借口来拿你吗?我看啊,咱们还是花钱买平安,捐他点儿银两,换个安稳算了。”
忠国心里好笑。
这老家伙明明不愿意出钱,还故意摆出这一副软弱的样子来套他的话。
“余老板,吏官巡查要真想动我,他们可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余有才被他这话给吓住了,一时猜不透忠国想说什么,摇了摇头。
忠国一笑。
“你知道这城里有我开的船运公司,可你知道这船运公司除了我,还有其他的老板吗?”
“不知道。”
忠国的船运公司和他的水产买卖相隔十万八千里,双方除了都是在江上讨生活以外,在没有别的共通之处,余有才还真没有对太一船运公司上太多心。
忠国把脸朝余有才凑近些,盯着对方溜圆的一对眼睛。
“公司的老板,除我之外,还有别人。”
“谁?”
“黎元洪,黎将军!”
余有才立刻瞪大了眼睛。
忠国趁热打铁。
“怎么?不信?余老板可以在城里头打听打听,这事我也没有故意的藏着掖着,不少人都见到过黎将军上我那儿去,还有我公司门口那些管理秩序的兵,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士兵,不是花钱能够请的来的。”
余有才相信了。
如忠国所说,这不是什么秘密,要调查很容易。
再说了,忠国一个做买卖的人,就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拿黎将军的名头给自己增加威风啊。
这要是假的,回头传到了黎将军耳朵里,只怕他那船公司都得给拆了。
忠国身子朝椅子上一靠,一副轻松的样子。
“余老板,除了有黎将军给我撑腰以外,美最时洋行也是我的依靠,我可是美最时洋行的员工,眼下正是洋行里头忙活的时候,官府要是拿了我,谁给洋行干活去?咱汗口市的美最时洋行,就连朝廷都得给几分面子,你说区区一个河道衙门,敢为难我吗?”
“不敢,华老板有这样大的本事和后台,自然是不用担心了。”
忠国是美最时洋行的买办,这人尽皆知。
河道衙门就算能够贿赂那人的巡查和官吏,但也没办法贿赂黎将军,至于美最时洋行,那就更不是他们能够动得了的了。
余有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华老板有这么大的能耐,自然不用担心,可您既然不担心河道衙门收您的银子,那上我这儿来又是为什么呢?”
忠国看着他,脸上泛着笑,不说话。
等余有才等得着急了,忠国才缓缓开口。
“余老板,您也太小瞧我华忠国了,您信不信,我来找您,就是为了让您这样凭本事拼下一番家业的买卖人,能够不被衙门里的人欺负!说白了,我是来帮您免这一笔开销的。”
余有才这回是真的愣住了,他一双溜圆的眼睛盯着忠国,说不出话来。